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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服》第222章 病危
手術室門口,除了關正齊和衛以藍,一旁還站了一個人——棠堯東。

他的臉色很難看,周遭的寒氣讓身邊經過的護士都不自覺的繞道走。

他是在十分鐘之前趕到這裏的,也是真的巧,衛以藍跟關正齊聯繫不上蔣康義和陳美玲的人,打電話到南雅醫院找蔣奚,卻被告知蔣奚正在手術。

在這個情況下,衛以藍抱著一絲僥倖的給一直呆在國內的棠堯東打了一個電話,幾乎已經是破罐子破摔了。

就在一旁關正齊抓著醫生的衣領幾乎要打人威脅的時候,衛以藍驚喜的得知棠堯東不僅在國內,還就在醫院附近不遠,十分鐘之內就能趕過來。

雖然到底還是耽擱了一點時間,可好在還算及時。

在棠堯東簽完字後醫生第一時間進行剖腹產手術,把還沒足月的孩子拿了出來緊急放進了保溫箱。

棠晚的情況現在還不明,手術室的燈還沒熄,像是某種不詳,又像是還吊著一絲希望。

這時,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輕微的動靜在安靜的走廊內顯得格外的清晰。

在場的三人同時抬頭看去,待看到從電梯裡走出來的人時,棠堯東面色瞬間一寒,想也沒想的邁步朝那邊走了過去。

「我特麽還以為你死了呢。」

伴隨著話落,揮起來的拳頭帶起一片凌厲的拳風,然後重重的落在剛從電梯裡走出來的蔣奚的臉上。

這一下棠堯東是用了狠力的,蔣奚被打的唇角破裂,嘴裏立刻嘗到了血的腥味。

一旁跟著蔣奚一起過來的曹主任見狀臉色一變,看到棠堯東再次揮過來的拳頭,下意識想阻止,卻被彎著身子的蔣奚抬手製止。

只見他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看似平靜的目光看著棠堯東,話卻是對一旁的曹主任說的,「曹主任,你先進去。」

曹主任眉頭緊皺,「你這……」

他看了一眼棠堯東,對方那臉色讓他覺得他下一秒甚至會殺人都不為過。

「進去。」蔣奚再次重複了一遍,這次的嗓音帶著刻不容緩的命令,嚴肅緊繃的俊顏上甚至透著從未見過的冷冽。

曹主任愣了愣,然後沒再說什麼,快速朝著手術室走去。

蔣奚的目光落在走廊盡頭的手術室門上,下意識就想要上前,卻被棠堯東再次一拳打在臉上,「你特麽還有臉過去,你有什麼資格過去,晚晚現在不想看到你,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說完,又是一拳抬了起來,可是這一次卻被蔣奚抬手握住。

「我是晚晚的丈夫,如果你對我有什麼不滿,事後隨便你做什麼,但是我現在需要知道她的情況。」

「你特麽有什麼資格知道她的情況,如果不是因為你,她現在怎麼會躺在裏面?」

蔣奚的眉頭蹙的很深,薄唇緊抿了成了一條直線。

一旁站著的關正齊和衛以藍冷眼看著,絲毫沒有要來幫忙的意思,甚至看都懶得看。

要不是看棠堯東先動了手,關正齊也早就一拳頭揮了過來。

蔣奚身側的拳頭緊握,全程沒有任何還手。

目光觸及到關正齊雙手上早已乾枯的血跡,他瞳孔微微縮了縮,喉嚨上下一陣滑動,嗓音沙啞的開口:「到底出了什麼事?」

下午檢查的時候一切體征都是正常的,胎兒也很健康,怎麼會忽然早產?

