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老嬤嬤將晴妃這些年的德行德舉讚頌了一遍，林初曉得出了一個結論：演技派！

這絕對是個純屬演技派。

但凡是個人，就會有情緒，情緒有負面正面，她不可能數十年如一日的好心情，對誰都一味容忍，甚至當年自己好容易懷上了孩子，因撞見明妃的貓而受驚落胎，以致於終身不能有孕，都沒有對明妃透出半個憤懣之詞。

世間，怕只有菩薩有這樣的慈悲心腸了。

林初曉從不相信極端的善良，那便只有一個可能：她在不為人知的地方，將心中的苦水全都以旁人無所察覺的方式發泄出去了。

正在林初曉聽的起勁兒時，瑤岑宮外看守的人進來回稟：玟嬪娘娘來了。

林初曉眉頭微微上揚，一旁的老嬤嬤已經不悅的罵起來了，「這還用的著回稟麽？你也是宮裏的老人了，應付不受歡迎的人該當如何，你難道不知道？」

林初曉一把攔住了，「終究是羨王的母妃，不好怠慢了。我去瞧瞧。」

從晴妃那裏了解了一些，玟嬪對於瑤岑宮主子的情況多少有了底，今天過來，也就是走個過場，她都沒打算能見著誰，見通傳的人半天都沒出來，她都打算讓小丫頭將禮物放下了，卻聽大門吱呀一聲，應聲而出的是個著淡粉色宮服的俏麗女子，她眉眼靈動，笑顏如花，膚色白嫩的幾乎能掐出水來，不是琰王妃林初曉，又是誰。

「玟嬪娘娘，勞駕您這麼忙，還抽空過來探望母妃，真是感謝。」

「琰王妃客氣了，不知怡貴妃娘娘，現下如何？」

「已醒了，剛進了一些湯藥和粥水，看起來不錯，要不玟嬪娘娘進去坐坐吧？」

玟嬪一愣，心念一動，竟真的抬起腳了。

林初曉心底冷笑，聲音帶著提醒，「就是我家王爺也在，現下母子正在敘話，還要勞煩娘娘到偏廳吃盞茶，稍等片刻。」

一聽到琰王也在，玟嬪立刻一個哆嗦，打著哈哈說自己還有事，多一句也不敢說，扭頭帶著人就溜了。

宮門內的嬤嬤忍俊不禁，「還是王妃有辦法，三兩句就將人打發了。」

林初曉的目光落到宮女捧著的盒子上，「嬤嬤，玟嬪娘娘一番好意，東西咱們還是要『好好』收著的！」

嬤嬤聽出林初曉話裡的意思，「老奴遵命。」

待怡貴妃在人攙扶下已能起床了，林初曉這才漸漸放下心緒，總皺著的眉頭也漸有舒展。

祁邵琰照例每日午後過來探望，有時怡貴妃睡著，他便跟林初曉交代兩句，趁著沒人的時候，捏捏她粉嫩的小臉，拍兩下屁股，再逗弄幾番，才不舍的離去。

關於那日沒說完的話，他卻是再也沒有重起話頭了。

按照林初曉的意思，是要照顧半個月的，但祁慕南中途送來的消息，打斷了林初曉的計劃。

「榮娘和齊元成很不贊同告訴你，但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能瞞著：穿管司下面，最近不太平，三部此前收回來的不少雙群幫人，都有了異動，齊元成帶著心腹連著按下好幾個了，卻是按下葫蘆起來瓢的架勢，我覺得，情況不太好。」

祁慕南說的很隱晦，如果更直白的表達：那些招攬亦或是投降過來的人，有反叛的趨勢。

林初曉細細聽著，這些人暴露了幾個穿管司三部的聯絡點，還軟硬兼施的帶著穿管司內部人隱匿了起來。

有的是因感情而泥足深陷被策反的，有的是金錢利誘，總之就是糖衣炮彈。

「算上反叛的和內部失蹤的，現在出問題的有多少人了？」

林初曉猶記得當初剛接手穿管司時的驚人數字：八千四百三十一人，其中穿管司可用的不到四分之一，後來漸漸情勢好轉，眼看著司裡的名庫愈漸充裕，四分之一和四分之三就快倒轉時，變數就出來了。

「幸虧齊元成早有防範，也在雙群幫的人中埋了幾個暗線，且這麼久日子以來，都不曾重用過他們，所以敗掉了幾個聯絡點，也算不得什麼。」

「暗線，也一併失蹤了麽？」林初曉敏銳的抓住了重點。

祁慕南思忖片刻，「好像有一兩個是跟著一塊沒的。老齊說沒準多等上幾天，他們的消息就能暗中傳出來了。」

林初曉若有所思的點頭，「我這邊忙的差不太多了，衛晴也不能一直守在瑤岑宮左右，我們離宮之後，這邊就交給你和風嘯暗中照顧了。」

祁慕南拱手，「這是自然。晴妃待我還好，從來不多加管束，除了每日溫書的時間外，我可以自行安排，風嘯就更自由了，我可以讓他沒什麼事兒就來這邊轉轉。」

「那個晴妃……」

「是杯綠茶。」祁慕南快問快答，「她最近總是往玟嬪那邊跑，事為反常必有妖，我會緊盯著，如果有異動，不方便報給你，就直接報給琰王。」

在林初曉準備出宮的前一日，她還在想怎麼找機會見范雲一次時，范雲就來探望怡貴妃了。

瑤岑宮的院子裏，清風簌簌。

范雲輕輕抿了一口香茗，瞧著對面的絕世美人，不由得展顏道，「王妃，那日宮宴……」

「你做的很好。」林初曉不待她細說，便道。

范雲的面上拂上一抹紅暈，彷彿林初曉的肯定對她來說是莫大的助益。

「你背後之人是誰，還是不能說嗎？」林初曉冷不防問了這麼一句，殺范雲一個措手不及。

她微微一愣，隨即尷尬笑笑，「左右，不是害您就是了，那個……陛下這兩日身子大不如前，太醫跑的很勤，我雖不懂醫，但看得出來。」

林初曉略略看了她一眼，「如果景仁帝突然駕崩了……擺在你眼前的便是兩條出路：一是原路遣返『回』西決，二是留在這宮裏當老姑娘，下一任皇帝或許會敬著你，更或許會……誰知道呢。」

范雲的面色不變，仍舊保持著溫婉的笑，「不論我落到什麼下場，能夠幫您一遭，入宮都算是值當了。」

林初曉皺了皺眉頭，忽而嗤笑起來，「不如讓我來猜猜吧……你入宮這麼久了，若真為了攪合我和琰王殿下的事情，早就開始壞事兒了，但你不僅沒這麼做，反倒明裏暗裏的在幫我們說好話。」這些都是祁慕南的反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