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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服》第221章 本來就是一個人
衛以藍面色一變,「你別多想,這或許只是一個巧合,你看你們字都不一樣……」

說到最後她自己卻說不下去了。

綰綰,晚晚。

怎麼可能那麼巧?

不一樣,怎麼可能不一樣。

名字不一樣,可這聽著有什麼不一樣嗎?

如果不知道是哪個字,聽著完全沒有不一樣的地方,就像一個人。

不,不是像。

因為本來就是一個人。

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自始自終都是一個人。

就她還一直可笑的以為,如果真的有這麼個人,可現在是她在蔣醫生的身邊,而那個人不在。

所以,她肯定能讓蔣醫生喜歡上自己。

可現在呢?

真可笑啊。

這個人不僅在,而且還就是「她自己。」

始終存在,從未消失過。

因為一直在他的心裡。

以至於在剛開始她懷著孩子找上門的時候,他就直接答應了結婚。

所以,到底是有多喜歡,才會連一個名字同音的陌生人都想要留在身邊?

是啊,陌生人。

對蔣醫生來說,她棠晚可不就是一個陌生人嗎?

就算他們兩人現在有了孩子——

孩子。

孩子……

不知想到了什麼,棠晚眼睛猛然睜大,目光忽然落在自己的肚子上。

這個小生命,現在已經長成了這麼大,馬上就要出生了。

是她跟蔣醫生的孩子。

在這之前,棠晚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可是現在……

俗套曖昧的酒店套房內,喝醉了酒的男人抱著懷裡的女孩,很緊很緊,那力道,幾乎要把人嵌進懷裡,揉入骨血。

他的頭埋在女孩細白的脖頸間,帶著酒氣的吻一個一個的落下,溫熱又滾燙,同時伴隨著的還有一聲比一聲都要纏綿繾綣的低喊:

「晚晚,晚晚,晚晚……」

當時的棠晚以為,他口中的晚晚是她,他喊的是她!

可是現在,晚晚卻不是晚晚。

而是綰綰。

原來從一開始,就是她會錯了意。

不怪別人,是她。

這個孩子,她本來以為是兩個人之間天註定的緣分,是她跟蔣醫生兩個人的孩子。

不管怎麼樣,這個孩子都是她跟蔣醫生兩個人的孩子。

可是現在卻不是了。

孩子還是這個孩子,可又已經不是這個孩子。

其實從一開始,就不是他們的孩子。

她只是借了一個同音的名,沾了這個光,陰差陽錯,才有了這個……不該存在的孩子。

是啊,不該存在的。

如果沒有這個孩子,她不會去醫院,兩人也不會結婚。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跟他,應該是兩條不會再相遇的平行線吧。

就像那年的那個假期,她在外公外婆那裡意外遇到他。

假期結束,他回到了海城。

而她也離開了那個小地方,然後去了國外。

在那個時候,其實兩人就已經沒有了任何的交集。

也應該永遠這樣下去。

可或許是老天爺忽然打了個盹,或者覺得好玩,讓他們在七個月前那樣的情況下相遇,然後發生了一夜的荒唐。

本來就是錯誤的相遇,所以想要繼續發展的話,那就是錯上加錯。

棠晚張著嘴,微微的小口的呼吸著,可最後還是忍不住弓起了身子,把臉埋在了自己的雙膝間。

衛以藍擔憂的開口:「晚晚…」

腹部傳來隱隱的疼痛,疼痛感一陣一陣往下墜,好像是感知到了棠晚此時的情緒,小傢夥在肚子裡面很是歡騰,一陣一陣的鬧。

像是安慰,又像是不安的躁動。

衛以藍面色微變,「晚晚?」

棠晚雙手緊緊的拽著手下的衣服,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終於抬頭,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我沒事。」

關正齊通過後視鏡也看到了她的臉色,「你這還沒事?臉色這麼白?我現在送你去醫院。」

說完就要發動車子,棠晚卻是透過後視鏡定定的看著他,「宋綰,你是怎麼知道她的啊?」

「……喝酒的時候聽別人說的。」

「是在我跟他結婚前的那一個晚上嗎?」棠晚笑著問,「你那個時候打電話給我就是想要告訴我這個吧。」

「可是我卻沒接。」

車廂內的視線很暗,暗到,沒人發現棠晚的臉色已經越來越白,越來越白,額間甚至滲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為什麼不告訴我呢?」她苦笑著問。

雖然,她也不知道如果那個時候關正齊真的告訴了自己,結果會是怎樣?