蔣奚接到電話的第一時間就出了手術室趕來了這裏,只聽曹主任大致的給他說了一下從二醫院那邊了解到的情況,至於棠晚為什麼會離開醫院然後導致早產的原因他卻不知道。

不過在這個瞬間,蔣奚卻是忽然想到了兩人從電梯出來之後,棠晚忽然抱住他的舉動。

那個時候棠晚就明顯跟之前有點不一樣。

可是蔣奚卻沒有察覺到。

想到這裏,他心裏不由懊悔當時為什麼沒有注意到。

如果在那個時候就察覺到了她的情緒不對,是不是也就不會……

「什麼事你心裏有數。」

棠堯東冷眼看著蔣奚,動了動揍的酸痛的指關節,倒也沒再動手,冷聲道:「既然不喜歡她,當初就該把那個孩子打掉,而不是讓她越陷越深,最後卻發現她在你心裏只是一個可笑的替代品。」

蔣奚猛然抬頭,瞳孔在瞬間縮成了一個帶著微顫的小點,「你說什麼?」可是唐堯東卻沒回答他,繼續道:「我告訴你蔣奚,要是晚晚今天出了什麼事,我一定讓你償命。」

正說著,一旁的手術室忽然打開,一戴著口罩的護士匆忙的走出來。

「誰是棠晚的家屬,立即過來簽字。」

護士的一嗓子讓在場的四人第一時間快步走了過去。

「我是她哥。」

「我是她老公。」

棠堯東跟蔣奚兩人幾乎不約而同的開口,話落,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棠堯東的嗓音很沉,「怎麼又要簽字,剛才不是簽了嗎?」

而在他說話間,蔣奚已經看到了護士手裏拿著的東西——病危通知單!

病危……

漆黑的沒有任何溫度的字體就這樣清晰的落入蔣奚的眼底。

身為醫生,他要比普通人更加清楚這幾個字的含義。

在這之前,從他手裏出去的這種通知單不知道有多少。

身為醫生,在最開始的時候或許會有不適應和接受不了,可是伴隨著時間的推移,見得多了,也變得麻木了。

其實與其說是麻木,倒不如說是把那些覺得沒必要的情緒給很好的收了起來,藏了起來。

況且,他這個人,本身就是比較冷心冷情的人。

他心裏更是清楚,比起同情和可憐,病人和病人家屬更需要他們的盡全力的搶救。

可是蔣奚卻沒想到,當有一天他自己接到這張冰冷無情的單子的時候,最先感受到的卻是驚慌和害怕。

護士臉上的表情被口罩遮住,看不太清,可是眼底平靜的近乎麻木的情緒中還是帶上了一絲顯見的焦急。

只聽她快速開口:「患者在三分鐘前羊水拴塞,情況很危險,請家屬立即簽字進行手術,再耽誤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羊水拴塞?」蔣奚猛然抬頭,漆黑的瞳孔狠狠的震了一下。

可也僅僅只是一秒他就快速回過神,抬手奪過護士手裏的病危通知單想也沒想的就要簽字。

蔣奚雖然是外科,可是卻清楚的知道羊水拴塞的危險程度有多高。

無論是從他對這四個字不算多的認識中,還是任職這麼多年來聽過看過的案例中,羊水拴塞的產婦最後能搶救過來的屈指可數。

想著這些,他握筆的手帶著一絲顫抖。

雖然如此,他卻還是在上面快速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最後一撇落下的時候,蔣奚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不久之前,棠晚從他的懷裏抬頭,笑起來帶著淺淺的梨渦的嘴角上揚,對他說:「你快去忙吧,不用管我。」

她當時,心裏在想什麼?

明明那麼都那麼委屈那麼傷心了,可依舊沒事人的對他笑。

再往前,蔣奚的記憶回到他去餐廳找棠晚的時候,當時她哭著撲到自己的懷裏,委屈的告訴他:

「蔣醫生,他們說你不喜歡我,你喜歡別人。」

「蔣醫生,你真的喜歡別人嗎?」

其實他當時就已經隱隱的察覺到了什麼,所以問了句:「都聽說誰的?」

「那些網友,就那些喜歡你的那些網友,他們說你一定不喜歡我。」

「蔣醫生,他們都是胡說八道的對不對,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蔣醫生才沒有其他喜歡的人對不對?」

