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晚回來的時候眼睛有點紅，一眼就能看了出來。

顏何沒有問她去做了什麼，抬手抽了一張紙巾遞給她。

「謝謝。」棠晚抬手接過來，想到他上次在包廂說的話，她忍不住問：「你上次說的那個項目，那個從別的醫院來的前輩……」

問到一半棠晚卻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問下去了。

問什麼呢？

在知道他也來了J市後，問他為什麼會來這裏嗎？可人家都說了是南雅和放康有合作啊。

而且上次不是也因為工作的原因來過嗎？

棠晚，你這是在奢望什麼？

難道還以為他是為了……

棠晚笑了笑，端過一旁的水杯連喝了好幾口。

不過顏何聽棠晚這一提，瞬間想起來之前在辦公室蔣奚說他認識她的事。

似乎是像是忽然找到了可以聊的話題，顏何有點高興的開口：「你說的是蔣主任吧？」

棠晚愣了愣點頭，「嗯。」

「他就是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前輩，也算是我的老師，今天我去辦公室給他送資料的時候我們還聊到你了。」顏何說。

棠晚驚訝的抬頭，「他……聊到我？」

「嗯。」顏何點頭，「那天在包廂劉主任不是拍了我們的照片？今天才想了起來，然後發到了群裡，蔣老師也在群裡，就看到了。」

照片……

棠晚瞬間就想到了是什麼照片，不知為什麼，心臟莫名一緊。

可緊隨著卻又有點苦澀。

她在擔心什麼？

他們都離婚了啊。

不過說到離婚，棠晚忽然想起來，她寄到海城的那份離婚協議，他該不會沒有收到吧？

如果沒有收到，陳美玲看到的話應該會給他寄過來吧。

早知道剛才就問一下了。

要是沒有收到，她就再給他拿一份。

只不過，棠晚忽然覺得有點好笑，一份離婚協議而已，怎麼這麼折騰呢。

見棠晚不說話，顏何有點緊張的開口：「晚晚，對不起啊，我已經跟劉主任解釋清楚了，至於照片……」

「沒事。」棠晚搖頭，「解釋了就行。」

顏何聞言有點好奇的問：「晚晚，你跟蔣主任認識嗎？據說他是海城人，我聽莊毅說你畢業之後好像就在海城那邊對吧？」

棠晚避開他的目光低下頭，只是點了點頭：「嗯。」

見她不想多說，顏何以為是兩人不是很熟，便沒有再多問什麼。

吃完飯後上了飯後甜點，棠晚剛才都吐了一會，此時肚子都已經空了，其實不想吃，可她還是拿起杓子吃了一點。

蛋糕很甜，卻不膩，入口即化，味道很好。

棠晚其實不怎麼喜歡吃甜的，可此的她卻想要吃一點甜的。

不都說甜食能讓人開心嗎？

可吃了幾口後她卻發現這句話就是騙人的。

就一塊蛋糕，怎麼可能會讓人開心。

棠晚眨了眨眼，看著蛋糕上的草莓，想到剛才在洗手間外面見到的蔣奚，不知為什麼，她眼眶又有點發熱。

忽然一隻手朝她伸了過來，手裏拿著一張紙巾，在棠晚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動作輕柔的在她的嘴角擦了一下。

棠晚一愣，然後下意識抬了頭。

二樓包廂。

孫微莉察覺到蔣奚的目光一直沒動，也忍不住跟著看了過去，也一眼就看到了落下窗邊坐著的兩人。

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後驚訝的開口：「那是小顏吧，他對面那個坐著的是他的女朋友吧，我看到劉主任發在群裡的照片了。」