她跟蔣醫生的婚禮會取消嗎?

她不知道,也永遠無法知道了。

腹部的疼痛像是什麼東西被拽住用力的往下拖,整個人像是站在了懸崖邊,往下看去,是深不見底的深淵,有什麼等著她未知,可無盡的恐懼和空白幾乎要把她整個人吞沒。

她有喜歡的女孩兒,也不知道追到沒有。

我的朋友家裡比較有錢,她的哥哥以前跟蔣醫生在一塊喝過酒,總之見過幾次面。

蔣醫生上次在W市救人的視頻火了之後,她也挺喜歡的,剛好看的時候她的哥哥在一旁,看到了那個視頻,認出了蔣醫生。

我朋友的哥哥說蔣醫生以前有一個很喜歡的女孩,好像是暗戀,而且暗戀了很多很多年,後來甚至還為了那個女孩去了國外,所以讓我的朋友趁早死心。

蔣醫生以前有一個很喜歡的女孩。

好像是暗戀。

而且暗戀了很多年。

後來還為了那個女孩去了國外。

很多年?

這個很多很多年是多久?

這個答案棠晚之前不知道,可是現在好像知道了。

如果是從那邊她回國後就已經開始喜歡上,直到現在。

一年,兩年,三年,四年,五年,六年……

八年?九年?

還是十年?

後來還為了她去了國外。

國外……

棠晚記得,陳美玲告訴過她,蔣奚之前在國外待過四年。

具體為什麼去,又為什麼會去那麼久,陳美玲卻沒有多說。

現在想來,原來是為了那個心底的人啊。

棠晚從不認為自己的記憶很好,可是此時此刻,她的大腦卻是清晰的像是一條條整齊排列的數據,一目了然。

瞭然到她猛然想起來,她畢業回國的那天,在機場,有看過一個有點熟悉的人。

男人側對著她這邊站著,而在他的對面站著一個面容有些憔悴的女孩。

女孩低著頭,可以看見神色不怎麼好。

而她面前的男人則是低著頭在她說著什麼,眼底的神情看不太清,可是唇角揚起的弧度卻是那樣的溫柔。

像是微風拂過臉頰,溫熱又舒服;又像是林間的潺潺溪水,清涼又潤淡。

明明當時在機場周圍有那麼多人,人來人往,從兩人的身邊走過,可是男人眼底的視線很小,小的只有眼前的那一小方天地。

因為那裡站在他滿心滿眼裝著的女孩兒。

棠晚甚至還記得,當時身旁有一個黑人,步伐太匆忙,身後背著的背包不小心撞到了那女孩,女孩沒站穩差點摔倒。

其實當時女孩臉上的表情是比較淡定的,雖然有一瞬間的慌然,卻又很快恢復平靜。

可是他面前的那個男人,眼底在瞬間閃過的慌亂和擔憂,讓棠晚時隔多年再想起來的時候,都忍不住一陣心悸。

她當時覺得那個人長的很眼熟,很像被她放在記憶深處的那個人。

後來又覺得不像,因為她印象中的那個男人,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她對他說什麼話,他臉上的表情總是很平靜,平靜到好像他不屬於這個世界。