她當時在他的懷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那麼的傷心,可最後卻還是選擇撒了謊。

想到這裏,蔣奚感覺到自己胸口的地方忽然傳來一陣撕扯的疼痛,然後口子被越扯越大,猝不及防,讓他禁不住咳嗽了兩聲。

棠堯東怒吼的揪住他的衣領,「誰特麽讓你簽字的,晚晚要是出了什麼事你負責的起嗎?你算個什麼東西。」

說著又忍不住看向護士,「不是說簽了字把他肚子裏的那個混帳東西拿出來就沒事了嗎?怎麼忽然又變危險了?你們到底是不是醫生,生個孩子這麼簡單的手術你們還要拿這玩意出來嚇人,沒那個本事的話我要轉院,要是我妹妹在你這裏出了什麼事……」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護士匆匆的從蔣奚的手裏接過簽完字的通知單快速說了句:「請家屬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全力搶救的。」

說完轉身快步走了進去。

棠堯東憤怒的轉頭,還沒說話,蔣奚卻先一步的開口:「她說的對,晚晚的情況現在很危險,一秒也耽誤不得。」

棠堯東的話生生的卡在嗓子眼,眼眸怒瞪,下一秒忍不住又是一拳揍了過來。

「我當初就該阻止晚晚嫁給你。」

電梯「叮」的一聲打開,蔣康義和陳美玲兩人剛從電梯走出來,就看到這樣的一幕。

「奚奚!」陳美玲驚呼一聲忙跑了過來,看著兒子嘴角的血跡,再看看一旁面露憤怒的棠堯東,動了動嘴想說什麼,可最後到底什麼也沒說,只是心疼的幫蔣奚擦了擦嘴角的血跡。

他們夫妻兩剛才在來的路上已經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經過,此時看著不遠處的手術室門,兩人的臉色也同樣很不好看。

陳美玲從醫院離開之後就陪著蔣康義去看了一個醫院以前的老教授,老人家所住的地方信號不好,所以沒有接到那幾通電話。

卻沒想到兩人剛從老人家的屋裏走出來的時候就得知了這個消息,大驚失色之下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蔣康義看著棠堯東,面色沉凝的開口:「是我們蔣家沒照顧好晚晚,我剛才已經打電話通知了親家公和親家母,他們現在正趕往機場。」

「我知道你是在為晚晚打抱不平,這些我們都認,但我們目的都一樣,希望晚晚沒事。」

陳美玲也跟著說:「是啊,我把晚晚當親生女兒來疼,現在這樣的情況誰也沒想到,下午的時候我還陪著她產檢了,醫生說……」

「就算蔣太太把晚晚當成親生女兒,可也到底不是親生的。晚晚是我們棠家的人,以後跟你們蔣家沒有任何的關係。」

陳美玲面上閃過一絲尷尬,想解釋什麼,棠堯東卻是看他們一眼就覺得煩,轉身走到了一旁沒再說話。

他現在看到蔣家的人就會控制不住情緒,索性眼不見為凈。

相比較於外面劍拔弩張的氣氛,手術室內的情況卻是要更為緊張和嚴峻。

棠晚躺在手術台上,因為失血過多,臉色已經近乎透明,又像是在承受著什麼劇烈的痛苦,眉頭緊皺,雙眼緊閉,汗濕的頭髮一塊塊的貼在額頭上,一眼看去彷彿已經沒了生命氣息。

「患者呼吸困難,面色青紫。」

「立即面罩給氧,上心電監護,密切監測患者生命體征。」

「主任,患者血氧飽和度血壓脈搏都在往下掉,大出血嚴重,呼吸急促,意識模糊。」

已經換好手術服的曹主任快速的站在了主刀的位置上,冷靜又快速的吩咐:「開放靜脈通道,肝素靜滴,另外抽40mg地米馬上靜推,立刻進行血氣分析。」

「患者血壓70/50mmHg。」

「立即肌肉注射升上腺素1mg。」

「抽血,馬上查凝血功能,另外電話通知檢驗科,五分鐘之內我要知道結果。」

伴隨著他的吩咐,手術室內的人全都有條不紊的照做,雖然如此,聽著一旁儀器上傳來的的急促而冰冷的「滴滴」聲,好幾個人額頭上滲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卻來不及去擦。