她說著笑看向蔣奚，「沒想到這小顏平時看著不愛說話挺老實的，對女朋友這麼溫柔。」

她話落，蔣奚卻沒有什麼反應，目光依舊落在樓下，臉上好像沒什麼表情，可仔細看，卻又好像閃過一抹……很淡很淡的不悅？

孫微莉以為自己看錯了，下一秒就見蔣奚已經收回了目光，沒什麼表情的看著她，「孫主任，我醫院那邊還有點事，就先回去了。」

孫微莉本來是想著找個什麼理由跟蔣奚一起出去走走，然後裝作無意提起來要不要去看電影什麼的。

而且蔣奚這話她也早就預料到了，此時她應該開口找個理由挽留才對。

可不知為什麼，對上蔣奚看過來的目光，她到了嘴邊的話硬是卡在那沒說出來。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此時的蔣奚，很不高興。

蔣奚沖她點了點頭，起身拿過一旁的外套，再次看了一眼樓下後轉身朝包廂門口走了出去。

孫微莉很快反應了過來，忙拿過自己的衣服跟了上去，「我跟你一起回去吧，我剛好想起來我醫院那邊也有點事。」

既然也約會不成，那就只有做加班狗了。

而且，加班好歹兩人還能見到，這要回去了，這一天就又要過去了。

孫微莉快步跟上蔣奚，兩人下了樓，蔣奚走在前面，直接來到前台準備結帳，卻看到顏何跟棠晚兩人也在，很顯然也是吃完準備離開。

顏何看到蔣奚很驚訝，尤其在看到蔣奚身後跟過來的孫微莉的時候更驚訝了，「蔣主任，孫主任，你們也在這吃飯啊。」

他說完瞬間就想到了之前醫院的八卦，說蘇主任在追蔣主任，可當時大多人都抱著不看好的態度，可此時看到兩人出現在這，顏何忍不住想，看來孫主任也不是完全沒希望啊。

棠晚的目光從顏何話落之後就落在了蔣奚身旁的女人身上。

孫主任？

她記得之前在洗手間聽到的那兩個女孩的對話，好像就有說過一個女人的名字，孫微莉，對蔣奚有意思，好像也還是一個主任。

應該就是眼前的這位吧。

想到這裏，棠晚的目光忍不住在對方的身上上下掃了一眼。

因為下了班，孫微莉身上穿的是自己的私服，卻也是去上班的衣服，沒有穿裙子，穿的一條米色的八分褲，上面是一件白襯衫，下擺束在褲腰裏，勾勒出他纖細的腰肢。

很簡單的穿著，透著一股職業女性的知性美，尤其是那對惹人眼球的事業線，雖然襯衫的扣子一個也沒露，可是襯衫的前襟卻被撐開，一眼就能看出那完美的身材。

果然，這樣的女人跟他站在一起才配吧。

而她站在他的身邊，卻被被人喊小妹妹。

想著，棠晚黯然的收回目光不敢再去看她身邊站著的蔣奚，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很想現在就轉身離開。

可是下一秒她就聽到身旁的顏何對她開口：「晚晚，這位是我們醫院的孫主任，蔣主任你認識吧，沒想到這麼巧。」

聽著他的介紹，棠晚不得已抬起頭，笑著打招呼，「孫主任，蔣主任好。」

喊完，棠晚的目光跟蔣奚的對上了一秒，然後就快速移開，看向了別處。

她渾然沒有發現此時兩人的樣子就像男朋友給女朋友介紹自己朋友同事然後她乖乖喊人的場景。

蔣奚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眉頭微皺。

她喊他蔣主任。

一口氣忽然從胸口灌了上來，悶的他很不舒服。

孫微莉沒有察覺到他的表情，笑看著棠晚對顏何說：「小顏，女朋友長的很漂亮哦。」

棠晚感覺四面八方的空氣像是忽然被抽幹了，讓她一陣窒息的難受，實在不想在原地待下去，所以沒有去注意孫微莉說了什麼話。

只見她往顏何那邊靠了靠，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聲對他說：「我出去打車就行，你不用送我了。」

說完就要走，顏何卻率先一步對蔣奚孫微莉說：「蔣主任孫主任，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跟晚晚先走了。」