所以,眼熟在一瞬間就被荒唐給衝掉。

下一秒她就搖了搖頭,然後有點無奈的收回了視線。

對自己過去了那麼長的時間,本以為早已經忘記,卻因為在人來人往的陌生國都的隨意一眼,而再次牽動了心底深處的悸動而無奈。

而那個時候,應該就是蔣奚陪著宋綰剛去國外的時候吧。

要說兩人沒緣分吧,怎麼就剛好那麼巧,在她回國的時候,看到他陪著她出現在那個對於他們兩人來說都陌生的城市。

難道就只是為了讓她知道,他蔣奚那樣的人,不是沒有喜歡人的那一面。

只是,你不是那個人而已。

而他蔣奚喜歡一個人的樣子,棠晚曾經驚鴻一瞥,看到過。

他可以對你好,對你溫柔,甚至無微不至的體貼,體貼到讓你甚至錯覺的以為自己也是被喜歡的。

以為他是那樣那樣的好,好到讓你感覺不到任何的不舒服,沉浸在那片溫柔裡,越陷愈深,直到想出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關正齊已經發動了車子,到底記著棠晚還懷著身孕,實在不放心,怕出什麼事。

「你們覺得我是不是很傻啊,好好的為什麼想要結婚呢?一個人多好啊。」

棠晚的目光獃獃的落在空氣中的某個點上,像是透過虛空在看著什麼,蒼白的面容上始終帶著笑。

像是為了安慰自己,雖然自欺欺人,也想要安慰。

衛以藍:「沒有,誰還沒有個衝動的時候呢。」

棠晚依舊笑:「衛以藍,原來在你的字典裡也有安慰兩個字啊。」

衛以藍一時語塞,「我這不是……」

說到一半煩躁的抓了抓頭,「算了,你就是傻,不過現在既然腦子已經回來了,做什麼決定我我們都會支持你。」

說完看向前面:「是吧,關正齊?」

「……嗯。」

「我相信了。」棠晚說著,慢慢的垂下了頭。

夜晚的霓虹燈很亮,透過車窗看去,入眼所及是一望不到頭的光亮。

可是棠晚的視線卻是已經出現了重新,恍惚間好像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朦朧起來。

然後眼皮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衛以藍終於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失聲驚呼:「晚晚,晚晚?」

「我沒……」

「關正齊,把燈打開!」

幾乎是她話剛落,車內的昏暗消失,視線恢復清明,衛以藍一眼就看到了棠晚雙腿間正緩緩往下流淌的紅色血跡。

棠晚今天穿的是一條很長的淺色裙子,外面是同樣色系的一個長針織外套。

裙子因為坐著的動作而往上提了幾分,露出一截微顯浮腫的腳踝。

紅色的血跡順著腳踝流下來,沾染到了裙擺,暈染出一朵一朵刺目的紅花。

「血……」

衛以藍整個人僵在了原地,喃喃的字語很輕,讓前座的關正齊一時沒聽到。

他下意識問了句,「什麼?」

「血。」像是忽然反應了過來什麼,衛以藍猛然抬頭,「快去醫院,去醫院,快!」

入夜的晚上,霓虹燈閃耀,還映著交相輝映的車燈。

路上說不上堵的嚴重,卻也實實在在堵了。

雖然車隊在動,卻動的很慢。

衛以藍手臂顫抖的扶著棠晚,面上帶著焦急,可是出口的話卻是憤怒又生氣。

「棠晚你是不是傻,好不容易誇你腦子回來了,不舒服怎麼不說?就為了一個男人,你難道還想把自己的命也搭上嗎?」

「都這幅樣子了還強忍什麼,你啞巴了嗎?怎麼不說話?」

「棠晚,我告訴你,你要是給我出了什麼事,我轉身就去勾引你的蔣醫生,不管他從不從,老娘都要讓他從,看你舍不捨得。」

棠晚整個人靠在衛以藍的身上,蒼白的唇上已經沒有了任何血色,閉著眼睛,渾身的力氣被下腹的疼痛盡數抽走,一絲不剩。

此時的她,彷彿連呼吸都是奢侈。

雖然如此,她卻還是艱難的動了動嘴,「舍……」

「你給我閉嘴!」衛以藍眼眶一紅,朝著前面開車的關正齊吼道:「你是在爬嗎?開快點啊。」

「我特麽也想快點,艸。」

關正齊罵了一聲,打開車窗探出頭,毫無形象的對著外面吼道:「車上有孕婦,都特麽給我讓讓,有孕婦!」

衛以藍死死的拽著棠晚的手,手心也不知道是誰的汗水,濕的幾乎要抓不住。

棠晚的另一隻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感受著那越來越弱的動靜,她手指動了動,下意識的想抓住些什麼,卻是什麼都抓不到。

