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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服》第72章
宋綰一愣,熱氣一下子衝進了眼眶。

宋綰站在原地,深呼吸一口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接觸心裏醫生的關係,她最近有些暴躁,總是會在和陸薄川說話的時候,忍不住和他針鋒相對。

宋綰抿著唇,她的眼淚都還沒止住,她說那句話的時候,雖然聲音不大,帶著幾絲恨意,但更多的是心裏梗著一根刺的歇斯底裡。

她沒想到得到這樣的結果。

宋綰垂了一下眼睫:「是嗎?那謝謝你。」

陸薄川目光沉了下來。

並不好受。

陸薄川道:「不用,畢竟婚房買不買在這裏,對我的影響並不大。」

宋綰心口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她轉頭看著陸薄川,抿唇笑了笑:「還是要謝謝的,就是要麻煩陸總到時候兩頭跑了。」

林雅又過來了幾次,兩人每次談完,宋綰都是一身冷汗,宋綰有些受不了。

在林雅的建議下,宋綰的煙全部換成了薄荷味,煙味很淡的煙,抽起來冰冰涼涼,一直涼到肺裡。

冬天吸的滋味就更難受。

宋綰很不喜歡這種味道,但又沒有別的辦法,陸薄川不讓她抽別的煙。

林雅給宋綰開了葯,宋綰吃了幾天,整個人都有些暴躁,還有些麻木,有時候甚至會噁心想吐,渾身虛軟,連路都走不穩。

她和陸薄川散步的時候,都有些感受不到周圍的氣氛。

第三天的時候,宋綰和陸薄川走在街上的時候,還會出現幻覺,等清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大汗淋漓。

這樣的副作用是宋綰沒有想過的。

她有時候站在陽台上,什麼也不做,都會出汗。

她第一次真實的感覺到,自己的精神是不正常的。

她想,難怪這個世界上會有那麼多人,因為抑鬱而自殺,原來這個世界上,治療心裏疾病的藥物,會比得病本身還要讓人痛苦害怕。

第四天的時候,她站在臥室,低頭對著葯看了很久,把葯倒在了家裏的洗手間。

斷了葯以後,她的情況慢慢會有一些緩解,但還是會止不住的煩躁。

宋綰和陸薄川在家裏這樣呆了幾天。

白天散步,一天三餐按時吃,宋綰晚上睡不著,就爬起來,去吻陸薄川。

她和陸薄川做過,會短暫的睡一覺。

但是即便如此,她和陸薄川呆在一起,也越來越煩躁,在陸薄川再次提醒她要吃藥的時候,她的煩躁已經達到了一個頂峰的值,她站在臥室,手指間夾著煙,道:「你不去夏清和那裏嗎?天天陪著我,會讓我誤會,你真的愛我愛得沒了我就活不下去的。」

自從林雅過來後,家裏的氣氛就一直有些劍拔弩張,彷彿下一秒就能迎來一場風暴。

陸薄川神情陰翳,黑眸盯著宋綰,冷聲的道:「不用你操心。」

宋綰夾著煙的手指有些發抖。

她最近總是控制不住。

宋綰又吸了一口煙,眼睛乾澀難忍,她強行壓下心裏的情緒。

她不想和陸薄川吵架,他太懂得怎麼刺激她的心了。

下午的時候,家裏的門鈴響了起來,陸薄川去開門,等門打開,他愣了一下:「大哥,大嫂。」

「綰綰還好嗎?」陸卓明道:「我們來看看她,她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

陸薄川並不想讓陸卓明在這個時候接觸宋綰,但陸卓明都已經上門了,他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陸薄川側過身,讓陸卓明和舒意進來。

宋綰一轉頭,看到了陸卓明和舒意,她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宋綰抬眼看陸薄川:「你什麼意思?」

陸薄川目光注視著宋綰:「大哥過來,說想和你好好談談,你和他有什麼誤會,攤開來說也好,大哥很疼你,你這樣誤會他,終究不好。」

宋綰心裏沒有辦法平靜,她冷嗤了一聲:「我不想和他談!」

「宋綰!」陸薄川聲音沉了下來,他道:「我找人查過了,你說的那個醫生,叫程承,是你當年出車禍的時候,給你做手術的一助,所以你對他有印象,是很正常的事情!」

宋綰咬了咬牙,她有點想砸東西。

宋綰道:「當時給我做手術的,除了一助也有二助吧!除了一助二助,還有主刀醫生!護士!有這麼多人!我為什麼會隻對他有印象?」

「因為你遇到的是他。」陸薄川皺了皺眉。

宋綰感覺自己的心口幾欲爆炸。

林雅找她談話的時候,宋綰把她帶陸宏業去郊區別墅,把自己偷資料,把自己想起的被陸卓明催眠的事情全部都朝著林雅和盤托出。

這些事情在網上早就已經鬧得沸沸揚揚,宋綰沒有什麼不能和林雅說的。

說完以後,她問林雅,她現在的精神狀態,會不會出現幻覺?