話落，他轉身結帳人遞過來的小票跟棠晚兩人朝餐廳外面走去。

同時低頭對棠晚說：「現在還早，要不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吧，保證你會喜歡……」

話語漸行漸遠，同時兩人的背影也消失在了視線中。

孫微莉收回目光，正想說什麼，卻見蔣奚已經結了帳拿著小票。

「說好我請的，怎麼讓你結帳了呢。」

「沒事，走吧。」蔣奚說完轉身朝外走，孫微莉跟在身後，「要不這樣吧，看你什麼時候有時間，下次我再請你。」

蔣奚沒有說話，孫微莉卻以為他默認了，很是高興，直接在心裏想著下次要去哪裏，或者吃什麼了。

棠晚只是不想繼續再待下去，卻也不想回去，聽到顏何的話，她想了想同意了。

最後顏何帶她去了江邊，現在天氣還不算太冷，雖然是晚上，可是江邊卻有很多人，大多都是手牽著手的情侶，還有帶孩子來玩的父母。

棠晚雖然是J市人，卻是很少過來這邊，忍不住問了句：「這邊晚上這麼多人的嗎？」

「平時人還好，不過今晚這邊有煙花秀，所以人比平時要多一點。」顏何說。

棠晚一愣，「煙花秀？」

「嗯。」顏何帶著她往另一邊人稍微少點的地方走過去，因為怕人擠到棠晚，不由抬起一隻胳膊虛環在了棠晚的身側，同時說：「我們去那邊，那邊看的清楚點。」

兩人剛走到一處稍微高點的地方站住，棠晚耳邊就聽到一聲「咻」的轟響，她下意識抬頭看去，就見不遠處的夜空中煙花炸開，然後無數條五顏六色的煙火向四周擴散。

密密麻麻，恍若曇花一現，美好的讓人還沒看夠就已經漸漸熄滅。

不過除了這一束，緊接著又接二連三的爆炸開更多更多五顏六色的煙花，或大或小，有的單獨盛開，有的的重疊在一起成為另外一種絕色。

在這一瞬間，煙花燦爛的顏色幾乎照亮了正片夜空。

棠晚仰著頭，目光定定的看著，耳邊聽著那一聲一聲透過虛空傳來的聲音，因為隔了一段的距離，顯得有點空洞，卻莫名的好聽。

身旁的人舉手放在耳邊發出驚呼，有拿出手機對著錄像。

棠晚看了一會，唇角上揚，忽然也拿出手機對著那盛開一朵朵的煙花錄了一段小視頻。

而她沒看到的是，在她對著煙花舉起手機的時候，身旁的顏何也拿出了手機，只不過攝像機的鏡頭對著的方向是棠晚的這邊。

然後在結束的時候，顏何看著她，忍不住喊了一聲，「晚晚。」

聽到自己的名字，棠晚下意識的應了一聲，然後轉過了頭。

放康醫院。

蔣奚正在手機上看吳醫生回去之後給他發過來的資料，他是在回來的路上收到的，資料很纖細，只不過用手機看不方便。

所以他一邊打開電腦一邊把手機裡的資料傳到了電腦上，再退出聊天框的時候，卻在朋友圈的更新那裏看到了一個陌生的頭像框。

蔣奚平時其實是沒有刷朋友圈的習慣的，可是此時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盯著那個陌生的頭像看了幾秒，然後鬼使神差的點了進去。