無盡的恐慌像是一隻無形的手掌拽著棠晚的心臟,伴隨著越收越緊的力道和疼痛,讓她感覺肚子像是被剜了一個口,然後在她的身體裡強行的撕扯著什麼。

……孩子,媽媽對不起你。

如果從最開始就是個錯誤,那麼,就別再繼續錯下去了吧。

所以……

棠晚在意識模糊前,終於是喘著氣把那兩個字說了出來——

「捨得。」

不捨得也要捨得。

聲音低弱蚊吟,小到她自己好像都聽不到

……

南雅醫院距離的太遠,車子開過去時間實在來不及。

最後體型龐大的越野在距離最近的一家公立醫院前停下,車子幾乎還沒停穩,關正齊就打開車門下了車,然後把後座上已經昏迷過去的棠晚抱了出來。

衛以藍在過來的路上就已經打了醫院的急救電話,說了棠晚的情況。

所以醫院門口早已有準備的推床,關正齊把人快步放在上面,醫護人員快速把人推進急診室。

「立刻B超。」

「主任,B超顯示胎兒宮內窘迫,臍帶繞頸兩圈。」

「胎心監測。」

「胎心監測第一遍,七分。」

「胎心監測第二遍,七分。」

「胎心監測第三遍,不行,還是七分。」

急診室的簾子「刷」的一下被拉開,戴著口罩的醫生面容嚴肅的走出來,對外面等候著的衛以藍和關正齊說:「請問哪位是病人家屬,胎兒現在已經出現了宮內缺氧的情況,如果不立即進行剖腹產手術終止妊娠,將可能胎死腹中。」

關正齊雙手間是一片刺目的血紅,聽到這裡猛然抬頭,上前一步抓住醫生的衣領:「你說什麼?」

「那大人呢?」衛以藍問。

「大人小孩都有危險。」

衛以藍聞言想也沒想的開口:「孩子無所謂,醫生,求您一定要保住大人。不管發生什麼事,一定要保住大人!」

「不管大人小孩我們都會盡全力,誰是家屬,請立刻簽字。」

家屬?

關正齊和衛以藍對視一眼,忽然沉默。

南雅醫院。

手術室。

蔣奚抬手,「剪刀。」

一旁的助手趕緊遞上。

這時,手術室外的電話忽然響起,一旁的值班護士趕緊接了起來。

也不知道那頭說了什麼,她的臉色猛然一變,「我知道了。」

她說完快速掛斷電話走到手術室門口打開門走了進去,一旁麻醉科的醫生看到她進來眉頭微皺,拿眼神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護士快速道:「蔣院長太太早產,現在正在二醫院那邊,情況很危險,需要家屬立刻簽字手術,前院長和前院長夫人那邊聯繫不上人。」

她話落,醫生目光一頓,第一時間轉頭看向一旁已經準備縫合的蔣奚。

這個手術在場的人全都吊著一顆心,生怕會出什麼事。

眼看著開始進行最後的縫合,所有人都在心裡長長的鬆了口氣。

麻醉科醫生想了想走到蔣奚的身邊,輕聲喊了句:「院長。」

蔣奚手裡的動作沒停,「什麼事?」

麻醉科醫生卻是沒有直接說,而是給一旁的副手使了一個顏色,後者立刻會意,「院長,我來吧。」

見換了人,麻醉科醫生才快速開口:「院長,院長夫人在二醫院早產,情況很危險,需要家屬簽字立刻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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