林初曉單手托腮坐在窗邊，發獃的樣子都如剛出水的芙蓉，白皙的臉頰上浸著晨露般的光彩，那雙靈動的眼睛，亦是如夜空星辰一般璀璨。

她實在琢磨不明白皇帝的狀況，太過專註，所以連仲娘靠近都沒察覺。

放下茶盞，仲娘來到門邊，「王妃在宮裏可發生了什麼？」

衛晴疑惑搖頭，她按照規矩是不能入宮的，可是出來後林初曉也沒跟她詳細說明發生了什麼，所以問及內情，她也不知。

「仲娘？」林初曉從思緒中回神，端起她遞到旁邊的茶盞，「你跟著陛下這麼多年，可曾見記得陛下出現過深思倦怠，日漸消瘦的癥狀？我雖不懂宮內的太多規矩，但陛下的飲食起居，應該是很嚴苛吧？」

仲娘眸色漸深，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來到林初曉的身邊鄭重將陛下的飲食起居時辰安排說了一遍，「雖說有些細節會根據陛下的每日事項進行調整，但太醫院例行為陛下診脈是一次都不會斷，這也是防患於未然，龍體事關整個伏商的國運嘛。」

跟林初曉料想的差不多，所以如果說有人給皇帝用慢毒，除非這慢毒是經高手調製，要歷經許久才能有所顯現，否則輕易就會被太醫院的老頭子們發現。

然則這樣的幾率太低，那麼大概率事件，就是近期突然有人在皇帝的飲食或是用的東西裡「添枝加葉」了。

而這毒的表徵就是生活習慣病。

仲娘狐疑，「莫非，陛下的身子有恙？」

林初曉淺淺「嗯」了一聲，「我總覺得他的癥狀不太對勁，並不似身體出了什麼毛病而慢慢出現的不思飲食……」而更像是中毒了。

仲娘定定望著她，心裏卻在想著別的，「前幾日……」琰王殿下叫他過去，問了皇帝的飲食起居習性，如果這都是巧合的話，那未免太巧了。

林初曉望向仲娘，還在等著她的下半句話。

仲娘訕訕一笑，「前幾日，老奴也是吃不好睡不下的，春日裏容易上火，大概都會這樣吧。只是……如今陛下既然身子不適，不知道會否耽誤了春獵。」

林初曉猛然扭過頭來，耳畔突然閃過祁邵琰那日的話，「要根據陛下的近況來定。」

她眯起眼睛，抿了抿唇畔，偷偷遞給衛晴一個眼神。

仲娘無聲的退下去，將門帶好。

「你說，隱品閣在宮裏會有多少暗線呢？」

衛晴微愣，「肯定比咱們穿管司的多。雖然一部二部三部已經漸成體系，但也不是所有歸入檔案的穿越者都肯幫忙的。」

「這倒是正理。」服從管理，未必服從調度。

祁邵琰這些日子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每日都是深夜而歸，天沒亮就起來，林初曉想要見他一面，跟他說說話，就只能趁著半夜上廁所的時候。

她鑽入暖和的被窩，將他粗壯的手臂攬入懷中，彷彿抱著一個抱枕，小臉軟軟的貼在他手臂外側，動作間將祁邵琰吵醒了。

瞧著她俏笑的模樣，他也勾起了唇畔，「怎麼？是不是多日沒跟你家王爺『鍛煉身子』，有些想了呢？」

林初曉臉頰微紅，點頭如擂鼓。

那燦爛的笑顏頓時猶如濃密的糖水，甜化了祁邵琰的心。

知道她在玩笑，他將小人兒抱在懷中，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肩膀，「快睡，等我忙過這一陣，非『鍛煉』的你叫天天不應，腳底地不靈。」

小黃嗑嘮的挺溜！

林初曉次日睜眼，果不其然，他又出府去了。

「王妃，今日春獵，該早些準備了，稍後就要到宮門口準備著，跟陛下和娘娘們的儀仗一同出發呢。」仲娘忙得跟什麼似的，已經將林初曉的一應物件都備好了。

在衛晴的幫忙下，兩人將眼睛都還半睜著的林初曉衣服穿好，架到了飯桌旁邊。

直到雞絲粥塞到她嘴裏，她才從周公的棋盤上退下，「說得對，得先吃飽了，春獵不定吃的都是些什麼呢。」

皇陵旁的皇家獵場橫貫五座大山，成圓環狀，被圍在中間的剛好是一處平原，成了皇室絕佳的狩獵禦場。

藉由春獵之名，皇室們除了取樂、放鬆、遊玩之外，還要顯赫國威，文武百官，各部各監，非重病不可缺席。

琰王軍是這次春獵的重要守衛，配合禁衛軍一起，將整個獵場圍的蟲子都不敢亂飛。

而獵場的東門、西門和南門三個出入口，非陛下特令的令牌，不得擅自出入。

林初曉跟在皇家儀仗的前半段，按照先君後臣再後為女眷們的次序，等抵達狩獵場的東大門時，已是一個時辰後的事了。

安營扎帳的工作早在兩日前就準備好了，所有官眷都在統一的小群組，同后宮娘娘們相隔一段人工隔杖。

林初曉是在官眷的群組中，帳篷的大小也是王妃規製的，裏面擺設簡單，床榻、桌案以及櫃子等。

衛晴和仲娘忙著將東西一樣一樣歸類放入，根據景仁帝的意思，春日祭典開始之前，大夥兒還是要在這裏待上七八天的。

落腳之後，女眷們都更換了衣服，跑去圍觀春獵盛典，這是只有陛下和朝臣們參與的典禮，相當於軍演的開場，所謂春狩秋獵，所以春獵的主要目的並非狩獵，便沒有拚彩頭奪名次等噱頭了。

倒像是主要過來拚騎術的。

臣子公子們象徵性的打一兩隻野物，也就罷了。

林初曉在衛晴的陪同下，站在了之中，遠遠看著整齊排列的臣子們，跟在皇帝的後頭，由一個道士打扮的老者引領著，來到了盛典的中心，道士動作連貫，耍起糊弄人的把事來一點都不含糊。

雖然距離不近，但是看得出來，他的鬚髮都已發白，應該有七八十歲了。卻是精神矍鑠，動作迅疾，比之年輕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正在她感嘆之時，目光不由落到了老道士身邊，拖著托盤盛放器具，給老道士打雜的身影，「你絕不覺得？那個法師身邊的少年，身影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