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夫人帶著蓮心進入到相府之後，整個過程都沒有開口，一切吩咐和溝通都是蓮心跟引導的丫頭之間進行的。

當丫頭下意識的將凌夫人和蓮心帶到林初曉和糰子院子的時候，凌夫人卻停下了腳部。

蓮心瞬間懂了她的意思，笑呵呵的看向那王府丫頭，「其實呢，我們今天一來要見一見琰王妃和小少爺，二來也想拜會一下譚國相，雖然此譚國相在相府躲避的時候，我們相爺和夫人也曾跟他有過交流，但是再多感謝都是贅述，今天我們帶了一些禮物過來，聽聞譚國相即將返回伏商，因此我們打算最後一次當面致謝，感謝譚國相以及伏商的譚家人這些年對我們三小姐的厚愛和關照。」

丫頭有點兒蒙，聽出了蓮心話裡的深意，忍不住試探著問道，「那……不知道夫人來之前可曾跟王妃說過這件事情？」

蓮心含笑搖頭，「王妃此前曾經跟我們夫人說過，不要給譚國相太多的壓力，擔心譚國相會不舒服，可是我們還是想把該做到的都做到，準備的呢也不是什麼厚禮，都是一些咱們照陽城的特產，待會兒見了譚國相之後，你如果覺得怕國相會在意，不如等著夫人跟國相感謝之後，再行問國相，要不要留下這些禮物。」

這算是最可以平衡關係的做法了。

小丫頭順理成章接受了蓮心的建議，卻全然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按照凌家主僕兩個的意思在走了。

譚國相推開門，見到凌夫人特意登門，顯然很驚訝，不過還是熱情的將客人迎了進去。

林初曉為譚國相安排的房間是有考量的，這房間裡沒有很多多餘的擺設，就只是簡單的鋪陳，古樸的桌椅板凳，放眼望去沒有很多的色彩，但能讓人從內而外的放鬆。

客院距離主院相對有一定的距離，因為當下王府除了怡貴妃之外也沒有別的人在住，因此譚國相的院子內外十分的安靜，這是老人最喜歡的生活方式了。

邀請凌夫人和蓮心進入房間後，譚國相目視著凌夫人摘下長簷帽，目光中還帶著疑惑。

因為在譚國相看來，他該跟凌相府交接的一些「感謝」和「不用謝」的話，已經在此前邵乾發動反叛的過程中，他住在凌相府的幾天裡交流的差不多了。

那麼今天凌夫人專門上門來，一定有別的事情。

譚國相也不著急，給凌夫人倒上水，靜靜的等她開口。

凌夫人的神色很凝重，其實她心裡憋了一肚子的話，昨天夜裡也沒怎麼睡，想到唯一能夠求證的就是譚國相後，真正坐到他面前時，反倒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這幾日，他們小兩口都挺忙的，也不知道有沒有按時的過去給你們請安。」好半晌了，屋內氣氛實在太過尷尬，譚國相就開口打破了寧靜。

凌夫人乾乾笑了笑，鄭重抬起頭來，「其實我今天過來，是一個疑問想要當面跟國相您確認，這樣說或許很冒昧，但我……還是覺得應該問出來，我……要一個答案。」

譚國相微微愣了愣，隨即頓住，「凌夫人想問什麼，就直接說吧，老朽必定知無不言。」

凌夫人的心略放了放，深吸一口氣，直截了當道，「我的女兒知晴，確是你的外孫女麽？她是您的女兒譚冰所生，還是……如我們所知道的那樣，只是寄養在譚冰的膝下？」

心中的疑慮應驗了，譚國相反倒鬆了一口氣，其實在凌家待著的那些天，看到凌夫人談及林初曉的時候那種發自內心的自豪和愛，譚國相不太容易釋懷，因為也是合謀欺騙別人的共犯，所以在面對凌夫人的時候，譚國相沒法子做到完全的堂堂正正。

只不過，曾經設想過太多次這一幕發生時該怎麼回答了。

譚國相在面對凌夫人問題時，踟躕了一下，便淡定的嘆了一聲，然後展開一抹無奈的笑，「如你所料，我不知道是誰跟你說的，但……很抱歉，知晴，哦不，應該說林初曉，她就是我的親外孫女，我的女兒譚冰是她的生母。」

「除了知晴以外，老先生還有什麼想跟我說的麽？」

凌夫人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坦白一件事兒也是坦白，坦白兩件也是一樣。

譚國相直視著凌夫人的眼睛，「凌宋，現在凌相府二房的養子，他也是我的外孫女，凌知晴，也就是林初曉的親弟弟，他們年幼時因為被凌相府的姨娘所害，在一次火海逃生之後，凌宋，原名林肖毅，就被人拐走了。那之後，我們傾盡所有的找他，因為明遠侯跟我女兒的關係很僵，搞得他對兩個孩子也不重視。宋，就這樣跟我們斷了聯繫，直到……」

凌夫人打了一個手勢，淚盈於睫，那之後的事情，她大概都知道了，只是有一點，她必須要跟譚國相確認，「我的親生女兒呢？我的知晴，她現在還活著麽？為什麼知晴從小的貼身之物會出現在琰王妃的身上，她們之間有過什麼牽扯？」

譚國相微微一愣，林初曉跟凌相府真正嫡女百貞的見面細節，身份交換過程，這些都是林初曉在家書中簡略提到的，個中詳情，作為至親的譚家人其實都不大清楚。

所以在面對凌夫人三聯問的時候，譚國相的腦海裡也是一片空白，對於百貞這號人物，完全沒有概念。

不過有一點，他從凌夫人的情緒中感受到了，「夫人，我多嘴問一句，告訴你琰王妃真正身份的那個人，是不是添油加醋的說了琰王妃坑害百貞，然後才頂替上位的這類話啊？」

眼見著凌夫人閃爍著的目光，譚國相知道自己猜對了。

難怪凌夫人今天看著狀態不對，林初曉，凌宋的身份曝光，對她而言其實更準確的形容，是雙重打擊。

一方面，引以為傲的女兒，愛了數月，失而復得的女兒，竟然像個泡沫一樣被吹散了。

更讓她接受不了的是，這個假女兒甚至還有可能跟她真女兒的失蹤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