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騰的人並沒逼供太久，也就半刻鐘的功夫就都撤出來了。

「諸位慢走，明日可還來？」

「看樣子且得幾天呢，真夠煩的！」

林初曉目送著幾人離去，重新回到柳枚的牢間門口，「讓我猜猜，你自詡聰明，定是否認了所有的罪名，打算死扛到底？」

柳枚剛剛上過夾板，十指已然血肉模糊，她忍著痛倏然抬頭，目光憤憤，「林初曉，自詡聰明的是你才對，別以為全天下的人都可以玩弄於你的鼓掌，總有一天，你也會嘗到失敗的滋味。」

「不急，還早呢。」林初曉收下她的「忠告」，投桃報李，「我也勸你兩句，下次他們過來，別扛著了。該說的都說了，該承認的也都承認，沒準還能早幾天出去。」

柳枚怒瞪著她，沒有言語。

「刑部副主司何騰並不是個莽直之輩，相反，他聰明的很，紅英的案子基本上已板上釘釘，他來京兆府大牢不過是走過場。但對你的處置，還是可以抬抬手，有寬恕的限度的。」

「來大牢之前，我回過侯府了，父親聽聞你和五妹妹的境遇，隻惱怒，並未提及要為你們求情。如今看來，柳姨娘怕是要靠自己殺出一條血路了。」

「你究竟想說什麼？」

「很簡單，用你肚子裏的秘密，換一個活命的機會。何騰不會做賠本的買賣，只要你的秘密夠吸引人，夠他轉回本錢，他定能對你放手。」

柳枚稍顯狼狽的掀起擋著眼睛的碎發，與此同時，也把指尖的血劃在了臉畔，更顯得不倫不類，狼狽不堪，「我是不會輕易著你的道的！」

「如果你有更好的辦法，自然可以對我的建議置若罔聞，可是你等得了，我那嬌滴滴養尊處優長大的五妹妹等得了嗎？刑部大牢可沒有京兆府大牢這麼舒坦，男男女女三教九流，甚至混著關押，她已經蹲裏面一天多了。柳姨娘，想想你的女兒吧。」

柳枚精神一震，知道林初曉的話半真半假，也知道自己面前的路越發窄小，可她沒有別的選擇。

「直接說吧，你想讓我交代什麼？」

「哎！這才是聰明人聊天的方式，繞了這麼半天的彎，說的我口乾舌燥。」

林初曉找了個舒服的地方靠著，語速緩而冷的提醒道，「當年，從國相府譚風舟書房裏規劃的人，是你吧？」

「原來救那兩個臭小子？」

「冒用我二哥功勞的人已經掌控了瓷窯，官做的風生水起，這不公平。」

「那可是皇后的親外甥，太子的人，你也敢動？」

「林楚瑩也是太子的人，你覺得我怕了嗎？」

柳枚臉色發黑，皺起眉頭，「我如果招供出這些，刑部的人萬一泄露，沒等案子得辦，我這個關鍵證人已經被滅了口。只怕等不到走出京兆府大牢的那一天，你是要借刀殺人？借皇后妹妹或是刑部的手，處置了我，替譚家那群惡人報仇？！」

「人吶，想事情別那麼複雜，我想殺你，方法多得是，何必繞那麼大的彎子，聽著都嫌累得慌！刑部旁人或許會泄露，會礙於皇后的面子而畏首畏尾，但何騰不會。下次你就跟刑部的人說，有很重要的事情，必得當面跟何副主司交代，到時候屏退了旁人，隻跟他一個人說就是。」

「譚家這些年，從未管過你們母女，你為何要以德報怨？」

「有時間想想你自己的事兒吧，還有空管別人！」

郭明帶著徒兒和截肢的器具回來時，林初曉正在跟牢頭兒們吃瓜子，閑聊天。

「還有什麼有趣的事情？」她雙眼冒光，聽八卦已然上癮了。

牢頭兒說的興緻沖沖，斜眼瞧見郭明等人異樣的目光，不由斂了笑，乾咳幾聲，「既然王妃這邊還有事要忙，小的就先四處轉轉了。」

「郭大人何時來的？」林初曉打了個招呼，目光從郭明徒弟手上的鋸齒掃過，「工具還挺專業。」

「洗的很乾凈，保證不會有差錯。」

她淡淡一笑，滿臉黑線。

洗得再乾淨，也不是無菌的啊！「這物件看著神奇，能借我到有光的地方瞧瞧嗎？」

徒弟很大方，雙手捧給林初曉。

郭明趕去做事前準備了。

林初曉再次拿回來時，已然做好了消毒。她還想柳氏多活幾天，飽嘗一下沒腿的滋味，可不能因為感染太快死去。

柳枚已經嚇得不能動彈了，驚著看那閃亮的鋸齒，一味的往後退縮，「我，我不要鋸腿了，我不能沒有腿。」

「你且放寬心，我這裏有止疼的葯，先灑上一些，不會很疼的。」

林初曉並未伸手，冷冷在旁看著，可把郭明和徒弟給忙壞了。

直到柳氏第三次疼暈，她的腿總算脫離了母體。

「白骨都已腐蝕了薄薄一層，再留必沒命。」郭院判捧著柳氏的斷腿接茬處，一邊忙著擦血，一邊給徒弟諄諄講解。

徒弟們差點當場吐出來。

林初曉心情極好，先一步出了京兆府大牢。

一米陽光剛撞進她的雙眸，緊接著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攔住了。

林初曉微微抬眉，認出跟前的人，「辰王殿下？」

祁令辰眉清目朗，嘴角揚笑，輕拍了拍林初曉的腦袋，「走吧，本王等你許久了。」

像是在跟十分熱絡的人閑聊，他倒是自來熟。

林初曉目光平靜無瀾，站在原地沒有動，「我還有事，就不打擾王爺公辦了。」

祁令辰一把扼住她的腰肢，騰空而起，下一秒落在了他的馬車旁，「如此不聽話，本王只能硬來了。」

「祁令辰，再不放手我要喊了！」

「喊吧，喊得你名聲不保，本王就趁機跟琰王要了你。」

她冷哼一聲，穩穩的坐在馬車角落，「有什麼事快說，本小姐沒空跟你周旋。」

「這才乖。」他淡笑，吩咐車夫，「啟程！」

林初曉掀開窗簾，正看到騎馬追上來的衛晴，衛晴已然抽出長劍，看到主子的眼神，劍又回鞘。

她悄無聲息的將馬拴好，跟上了辰王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