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晴沒工夫回答，將準備好的衣物披在她身上，策馬而奔，最終停在琰王的私宅門口。

大門一開，三個壯漢簇擁著上官不妄站在內側，瞧見衛晴帶了位好看姑娘，不由眼前一亮，連同他懷裏的銀虎都眸子放光。

「別打這姑娘的主意，是我們王妃要的人。」衛晴可是知道上官不妄以及銀虎對活人的需求。而且他們還變態的非要活美人。

銀虎眨動著漂亮的眸睫，彷彿能聽懂話似的，哀戚的往上官不妄懷裏鑽了鑽。

「沒意思。」上官不妄放下銀虎，撫著下巴抬起姑娘的臉，「模樣不差，叫什麼名字？」

「晴玟。」她微微垂眸，面畔裹挾著紅雲一般。站著的身子搖搖欲墜，卻依舊硬挺著不讓自己倒下。

堅韌的勁兒倒是很足，一看就是餓了好幾頓的。

「帶進去吧，給她一身男人的衣服，準備點飯菜。你們什麼時候來取？」這話是問衛晴的。

她砸吧砸吧嘴，並沒想好，「王妃沒說。」

然後飛身上馬，消失在了巷子盡頭。

銀虎眼巴巴的瞧著晴玟，還時不時伸出舌頭來舔舔嘴巴，晴玟有些害怕，躲到上官不妄身後。

上官不妄狡黠提醒，「它想吃了你，自己提防著點兒吧。」

晴玟心內一沉，急步跟上，剛走出沒兩步，人就倒下了。

上官不妄飛快地看了她一眼，十分不耐，「女人，就是麻煩！」

……

林初曉帶著郭明來到京兆府大牢，已經日頭西垂了。

「勞煩郭院判到這種地方，日後若是有機會，定當報答。」

郭明等的就是這句話，他堂堂院判之尊，上看得了陛下，嬪妃，下看得了高品官員家眷，還真沒來過大牢裏看診。之所以走這遭，為的不過是林初曉那驚人的醫術。

二人正要進大牢時，忽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尋聲望去，瞧見幾匹駿馬正停在對面京兆府的門口。

為首的是個身材高大的俊郎公子，一席月白色寬袖，將身形勾勒的極好，袖長的腿繞過馬背，落馬瞬間儘是灑脫，淡眉星目，恍若秋末冬初的陽光，居高而涼薄，赫然是前太子辰王殿下。

他煞有介事的朝林初曉方向看了一眼，郭大人見狀躬身，林初曉隻身未動。

微風乍拂，她的裙角輕起，拋開額際的疤痕不談，芙蓉一般的面孔，世間少有。

須臾，他扭身，在一群人的簇擁下進了京兆府。

林初曉眉目淡淡，攏在袖子裏的手指輕輕敲著手背，心裏已起波瀾。

景仁帝幾個皇子中，辰王和琰王最不好惹，若論起不好惹的程度，琰王更勝一籌。但她接觸多了，也就漸漸摸出門道了。可辰王不同，所以還是離得遠一點為好，現在還不到同他立身沙場的地步。

柳氏提前並不知情，當聽到聲音抬眸時，撞見林初曉和郭明的身影，「你又來做什麼？」

「有幾個好消息，不帶給你太可惜了。」

郭明垂眸不語，更像是耳朵也不好使了，隻一心收拾他藥箱裏的東西。

「你能有什麼好消息？」比之上次過來，不過一天多的時間，柳氏的面色卻已經蒼白了幾度，趴在軟草上，身下的草多半已被委到一旁，只剩光禿禿的地面。

她卻壓根感覺不到似的，隻上身左右動彈，雙腿根本無法擺佈。

「林楚瑩也進大牢陪你了，只不過不是京兆府的，是刑部的。她身邊的丫頭紅英因為通敵罪名而被刑部落獄，今天副主司何大人應該就要審問我那五妹妹了，姨娘也別著急，興許還會來問問你呢。」

她蹲身微笑，露出潔白的貝齒，襯著唇色更為好看，乾淨宜人。

柳氏雙眉驚的跳起，恨不能當場掐死她，「是你害的？一定是你害的！紅英那個丫頭哪裏會通敵呢，她就是個上不得枱面的賤婢罷了！」

「噓……」林初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待會兒刑部的人來了，姨娘可別這麼說，眾所周知，您還是明遠侯府第一個通曉紅英身份的人呢。該怎麼說才能護著五妹妹，柳姨娘得好好斟酌一下才是。」

柳枚瞬間住了嘴，不是不想說，而是顧不上說了。

她腦子飛快的運作著，卻猶如秋日裏的雜葉漫天，紛飛著沒有一點頭緒。

郭明和林初曉趁機給她把了脈，看了傷勢，雖說男女有別，但醫者面前忌諱也沒用了。

柳枚為了活著，又聽林初曉說是明遠侯讓她來的，有太醫院院判在旁，想著這丫頭總不會耍滑頭，便忍辱讓他們給看診了。

得出的結論是——得截肢，截右腿。

「你們分明是故意的！狗肚子裏爬出來的賤蹄子，你不如一刀捅死我算了！」

郭明暗暗嘆氣，心知柳氏就是作死！打量了林初曉一遍，目光定格在她臉上，發現琰王妃面色從容，絲毫沒有因為叱罵而羞憤。

林初曉的確沒啥感覺，一想到要截掉柳氏的腿這麼酸爽，其餘什麼都可以忽視了。

她不是有辦法保住柳枚右腿，雖然因為打板子而腐肉蔓延，但沒有什麼是哆啦寶箱解決不了的！

換做是一個陌生人，林初曉都會施以援手，可是柳枚，她才懶得搭理。

反言之，一個要死的人了，何必再為她保腿呢，沒一條腿的殘活等死，看著豈不更痛快！

掙扎踟躕了半天，柳枚最終還是妥協了。

想到女兒林楚瑩的境遇，也不知太子會不會為她出頭。一旦自己沒了性命，明遠侯會否拉女兒於水火之外。這些都是未知數，她必得撐著一條性命，直到女兒確保無事那天。

為著這個目的，別說砍一條腿，就是四肢都截了，她也肯點頭。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跟郭院判這就去取東西，擇日不如撞日，姨娘的病情拖延不得。」

話音落，京兆府牢門大開，是何騰的人來問案件細則。

林初曉含笑打了招呼，帶著郭明退出大牢。

郭明臨走時踟躕了一會兒，「今日牢中所見所聞，老夫對外隻字不會提，不過……老夫很好奇，王妃當真沒法子？」

「先生日後若是碰見這樣的病例，大可以派人來王府找我，我必鼎力相助，毫無保留。」

言外之意，柳姨娘這腿，她是有所保留的治法，「柳氏是我父親所愛，珍惜了一生，萬望郭院判能夠仔細治療，保住她的一條命。」

郭明明了，「王妃不必客氣，老夫自當儘力。」

正在這時，牢裏傳出一陣陣慘叫，那是中年女子的淒厲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