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相府比想像中的還要熱鬧，林初曉走入飯廳時，一雙雙期待和感謝的眼睛盯得她快要融化了。

「午時都過去這麼久了，不是讓你們先吃嗎？」

桌上的飯菜已經熱過好幾道了。

譚國相清了清嗓子，「我們都不餓。」話音落，響雷一般的肚子叫聲冒了出來，惹得哄堂大笑。

母親譚氏也被接了過來，旁邊空著的座位正是留給林初曉的。

她拉過譚氏的手，響應譚家人的動作舉起杯子，共飲了第一杯。

譚國相今天是恨得高興，若非在場都是晚輩，他真的要喜極而泣了。

「咱們家能像今天這樣團圓，多虧了所有人齊心合力，這才是咱們譚家的凝聚力，我相信，譚家只要效忠於陛下，效忠伏商，不論碰到什麼困難，都會克服的！」

說話的時候，他一直盯著林初曉，雖然面上不說，但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功勞屬於誰。

不方便挑明罷了，這也是對林初曉最好的保護。

穿來這麼久，這還是林初曉吃得最放心的一頓飯，不用擔心會不會有人下毒，也不用警惕有沒有人挖坑，悶著頭隻管吃就是了！

等她將油膩的嘴從飯碗裏拔出來時，對面譚國相的眉頭已經皺僵了，想要教訓兩句，還是忍住了，「小九最近跟臨安、平陵兩位殿下走得很近？」

「是啊，還算談得來。」

「嗯，你要當心駙馬顧明。」

林初曉眉梢微挑，隨後綻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多謝外祖父提醒，我記下了。」

酒足飯飽，林初曉被譚玲玲拽到廊下，「九姐姐，我有個事兒，不知向誰傾訴。」

「羅雲正最近還在纏著你？」

譚玲玲面露窘迫，「他登門多次了，備著厚禮為國公府的錯誤道歉，我們心知無法轉圜，他只是想盡己所能，讓國公府跟國相府不至於僵持到沒來往的地步。可是好心辦了壞事兒，邱家聽到風聲，邱穎兒還跑到家裏來鬧，說我對羅雲正存了怠心，要撬走她的夫婿，罵我不要臉，口出諱言牽連父母親，祖父母，我……」那副嬌俏的面孔瘦了不只兩圈。

「什麼？這都什麼時候的事啊？我怎麼不知道！」

「祖父不讓我們告訴你，說三個哥哥的事兒已經夠你煩心了，不能事事都讓你來擺平。」

「所以就忍著那個潑婦任意撒潑？真當我們國相府沒人了！」林初曉拉過譚玲玲的手，「如果沒有羅雲正跟你的這檔子事兒，我倒很期待邱穎兒嫁入國公府。」

都說娶妻娶賢，如果國公府娶了邱穎兒這麼個惹事精，接下來幾十年的生活，該是多麼的「豐富多彩」，無形之中給京都街頭巷尾補充了源源不斷的談資，羅國公府也有望成為笑柄排行榜的首位。

可惜，太可惜了！

「不過，既然是我妹子看中的好白菜，怎麼能讓別的豬隨便拱呢？必須給我妹子留著呀！」細弱的手臂搭在譚玲玲的肩膀上，林初曉斜斜的笑起來，「我看邱穎兒不順眼很久了，必須讓她嘗嘗苦頭。」

「九姐姐，這萬萬不可啊！」

「想不想嫁給羅雲正？」林初曉隻問了這一個問題，簡單明了，堵住了譚玲玲所有擔心。

她轉動著眼珠想了很久，終究嘆了一聲，「我知道這條路不好走，也知道父親因為知道我跟羅雲正的事情後有多憤怒，如果我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我定不會讓事情糟糕到這種地步，可是我控制不了啊！九姐姐，你能體會那種愛上一個人，今生今世非他不可的感覺嗎？」

林初曉怔了一瞬，緩緩搖頭，腦海裡隻瞬間閃過一道頎長的身影，不等她確認那人的臉，影子已經晃過去了。

「那是因為你還沒遇到對的人，如若真的愛上了，這裏，絕裝不下其他。」她指了指心口處，含著熱淚強擠出一抹笑，「我是想嫁給羅雲正的，但若真的嫁給他了，就是將國相府的臉面放在地上踩！我不能這麼做！」

譚玲玲豈不沉聲，彎眉杏眼拐了幾道彎，豐滿的小唇也癟成了悲傷的形狀。

「那就想一個既能保住國相府顏面，又能讓你風光嫁過去的方法唄！」

「沒有這樣的法子！」

「不找，怎麼知道沒有？」

……

時近傍晚，霧靄蒙蒙。

林初曉攙扶譚氏上了馬車，趴著窗子嘿嘿笑起來，「母親，有個事兒我覺得還是該告訴你。我之前發現一個院子，是柳枚用私房錢置辦的，那院子裏藏了不少信，是她多年來寫給她心愛之人的。」

譚氏目光無波，在聽到柳枚名字的一瞬，面上也沒了表情，「然後呢？」

「然後我今天帶著明遠侯去了那裏，他現在已經知道當年救他性命的不是柳枚了。」

「你告訴他了？」

林初曉搖頭，「他仍然『不識廬山真面目』。」

譚氏鬆了口氣，「這樣最好。」

「您就沒什麼旁的要說的？」

譚氏思考，微微搖頭，「林冰清前幾天已被送出城外的庵堂，說是去誦經祈福。昨天四姨娘突然來找我，說她尋見了兒子。」

林初曉隔著車壁，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伸長脖子驚疑問道，「她兒子？不是出生不久就夭折了嗎？」

「現在想來，她當時極有可能是怕柳枚算計，所以想了個折中的法子。這些年在侯府裡恭恭敬敬，等的就是柳枚倒台的一天，她就可以放心將兒子迎回來了。」

「明遠侯信了？」

「半信半疑。」

「行，我知道了，等弟弟回府記得告訴我一聲，我回去瞧瞧。」

譚氏若有所思的放下窗簾，復又探頭出來，「王府裡人多眼雜，你行事要當心。」

「母親安啦！我雖隻沾了你五分的聰慧，也夠用了！」

「調皮吧你。」

送走譚氏，林初曉剛要上車，一匹快馬停在旁邊，來人正是榮娘的跟隨小丫頭，「王妃，齊元成已在榮娘處等著您了。」

「喲！這是要交作業了？」

算計著日子，跟之前約定的差不多，「算他守時。」

林初曉好奇心起，開始期待齊元成的驚喜了，「衛晴，去把綠菊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