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紅果果的眼神，顯然已經認出林初曉和衛晴的女子身份了。

卻還是不加掩飾的盯著兩人瞧，如此無禮！

林初曉還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扭頭跑向百貞，在衛晴的幫忙下，將傷者翻了過來，探查脈息之後發現，氣息已然很微弱了。

「你是大夫？」少年很驚訝，認真的看林初曉應急處置。

衛晴的打掩護極是時候，一股腦站起身來，迎上了少年的步子，「問我們姓甚名誰，我倒是想問你呢，你誰啊？帶著一夥人二話不說的就衝擊我們馬車，想做什麼？」她橫著脖子一副對方不肯交代就要動刀動槍的強硬架勢，倒真的將少年注意力轉移過來了。

林初曉趁機轉過身，火速將玉佩中的藥箱取出來，打開後不僅發現了最上層的急救藥，還在角落處看到了「黃體酮」，她眉頭微皺，下意識摸索了一下自己的小腹，今個無論是爬行，還是裝死過程中的其他動作，她都很謹慎，生怕碰到肚子，應該不到缺孕酮，見紅等地步吧？

正走神間，手被人拉住了。

百貞不知道什麼時候摘下了脖子上的玉墜子，偷偷塞到了林初曉的藥箱裏，「我……我知道自己活不長了，林姑娘，我隻信得著你，幫我找到父母親，弄清楚我當年究竟是怎麼丟的，倘若他們不要我也就罷了，倘若是被拐的，我不甘心。」百貞的唇畔幾乎要咬出血來了。

林初曉反握住她的手，點頭承諾道，「我都知道，你現在少說幾句，我幫你查看傷口。」

有當初怡貴妃的先例，身中那麼多刀仍舊死裏逃生了，百貞只不過是一刀而已，應該不會……

林初曉正暗自祈禱，探查脈息的手卻驟然間頓住了。

她好看的美峰微折，神情說不出的震驚和失望。

百貞見狀，苦笑了一聲，「這都是命啊。」已不用林初曉多加解釋，她便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經走到這了。

林初曉仍不肯放棄她，打開醫藥箱的第二層，卻發現那裏是空的。

藥箱每每出現無葯供應的情況，便是預示著她當下要救的人，根本就無葯可醫了。

百貞嘴角更多鮮血湧出，岑娘那一刀從背後貫穿了她的肺部，位置非常不湊巧。

這會兒更為劇烈的痛楚湧上來，百貞還想要再說些什麼，終究開不了口了，一張嘴便會湧出大口大口的血。

忙著分離少年注意力的衛晴也斜眼瞧見了，再顧不得那麼多，奔著到林初曉和百貞的身旁，「治啊，您怎麼不治了？」

林初曉長嘆一聲，倘若這會兒有聶衛平在，她尚且有切開百貞傷口，縫補內裡的必要。

但是哆啦寶箱都幫她判斷了，百貞情勢之危急，她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藥箱裏沒有麻醉，她硬生生切開傷口，只會讓百貞死的更痛苦。

少年緩步走到三個女子旁邊，居高臨下的看著百貞，「不如，給她一個痛快的算了。」

百貞怔怔看著他，瞪圓了眼睛，拚盡自己最後一絲力氣，點了點頭。

林初曉已經看不下去了，這時，一青衣突然出現，躬身對著少年一禮到底，恭敬道，「那兩個女子並斯絡公主都跑的沒影蹤了，適才兄弟們幾乎要追上的時候，突然又出現了六七個少女，看穿著打扮是伏商過來的，身手奇高，掩護著她們一併消失了。主子，此地不宜久留。」

倘若那增援的六七個少女醒過味來，腦子搭錯線的跑回來搶林初曉和衛晴，那可就糟糕了。

少年雙眸微眯，目光沉了沉，「把她們都帶走。」

看著胸前還有些微起伏的百貞，少年冷冷道，「埋了吧，免得被野狼吞了，生得還算漂亮，可惜了。」

林初曉還待說什麼，忽覺得後脖頸重重吃痛，天旋地轉間，人已經沒了知覺。

……

自景仁帝駕崩那日，喪鐘大作之後，伏商舉朝哀悼。

在太后的見證下，九皇子被封為太子，這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晴妃和祁慕南，兩個宮中多年的冷灶，竟然一時間成了發燙的熱門。

滿朝文武無不嗟嘆，暗暗盤算著自己往日可有虧待過晴妃亦或是九皇子的，掰開手指頭計劃著日後整個家族的打算。

相比性清冷毅的琰王，九皇子的登基讓許多朝臣們鬆了一口氣。

君臣關係，便是如此神秘的存在，倘若君不足以為君，那麼臣子或輕鬆或擔憂。

倘若君是太稱職的君，臣子又是另外一番心境。

祁慕南便是介於這兩者之間的，因為百官於他，根本啥都不了解。

不過憑著往日對這位九王爺的印象下判斷罷了，言而總之，一個剛滿十二歲的孩童，能拿好什麼主意。

諸如此類的輕蔑眼神，祁慕南照單全收了。

便是在他們半觀察半等好戲的心態下，熬過了景仁帝的國喪祭辰。

祁慕南還親自定下敕諭，凡有爵之家和四品以上官宦之家，一年內為期限，慎宴飲，慎婚嫁，章程凡此種種。

七日祭辰過後，祁慕南已是頂著厚厚的黑眼圈。

在禦書房的龍椅上坐著，目光一下也不肯從那摞得幾乎比他坐著都高的奏本上移開。

「太子殿下，琰王殿下到了。」齊公公躬身進來，提醒了一句。

祁慕南眸光銳利的掃了過去，滿是怨懟，「你還好意思來？」

祁邵琰的眉梢微微上挑，「太子殿下果然了得，如今對著兄長，都能這樣不客氣的說話了。」

祁慕南清了清嗓子，神情稍顯尷尬，「可是你把我推上這破椅子的，還不行我擺擺譜了？」

「敕諭的事情，我剛聽說，一年為期限，你當真下得去狠手？」

別的不提，單單有爵之家和四品以上官宦人家，怕是要遭殃了。待字閨中的老女怕是要把枕頭都哭濕了，一年啊！

雖敕諭中並沒有嚴令說「不得婚嫁」，但那「慎」字也是有考究的。

想要婚嫁可以，得達到一定要求，得皇帝親自點頭。

祁慕南嘴巴撅起老高，「他們要怪也就怪到你頭上吧，是你把我懟到這破椅子上的！」

「這都是命，你就受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