刷新後，陌生的頭像的更新出現在視線內，是一段視頻，可以看出拍的是煙花，視頻的上面還配有一段簡短的文字：「很開心。」

蔣奚本來沒有打算點開的，可是下一秒他的目光從那段視頻上移到了文字前面的備註上。

晚晚。

棠晚。

之前的那個穿著破爛抱著一個破碗乞討的小人不見了，換成了一張被煙花照亮的夜空，璀璨而奪目的照片。

蔣奚目光一緊，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抬手點開了那個視頻。

只有短短八秒的時間，到最後結束，視頻裏面也只有不停炸開的煙花聲和爆炸聲。

可是……

一遍看完，他卻是又播放了一遍。

而這一次，在最後幾乎不到一秒的時間，在那片煙花的爆炸聲中，蔣奚聽到了一聲很輕的喊聲，「晚晚。」

雖然聲音很輕，幾乎聽不到。

可是蔣奚卻還是第一時間就聽了出來這聲音是顏何的。

兩人從餐廳離開又去了別的地方看煙花。

是約會？

她已經答應了顏何？

意識到這個可能，蔣奚閉著眼睛後躺進椅背，深邃的眉宇間蹙起一道淺淺的痕跡，可這抹痕跡卻在眨眼的時間越來越深，越來越深……

說不清心裏瞬間湧現的是什麼感覺，緊隨著就被一股煩悶給衝散。

蔣奚來這邊的時間很短，跟顏何認識的時間也很短，不過他卻能看出，如果作為男朋友，顏何會是一個很不錯的人選。

如果兩人真的在一起了，也……挺好的。

蔣奚能看出來顏何對棠晚的喜歡。

可是棠晚，也喜歡他嗎？

應該……

應該什麼？

不知為什麼，蔣奚忽然想到了他跟棠晚婚禮的那天晚上，她握著他的手，拍了一張照片後發的朋友圈。

蔣奚愣了愣，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忽然想到這個，手卻控制不住的順著棠晚的頭像點進了他的主頁，可是點進去之後蔣奚卻發現對方設置了三天可見，能看見的只有剛才發的那條視頻。

以及那短短的三個字：很開心。

之前所有的一切都被「朋友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幾個字給隱藏，什麼都看不到。

字體下面好像是一條分割線，隔絕了以前和現在。

以前的不會再看到，而以後的，就近在眼前。

……

顏何第二天來的很早，因為昨晚在把棠晚送回去之後很開心，所以睡的很好，自然今天也起的很早。

他在回去之後就看到了棠晚發的那條朋友圈，自然沒有自作多情的以為那句「很開心」跟自己有關，不過他還是很高興。

至少，一切都在向前走。

他其實也很想把昨晚錄的視頻，尤其是最後的那一段發出去，可是最後卻是忍住了。

兩人現在還什麼關係都沒有，說是同學，還不是同班。

他怕棠晚會不高興，所以忍住了。

雖然如此，卻也不影響他的好心情。

所以在推開蔣奚所在的辦公室門的時候，顏何的臉上還帶著笑的。

可是下一秒他就被撲面而來的一股濃烈的煙味嗆的直接站在門口皺著眉連咳了好幾聲。

他以為蔣奚還沒來，畢竟這個點還很早。

可是蔣奚此時就坐在辦公室後，整個人一眼看去完全是一副沒回去的樣子。

顏何愣了愣，隨後快步走了過去，「蔣主任，您昨天沒回去嗎？」

「嗯，看了會資料就忘記時間了。」蔣奚說著看了一眼顏何，然後起身走到一旁打開了室內的窗戶。

外面的風吹進來，流通了室內的空氣，顏何瞬間覺得呼吸順暢了很多。

可下一秒他的目光就落在了辦公桌上的煙灰缸內，滿滿一缸的煙頭。

顏何愣了愣後驚訝的抬頭看著蔣奚，「蔣主任，你怎麼抽了這麼多煙？」

蔣奚剛開始來這邊的時候，給人的感覺不抽煙不喝酒。可是他後來聽說那天晚上在包廂蔣主任也喝了酒，不過不多。

其實抽煙喝酒也沒什麼稀奇，畢竟男人嘛，而且現在的人壓力都大，抽煙緩解一下很正常。

可是他卻沒想到蔣主任的煙癮那麼大，一晚上抽了這麼多！？

雖然說這抽不抽煙是每個人的習慣和愛好，他不應該多嘴的。

可職業病的習慣，他還是忍不住說了句：「蔣主任，這個項目的時間也不是很趕，您不用熬夜看資料，而且煙抽多了對身體不好，您可以少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