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曉嘴角抽了抽，當場承認自己不識貨，格外恭敬的朝著裏面慧元帝的方向拱了拱手表示隔著門板對對方的尊敬，然後轉身撒腿朝著臨時關押荊向宸和荊南蓉的地方而去。

兄妹二人是分開關押的，看在煜王爺的面子上，他們待遇不薄，吃喝全都不錯，甚至還有肉。

關押的地方，被子等一應必備物品都不缺。

沒有尖銳物品，更沒有可以自戕的任何輔助東西，屋裏很空曠，所有的東西都搬空了。還有六七個人守在房間外的每個角落。

林初曉先去見的荊南蓉，面對她的時候，荊南蓉眸中有一種洞察了她會到來的先機感。

十分從容的請林初曉進牢間，還讓出了一個絕佳的座位給她。

「這裏說是牢間，其實比起天牢來說，還是天上和底下的區別，不過是隔出兩個相對破舊且沒有門窗的院子，給你們兄妹二人一人一間罷了。」

其實根本就不是牢房。

可卞家的人就沒這麼輕鬆了，他們切切實實的被關在了牢房中。

「荊南蓉，你命不錯，穿到了煜王府。」

煜王爺和煜王妃都是很慈和的長輩，換了旁人家，攤上荊南蓉這種難嫁的女兒，未必能包容到今天。

所以林初曉所說的「命好」裡，其實更多的是運氣好，攤上了王爺王妃以及荊向宸這樣的親人。

荊南蓉自然體會到了林初曉的深一層意思，她冷漠的笑著，「命好！來這兒這麼多年，這話我已經聽得耳朵都快磨出繭子了。林初曉，有人說過你命好麽？命的確是天生的，我前世就出聲名門，奈何家中破產，抵受不住重大壓力的父親一把大火將院子燒了個精光，我跟母親更是先被他餵了安眠藥後活活燒死。我彌留之際都還能看到火光中院子裏嘶吼的老爸的身影。」

瞄了林初曉一眼，荊南蓉卸掉了偽裝，「來到這裏我明白了一個最基本的道理，這世間連親情都不可靠。所以荊家人如何都跟我沒有半點關係，我本來跟他們也是半路湊到一起的親人。」

「所以，樓徹就可靠？劉文彥就可靠？」林初曉逼視著她，語氣滿是嘲諷。

荊南蓉「呵」了一聲，「我幫他打拚天下，也是在為自己打拚，將來的成功果實，自然有我一份兒。」

「就這？」林初曉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荊南蓉，「先想辦法從這兒出去再說吧，你偷走的可是兵符和玉璽，腦子是個好東西，如此拎得清冷靜處理親情的人，最後卻敗給了愛情，倘若桃子知道你的心裏從來都沒有過她，而只有劉文彥的話，不知道她會作何反應。」

荊南蓉神色不改的瞧著林初曉，「我既然能夠在這裏坐得定，就有辦法出去。還是正大光明堂堂正正的出去。」

「說實話我挺佩服你的，入宮路上那麼一小會兒的時間，你就把荊向宸說動了。他委實是一個有擔當的哥哥，卻未必不帶腦子。如果知道你做這一切背後隱藏的玄機，你覺得他還會照你說的做嗎？」

「把我和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告訴荊向宸？」荊南蓉哈哈大笑著，「別逗了，擱你你會信嗎？」

「昨天晚上的事情，還沒到非你不可的地步，斯絡是最基礎的樁子，劉文彥在宮裏未必沒有其他可靠的助手，可偏偏就動了你，荊南蓉，關在這裏這麼長時間，你怎麼就沒動動腦子好好想想這個問題呢？」

荊南蓉故作從容，昂了昂下頜，不改視線，「是我主動要求出面的，這不是他的決定。」

「死鴨子嘴硬的我見多了，最終都會向現實低頭，荊南蓉，你已經暴露了。這是事實吧？劉文彥是個多機靈的人啊！他會將一個半暴露的死棋放在自己身邊麽？你昨天晚上的出場不是必要的，卻恰恰印證了他在榨取你的最後剩餘價值，自然了，一方是你最信任的愛人，另一方是我這樣的死對頭，你肯定相信自己心裏的直覺，但我最後一句好心提醒你，回想一下做決定時你和他的對話，真的是你主動提出要出面的嗎？還是他堆砌了一堆難題在那裏，說所有人都沒法擔任這個重要的角色，你才不得已站出來的！」

不等荊南蓉回答，林初曉已經推開房門了，「如果你真能平安無恙的出去，那咱們外面見，請你喝酒！不醉不歸！」

屋內寂靜無聲，荊南蓉平放在膝蓋上的手捏著自己的褲腿，骨頭都快揉碎了。

她不信，她告訴自己林初曉這是在挑撥離間。

玉璽和兵符，邵乾已經到手了。

她和劉文彥的計劃很快就能達成。他們快要雙宿雙飛了。

劉文彥曾經答應過她，等一切都「竣工」的那一天，他會聽從她的意思，樹一個聽話的傀儡在皇位上，不受任何皇權和禮製的舒服，就隻跟她在一起，了結這緣分的第二生。

遙想未來的時候，她多幸福啊，這麼多年她犧牲一切，埋葬一切，為的不過是跟他在一起，這樣小小的夙願罷了。

可現在，腦海裡不斷迴繞著林初曉的聲音，荊南蓉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她開始懷疑了。

她用力抓撓自己的頭髮，企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思緒就是不受控制。

打砸的聲音從房間裡傳出來，林初曉鎮定的伸了伸脖子的筋骨，推開荊向宸所在房間的門。

沒有門窗的房間裡，隻燃著一盞燭光，荊向宸就坐在燭火的旁邊，微紅的光芒籠罩在他的面上。

「真沒想到，你能來看我。」

「是啊，如果當初見面時就想到有今天這樣的境遇，我大概會繞著你走。」

荊向宸微笑，「坐吧，一天沒見人了，挺想找個人聊聊的。」

「行啊，我正好也想跟人說說話。」林初曉很不客氣的坐下了，直切主題，「有一件事你一定想不到，我其實不是真正的凌知晴。」

荊向宸驚訝地抬起頭來，充滿疑惑。

「你相信一個完全不相乾的魂魄，有一天會佔據你的身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