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都府尹的衙役們前往字條上所顯示地址的時候，滿是忐忑，因為他們壓根就不清楚，這到底是一個陷阱，還是一塊夾肥肉的香餑餑。

本來打算半個府衙的人手一同出發的，但快出門的時候，大人卻變卦了，他突然轉了話鋒，非要撤了大半的人手，隻留下少許一部分的身手最為矯健的，先去探探路。

人一少了，即便身手都是不錯，但心裏總是沒有底氣，所以這幾個人到那地址的周邊時，也不敢靠的太近，畢竟樓徹的勢力之廣，倘若此地真的跟他的住處有所關聯，那周圍不管是暗處還是明處，必定都會有許多的人手。

果不其然，他們小心翼翼的盯了兩個時辰，就看到不少人出入這個宅子，那些人雖然扮相很普通，但高手稍稍一搭眼兒，就能辨別出不同的味道來。

雖然有苗頭了，但幾個人還是不敢輕易的下結論，愣是在這初冬的大冷天兒裡，守了一夜，總算是到了次日，他們看到一個滿臉傷疤的人從那宅子裏出來。

一個衙役赫然認出了此人的面孔，他倒抽一口涼氣，招呼著兄弟們趕緊撤退。

等退出足足有三四條街的時候，此人才開口，「當初我跟三皇子府的一個侍衛交好，時常去三皇子府找他，那會兒三殿下還稱呼樓徹為文先生呢，到哪兒都帶著他，但樓徹為人低調，當時並不曾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出入也不帶著自己的人，我只是在去三皇子府看那兄弟的時候，偶然間看到了這個傷疤臉畢恭畢敬的向樓徹回稟消息，我那兄弟也說了，此人就是樓徹身邊現今最為信任的人了，據說叫個什麼『阿傷』的。倘若他在某處，那說明樓徹絕對也是在附近的。所以，此處八成就是樓徹的落腳點！」

侍衛說著，面色都有些發紅了，他很激動，想著今天若是大人能夠一炮打響，或許就不會遭陛下給擼職了。

幾人都興緻沖沖的回去稟報，得了消息的豐都府尹也激動的不行，趕緊讓發現端倪的侍衛帶著另外一個人到那宅子的附近繼續盯著，且不可輕舉妄動，不可靠攏的太近了。

趁著這個時候，府尹趕緊朝著宮裏去，迫不及待的將還沒捂熱乎的消息傳遞給了磐文帝。

勤政閣中，磐文帝的念珠波動聲此起彼伏，很有節奏。

豐都府尹的耳畔只有自己的心跳聲，周圍安靜極了，他乾乾的吞了一大口唾沫，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

按照他對皇帝的了解，自己若是將這有用的消息遞上來，八成就沒什麼事兒了。

但還有另外兩成，那就是接下來的行動。

當然了，抓這麼重要的人，磐文帝是絕對不會讓自己出馬的，所以基本上可以從現在開始，靜坐著等待事情接下來的發展了。

只要能抓住樓徹，自己就算是徹底過關了，若是抓不到，但凡從那宅子裏找到半點樓徹曾經住過的線索，自己也能僥倖逃過一劫。

這樣想來，豐都府尹的氣息就鬆了不少。

正在這時，他聽到了上方皇帝冷冷的聲音，「回去吧，朕知道了。」

這就完了？就這麼簡單？

豐都府尹怔愣了一瞬，差點兒沒反應過來。

「還不走？等著朕發落你嗎？」豐都府尹瞬間生出了一頭的冷汗，忙跪下給磐文帝施了一個大禮，忙不迭的退出了勤政閣。

府尹到宮門口的時候，正巧趕上傳旨太監過來報信兒，告訴守在外面的侍衛，「快馬加鞭去六皇子府，告訴六殿下速速來宮中，不得有誤！」

豐都府尹的眉頭跳動了一下，他頓時反應過來了，陛下這是準備讓六殿下去抓人啊！

只不過，為什麼是六殿下呢？

陛下讓六殿下盯著樓徹的動靜也有許久了，可是據他所知，六殿下並沒有給陛下提供多麼有用的線索啊！

現在有現成的消息了，陛下該讓五殿下出手才是。

這樣方能夠彰顯一國天子之君威，畢竟，六殿下辦事不利嘛！

意識到這點的同時，豐都府尹那慢慢落地的心蹭地一下子竄了起來。

他頓時感覺頭皮發緊，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辦了個多麼蠢的事兒。

一拍大腿，豐都府尹滿面愁容的上了馬車，衙役們都還在納悶，「大人，是不是陛下對咱們尋到的消息不滿意啊？」

豐都府尹連連嘆息，就是不說話。

尋思著自己的處境，若是找到了樓徹的消息，對六殿下構成了威脅，若是找不到，則自己的烏紗帽難保，真真是兩難了。

不過既然都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就只能順著坡兒往下下，只等著後續怎麼在六殿下的跟前挽回一下吧。

傳召入宮的消息，對於卓今齊而言就像是頭頂上的第二個靴子，什麼時候掉下來，或早或晚的事兒罷了。

他跟樓徹早就料想到了，豐都府尹此番是必定會有所進展的，即便他那個榆木蠢笨的腦袋沒有線索，穿官司和邵羿的人也會給他提供線索。

若擱以往的話，樓徹早就派人在豐都府尹的周圍守著了，如此一來的話，不管豐都府尹有什麼動靜，他們都能夠提前防範。

可這次他沒有，卓今齊很明白，當日樓徹跟自己提議說將他交出去，那並不是一個簡單的提議，但凡從樓徹口中蹦躂出來的詞兒，都是他思慮過後已經下了的決定，想要輕易改變這決定，根本是不可能的。

都做好要見皇帝的準備了，樓徹自然不會阻攔豐都府那邊的任何動靜。

這不，旨意就來了。

卓今齊很是淡定的騎上高馬，揮動鞭子朝著皇宮方向進發。

勤政閣裡的氣氛倒是比他料想中的要好很多。皇帝一邊抿著茶盞，一邊瞄他，「有一個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這樣的選擇題，若是發生在普通的父子身上，基本上都很稀鬆平常，但卓今齊知道，這兩個怕是對自己而言，都不算「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