本院的主任一邊手上的動作,一邊吩咐,「電話通知醫務科,跟他們報備有一個羊水拴塞的病人正在搶救,跟分管領導詳細彙報情況。」

「另外通知心外科呼吸內科還有iCU的主任,說我們這裏有一個羊水拴塞的病人請他們安排好搶救措施隨時待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手術室的燈卻始終沒滅。

這期間,陳美玲已經從衛以藍的口中得知了此次事情的前因後果,知道棠晚是因為自己兒子跟宋綰的關係情緒激動導致的早產,陳美玲又是震驚又是擔憂。

同時對兒子蔣奚這麼久了竟然還對宋綰念念不忘而失望傷心。

在這之前,陳美玲一直擔心的就是這個,可是這段時間看著兒子跟棠晚兩人的相處,讓她漸漸的放下心來,以為蔣奚是真的把之前的人事都放下了。

卻沒想到事情還是發展到了如今的這一步。

陳美玲能看出來棠晚對自己兒子的喜歡,而且兩人的關係明顯的一天比一天要親密。

可經歷了這次的事情,她知道,棠家肯定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受如此大的委屈。

剛才棠堯東的那番話她也聽了出來,是要讓兩人離婚。

而對於現在的情況來說,離婚還算是對兩家來說最好的情況。

怕的就是,棠晚能不能平安的渡過這關……

想到這裏,陳美玲看著坐在一旁的廊椅上的兒子,從剛才護士進去之後他就坐在那,低著頭,臉上的情緒都被掩了起來,可他整個人卻被一股彷徨無措和害怕所包裹,看的陳美玲心裏忍不住震驚。

可震驚過後卻只剩下一片無聲的嘆息。

手術室的門再次被打開,所有人眼睛一亮,第一時間跑了過去。

可是從裏面走出來的依舊是剛才的那個護士,而這次他的手裏依舊拿著一張跟剛才一樣的讓家屬簽字的通知單,「病人大出血嚴重,後續或許有切除子宮的風險,請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聽著她的話,陳美玲的身子晃了一下,被一旁的蔣康義快速扶住了。

關正齊猛然站直身子,衛以藍面色慘敗,「切除子宮……」

蔣奚早已站起身走過去,先是在那張紙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抬頭,「我是南雅醫院的院長蔣奚,也是患者的丈夫,如果可以,我想進去。」

護士似乎早就知道他的身份,聞言點頭,接過單子轉身走了進去,蔣奚迅速換了一身衣服,跟在身後。

棠堯東站在一旁,神色複雜的看著蔣奚消失在門後的背影,下一秒他狠狠的抬腿用力踹了一腳面前的廊椅,發出「砰」的一聲響。

裏面的手術整整持續了五個半小時。

棠德厚和文柔兩人第一時間趕來了醫院,在等了一個多小時後手術室的燈才終於熄滅,沒一會戴著口罩的本院主任走了出來。

文柔紅著眼快速跑過去抓住他的手臂,「醫生,我女兒怎麼樣了?」

「患者已經轉入ICU,因為剛開始的手術還算及時,所以小孩的情況也算穩定,不過因為早產需要放入保溫箱……」

棠堯東不耐的打斷他的話:「誰問你那混帳東西了,我媽問我妹妹人怎麼樣了?」

醫生被懟的一怔,頓了頓,解釋:「曹主任的能力在國外都是首屈一指的,令妹很幸運,手術很成功,不過現在情況還不穩定,需要在ICU住上幾天。」

「那就好,那就好。」文柔哭著重複著,下一秒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媽!」

「阿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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