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悅閣的夜晚，仍然喧鬧。

林初曉找借口支開了英秦，親手為馮溫婉梳洗了一番。

看著她安靜躺在床榻上，想到了數月前的第一次見面，感嘆時光匆匆。

衛晴回來了，按照林初曉的吩咐，她勸說了上官不妄，將小銀虎抱來了。

落地的瞬間，銀虎看到了睡著一般的榮娘，隨後跳入了林初曉的懷中。

「你先出去。」林初曉看都沒看衛晴，扭過身，將銀虎放到了榮娘的枕頭邊，「她死了。」

銀虎已碰觸過林初曉的扳指，慵懶的躺在床榻上，「所以呢？你大晚上的找我過來，就是想讓我看一眼死人？」

「她是我的戰友，我要救活她，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

銀虎「切」了一聲，爪子撥了撥自己腮邊的鬍鬚，「如果我說沒有呢？」

「老耿曾經說過，她跟神殿那位做過交換，換的就是他兒子——上官不妄的性命。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當初她拿出來交換的，是自己的壽命吧？至於減壽多少年，是否為等價交換，這個就得你來答疑解惑了。」

銀虎翻翻眼皮，瞄了林初曉一眼，「神殿那位，不是個好說話的，你還是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吧。」

「上次你不是說了麽，那位很滿意我統領穿管司以來的成就，既然如此，提意見昨個交易總可以吧？」

「你可想好了，真要這麼做？」

「非做不可。」

銀虎半蹲狀，認真看著她，「減壽二十年，換她自然壽命。」

「減壽二十年？」林初曉思忖片刻，「成交！幫我跟上面那位說，我要用我的二十年，換榮娘的常壽。」

「林初曉你可想好了，如果你的自然壽命根本還沒有二十年，那將意味著什麼。」

「劇透一下總可以吧？」

「不行！交易是一件事，暴露你的壽命是另外一件事，不可混為一談。」

「古板！真的不能通融？」

「絕對不行，所以，你最好慎重考慮……」

「不用考慮，就這麼決定了，你有辦法聯絡神殿那位，幫我轉達吧，趁著榮娘逝去的時間還不久。」

銀虎站了起來，逼視林初曉，「穿管司沒了榮娘可以，但沒了你就沒了領頭羊，你真的要為了這一個小嘍囉，拚上整個穿管司嗎？」

「小嘍囉？」林初曉淡淡一笑，「她是我的戰友。我相信神殿那位既然選了我，定會參考我的意見。」

「當初我挑大樑站上主司的位置，如果沒有榮娘和祁慕南的奮力支持和信任，不會有穿管司的今天，他們對我來說不是什麼小嘍囉，我以後都不想聽到這樣的稱呼，你最好記住了。」

銀虎嘆了一聲，「又是頭倔驢！」

他哈了一口氣，吐出的氣體漸漸有了顏色，是一個白色的圓圈，「把手伸進去，即刻達成交易。你真的確定，不再考慮了？我的作用有限，每次幫你們完成交易，時隔八年才能有下一次，萬一這期間有你更加在意的人出意外，你可就沒機會了。」

林初曉擼起袖子，「先解決眼前的危急，再說將來吧，我這條命本來就是撿來的，如今能用二十年再換一條命，還有什麼可考慮的？」

趁勢要伸進白色圓圈，可就在手碰觸到圓圈的瞬間，凳子突然一歪，她整個人都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地上。

等林初曉反應過來，自己凳子是被踹倒的時候，她爬起來已經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

「英、英秦？你在幹什麼！」

英秦的手已問問扎入圓圈之中，「用我的命來換，用我的！」他雖然聽不到小銀虎的說話聲，但從林初曉單方面的話已經猜出了大半。

「剛剛你支開我，我就覺得很可疑，你能為榮娘做出這麼大的犧牲，我們很感動，但是……是我親手把她害成這樣的，要交換也理應用我的壽命。」他眸光篤定，表情放鬆，視死如歸。

小銀虎對這結果很滿意，再哈了一口氣出來，這次是一道黑圈圈，黑圈圈同白圈圈重合，黑白漸漸淡去。

化為一層薄薄的膜狀物，將英秦整個套在了中間。

英秦一動不敢動，半舉著手，動作僵在原地，「然後呢？然後我該怎麼做？」

小銀虎慵懶的跳下床榻，「已經完事兒了。」推開窗子，順著床沿跳到一樓的閣台，又跳到街面上，「我自己回去，不用送了。」

林初曉拿起榮娘的手腕，摸到脈搏的瞬間，含著淚笑了出來，「你的手可以放下來了。」

英秦去探查鼻息，激動的揚起聲音，「成了！成了！她活過來了！活過來了！」喜極而泣。

……

要問辰王妃是如何發現馮溫婉這邊有情況的？

那已經是天快亮的時候了。

王府廚司那邊準備早膳，卻被整個後宅的糞臭味熏的不行，趕緊通報副管家，副管家開始滿府的尋找臭味，最後竟在馮溫婉的客院找到了源頭。

彼時，三個護衛還沒有醒來，而馮溫婉已經在糞水中幾度疼暈過去，快被自己噁心死了。

馮聘婷趕到的時候，還沒到客院門口，就乾嘔的懷疑人生。

天知道，她整天多麼盼望自己乾嘔，因為這是懷孕的表現，可是今天的乾嘔，讓她從此厭惡上這種感覺。

管東立刻調人過來，便是當初給怡貴妃調製毒藥，逼得祁邵琰不得不動用隱品閣力量的那個人——彭林。

他面色冷峻的走入馮溫婉房間，被滿地乾涸的糞跡打敗了。

艱難的任務最終交給了王府倒糞的糞夫，花了一上午的時間，總算將房間收拾了乾淨。

「當務之急，是她斷臂處的傷口。」彭林簡直有種無處下手的感覺。

等管東來探望的時候，馮溫婉已經在喝葯了。

看到管東的瞬間，她的眼淚奪眶而出，「師父，你不如直接殺了徒兒吧，徒兒這樣活著，太痛苦了。是林初曉，一定是林初曉派人乾的！一個是十多歲孩子的身段，另外一個是成人模樣，但是身形受弱。」

管東眼眸微動，悶「嗯」了一聲就出門了。

彭林尾隨出來，「保守估計，也就半個月，不能更多了，留著她還有什麼用就趕緊的。」

「你昨天不是還說一個多月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