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內監了解了大概之後，皇后一顆心也墜入了谷底，「這件事情，咱們還是讓陛下慢慢消化吧。」

倘若是卓今然回到豐都之後，於槃文帝的跟前出的事兒，那還是另外一種狀況。

雖然卓今然此前做出太多不仁不義的事情，可他終歸是死去皇后的唯一骨肉，念及這一點，槃文帝才一再的對他寬容。

但偏偏卓今然事發在了回豐都的路上，恆運鎮的事情一派狼藉，他就這麼糊裏糊塗的沒了。

去恆運鎮的任務，總歸是槃文帝下的，考驗也是他提出的。

卓今然沒有通過考驗，還把自己搭進去了，實屬活該，但簡單的事情內化到槃文帝的心底時，卻就變得不簡單了。

都說人是只有失去了才會珍惜。

父子之間，不管兒子生前把老爹氣得多麼憤怒發抖，只要命一交代，立刻就能勾出父親心底深處的柔情和愧疚來。

當下的槃文帝，正是在這個狀態裡無法自拔。

……

卓今然無論如何想不到，自以為沉聲而歸的路途之中，會經歷一生中前所未有的艱險。

啟程回豐都時，樓徹的人就十分體貼的提出了要護送他。

卓今然當時覺得很沒有必要，便一口回絕了，還是耐不住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請求，反正也就是多幾個人的小事兒，卓今然並沒有在意，事實上，哪裏用得著他們真的護送呢！

除了路過匪徒窩的時候還有一丁點兒的危險性，別的山坳裡都是很安全的，更何況自己身邊可是帶著幾萬人呢，他怕什麼！

卓今然的信心，最後摧毀在了樓徹那幾個人說著奉承之語，遞上來的奉承茶水之後。

察覺到頭昏腦漲時，卓今然就意識到不對勁兒了。

他的身體還是挺好的，因為沒有熬夜酗酒等不良嗜好，所以從沒有出現過頭暈到想睡覺的情況。

那麼首次感受的當下，他就意識到了，自己很可能是中了毒或者被人下了葯。

很快，他就看到坐在自己跟前樓徹的那個手下嘴角的奸笑。

「你……你怎麼敢！文先生他……」迷迷糊糊的，卓今然就倒下了。兩眼一閉，直接睡去。」

因為是軍營駐紮的方式過夜，當下又是快要休息的時辰了，所以守在帳篷外的侍衛，壓根就沒察覺到卓今然這時候躺在床榻上有什麼不妥。

加之連著幾日的夜晚駐紮，樓徹的人都會半宿半宿的陪在帳篷門內，侍衛們也就不以為意了。

等他們後半夜熟睡後，整個帳篷區也都陷入了熟睡的狀態，樓徹的人神不知鬼不覺將卓今然抬到了懸崖邊上。

卓今然身體的耐藥性還是很強的，在幾人沒有將他退下山坡之前，就被顛簸的醒來了。

「你們究竟是不是樓徹的人，你們該不會都是老五派來殺本王的吧？還不把本王放下，本王可是奉蒼嫡出的三皇子！你們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放開本王！」卓今然用盡全身的力氣掙扎。

五六個人原本是分別拎著他的胳膊腿兒的，見狀對視了一番，默契的將卓今然放下了。

一番捆綁之後，宛然將他搞成了一個粽子。

沒有堵嘴。

卓今然依舊能夠自由的說話，但這個懸崖距離他們帳篷駐紮的地方老遠，就算他在此地喊破了喉嚨，也不會驚擾到駐紮地半個人的。

卓今然嘶吼了半刻鐘的功夫，嗓子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除了吵醒了樹林中沉睡的鳥兒之外，沒達到任何的效果。

樓徹的人吃吃喝喝，將一整個燒雞都啃光了，看著卓今然那疲憊到幾乎大喘氣的狀態，其中一人將掉落在地的雞腿兒肉遞到了卓今然的跟前，「都說做鬼也要做一個吃飽了的鬼，我們幾個是真的餓了，所以也沒跟三殿下留下什麼，這有一口肉，有點兒涼了，但你多少嗦兩口，算是那麼個意思。等到了九泉之下，記得不要找我們來尋仇，畢竟，這事兒也不是我們能做得了主的！」

卓今然一聽這話，立刻正色，呸呸兩口將那涼肌肉給啐掉，十分正經的看向了幾人，「是誰讓你們這麼對待本王的，是誰！」歇斯底裡的喊了起來。

幾人都淡淡笑起來，跟卓今然的緊張和憤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王爺，都這個時候了，知道這些有意義麽？」

「罷了，還是讓他做一個明白鬼吧。明明白白的死，總比糊裏糊塗冤枉死的強，總之，做鬼了別來找我們。」

幾人討論了起來，最終決定，可以拿出一點點時間來，告訴卓今然真相。

卓今然氣呼呼的，鼓起嘴等答案。

沒想到，聽到了讓自己三觀盡碎的結果。

「此番下令了結您的呢，正是樓先生和六殿下，若非三殿下您此前因為匪徒們攪弄的返回了豐都一遭，現在早就在閻王殿上了。一切都是命運，一切都是嘲弄啊。」

「這不可能，老六怎麼可能呢！」卓今然嘴上否認的很勤快，眼睛卻開始發直了。

記憶中太多的古怪都拚湊到了一起，包括自己此番回到豐都之後，文先生態度上的轉變。

卓今然的心越發的下沉，他越不想信，越是被心底深處的聲音勸說著不得不信。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怎麼可以，若非唐家，若非本王，老六和沈家哪裏有今天的一切，忘恩負義的傢夥！」

幾人都笑了，「三殿下，沈家早就不是當初的沈家了，六殿下也早就不是從前的卓今齊了，你該用新眼光看人的，時代都變了。」

「其實先生給你安排的這個結果，也不失為一個好歸宿，畢竟回到豐都之後，你還要面對槃文帝的憤怒和辱罵。事實上，槃文帝早就知道你跟育人基地之間的關係了，你以為自己裝的很好，卻被槃文帝都看在眼裏。他知道你在演戲，配合你罷了，這次雖然你自己又單獨加了一個基地，但四個終究不是恆運鎮的真正數字，先生還留了更大頭的十多個沒暴露出來呢，那裏面的人才是真真正正的好材料。」

「如果你真的帶著當下這些枱面都上不去的孩童回了奉蒼，只會遭到槃文帝的白眼，他只會認為你還私藏了，不肯交出真正的。他只會認為，你還留有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