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是命」昨天夜裏，風嘯也曾說過這句話。

但卻跟祁邵琰完全不是一個語氣，說到伏商風波已久的皇位之爭，說到管東對祁慕南這個身份的長久謀劃，大概直到他死也預料不到，最終坐上皇帝寶座的人，真的會是祁慕南。

誠然，誰都想當皇帝，但是有著縱觀古今歷史經驗對照歷程的祁慕南同學，可是親眼見證了皇帝大小老婆天天打架，下面「部門總管」閑著撈銀子等諸多劣跡的。

面對伏商現在這一大爛攤子，要他來管，約莫用不到五年時間，他這還沒青春期的身子，就即將迎來更年期了。

所以兩相對比之下，祁慕南是九十九個不願意。

奈何祁邵琰那個雷劈的，都沒跟他商量，便直接跟太后把這事兒定下了。

待站到祁慕南跟前時，便只是淡淡的「通知」他一聲。

當時的祁慕南幾乎是滿臉的黑線，恨不能求個雷神下來劈死他丫的！

可惜，可憐，可嘆，他就這麼稀裡糊塗的被祁邵琰用502澆水，粘在了龍椅上。

瞧著祁慕南那一臉的不悅，祁邵琰不由好笑，「風嘯，便是日後的禦前總管太監了吧？齊公公你打算如何處置？」

這事兒問到正題上了。

祁慕南跟著祁邵琰一起到下手出的椅子上坐下，輕啜了一口茶水，舉止之間已隱隱多了幾分上位者的派頭。

祁邵琰看在眼裏，不覺微微勾起嘴角，看破不說破。

祁慕南嘴上一百個不願意，但心知沒別的辦法，已經潛移默化的開始進入皇帝角色了。

「齊公公，我一定會厚待，這一點你盡可放心。」

祁邵琰聞言，別有深意的「哦」了一聲，「是麽？」

祁慕南神情一黯，「我可不是背後捅刀子的人，自然了，現在還不是，就是不知道皇帝多當幾年，會不會慢慢學會了。」

「齊公公……幫了我很多忙。」祁邵琰意有所指。

「這個我都知道。」祁慕南少有的端起了一副沉穩范兒，「為了讓景仁帝氣絕身亡，你可是將深埋地底下三尺的秘密都公佈給他了。」掰開手指頭細細數起來，「先是你自己的身世、然後是我的身世……」

尤其祁慕南的身世，那日著實將景仁帝氣的不輕，可謂在老皇帝瀕死的牆頭上添磚加瓦了。

當時他雖然臥榻在床，但辦一些公事還是不耽誤的。

景仁帝自不會蠢笨到當即就發落祁慕南，但讓不是自己的血脈深處宮中，他才忍不下去。

於是便給了齊公公一個任務，讓齊公公傳個口諭下去給太醫院的郭院判，立即擬定一個房子，可以讓少年服用上八個月後就身子羸弱，漸漸病逝。

齊公公得到任務的第一時間就將消息遞交給祁邵琰，隨後遵照祁邵琰的指使，直接將這消息按在了這一層上，太醫院甚至壓根就不知道這件事。

除此之外，針對臨死之前驟聞的好些個八卦，景仁帝紛紛做出了反應，許多對祁邵琰有百害而無一利的，幾乎都卡在齊公公這裏了。

要說齊公公的異常，景仁帝什麼都沒察覺，那是胡扯。

多年的相伴，齊公公了解景仁帝，景仁帝未必不了解齊公公，都是相互的。

在祁波快咽氣的前兩天，他就成直截了當問過齊公公：「你現在，在為誰辦差？」當時的語氣，齊公公怕是餘生難忘。

伴君多年，這點應急能力還是有的，齊公公便滿臉含笑，仍舊端著往日伺候景仁帝時的溫聲細氣，「陛下說的哪裏話，奴才一直都隻效忠您一個。」

「若非齊公公從中間攔著，你的計劃未必如今天這般順遂。」祁慕南喃喃道。

「這已經不算順遂了。」祁邵琰嘆了一聲，「我應該不會留下看你的新皇大典了。」

冊封大典，禮儀規製甚是繁瑣，光是叩拜就至少半天往上數，叩完這個拜那個，諸番此類在祁邵琰眼裏，就是閑的蛋疼。

「奉蒼那邊已經有迴音了，的確發現了顧繪和你們主司的蹤影，推算著時辰，他們就快要抵達奉蒼和西決邊境了。」祁邵琰的聲音森冷，幽深的眸子，烏黑不見底。

「那七哥你即便現在出發，也沒法在他們抵達西決之前趕上的。」祁慕南斷定。

「所以，我不走奉蒼那條路，直接從伏商內部穿行。」抄近道，先一步抵達西決，在西決境內攔阻。

「現如今，也就只有這一個辦法了。」

「今日就是來跟你告別的，好自珍重。」祁邵琰起身，高大的身影將祁慕南籠罩在陰影裡，「小夥子，該長大了，你也得獨當一面了。」說著，摸了摸祁慕南的腦袋。

祁慕南滿臉黑線，他可不是什麼小夥子了，穿來之前的年紀，算上來之後換的身體待過的年紀，現在至少……

咳咳，說出來怕嚇著祁邵琰。

目送著他頎長的身影漸行漸遠，祁慕南喉嚨裡哽咽著，「七哥！一定要照顧好我們主司，若是在西決受了什麼委屈，伏商娘家，隨時等著你們回來。」

祁邵琰幾乎被他逗笑了，「那五座城池都已在我手裏頭了，臭小子，來日若是誰問起，你可要想要託詞了。」

這話直接將祁慕南從悲傷哀嘆的邊緣扯到了憤怒的鴻溝裡，「你們就在西決損著吧，一輩子也別回來了。」

祁邵琰終還是笑出了聲，一隻腳剛邁出禦書房的門檻，忽的收了回來，回眸怔怔的看著祁慕南，「有一個問題，我一直都很好奇。」

祁慕南冷哼著，高昂起下巴不理他。

緊接著聽到祁邵琰的聲音，「以你的年紀，怎麼會在穿管司當上掌門的職務呢？看你同成衣鋪榮娘的交情，似乎老早就熟識了……」頓了一會兒，在祁慕南幾乎以為他已經走了的時候，祁邵琰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皇位放在你手裏，我很放心，登基大典之後好生整肅一下朝堂的風氣吧，那五座城池，將來你若有能耐，讓人憑實力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