林雅說,現在並不好說,因為沒有辦法和她深入交談,她的很多東西是沒有邏輯的,她需要更多的信息。

可是宋綰給不出。

一旦林雅和她談到過去的事情,想要挖掘更深層次的東西,宋綰就沒有辦法承受,她只要往深了想,腦袋就會像是有把斧子在開鑿。

可林雅也說過:「綰綰,你不必總是糾結於此,這件事你這麼耿耿於懷,也不能百分百保證,是真的沒有發生過的。」

那也就是說,還有百分之一或者萬分之一的可能,這些是真真實實的發生過的。

宋綰喘了一口氣,她手指都有些發抖,很久她才緩緩的平靜下來少許,她看著陸卓明:「好啊,你要談什麼?」

「我們去書房談吧?」

陸薄川湛黑的眸子縮了縮,他剛要拒絕,宋綰卻已經點了點頭,往書房走過去。

陸卓明和宋綰一起進了書房。

陸卓明道:「綰綰,你過年的時候,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我聽薄川說,你現在的狀態很不好,還請了心裏醫生,很嚴重嗎?」

宋綰現在看到陸卓明,心情就會起伏得厲害,她說:「陸卓明,你裝什麼裝啊?」

儘管她也知道,那些事,或許真的是她的幻覺,但是但凡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宋綰都沒有辦法不往那邊想。

可往這麼想的時候,她的心口卻也像是別著一把刀似的。

她從出獄後,只有大哥對她和顏悅色,還把她當家人,給她一點溫暖。

宋綰懷疑誰,都不想懷疑他。

宋綰緊緊抿住唇,她不想擋著陸卓明的面哭,可眼淚還是從她瓷白的臉上流了下來,她說:「你和那個醫生,把我關在江雅醫院的住院部,對我催眠,讓我忘記那些事情,難道還要我來提醒你嗎?」

陸卓明愣了一下:「我沒有聽懂你的意思,你是說我對你催眠?綰綰,你是不是記錯了?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想過你對我有誤會,可是我沒想到,你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為什麼?

每個人都要問她為什麼。

宋綰看著陸卓明溫和的臉,儘管他不良於行,但陸家的孩子長得都是萬裡挑一的好看。

再加上陸卓明的氣質,他一直都是溫和優雅的存在,由於做的是科研類的工作,即便是已經三十多歲,卻還是帶著一種學者的乾淨氣質。

宋綰覺得心裏翻滾得厲害:「大哥,你就不怕嗎?你當年為什麼要留著我?你既然要把事情嫁禍在我身上,又何必把我留下來?讓我死了不是一了百了嗎?」

「綰綰,你的意思是,是我指使你把爸爸帶去郊區別墅,是我指使你去偷文件,然後給季家的?」陸薄川眼底的失望刺痛了宋綰的眼,他有些不可置信的道:「我沒想到你會這麼想,你覺得我有什麼理由要這麼做?誰會放著好好的家不呆,整得家裏家破人亡?」

宋綰細白的手指抖了一下。

陸卓明道:「綰綰,我知道你很痛苦,對於當年的事情,你的痛苦或許並不亞於我們,我不會怪你,我只希望現在的陸家能夠平平安安,當年那樣的打擊,不管是我,還是薄川,都沒有辦法再經歷一次。」

宋綰偏開了頭。

陸卓明的聲音溫和下來:「綰綰,我聽薄川說你精神出了問題,我不知道薄川背地裏怎麼刺激你了,如果你想離開他,我會給你想辦法。」

「謝謝。」宋綰道:「大哥的好意我心領了,以後大哥也不要對我這麼好,我不值得。」

她還是會控制不住,往陸卓明身上想。

陸卓明動了動唇,還想說什麼,宋綰道:「大哥,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陸卓明剛出書房的門,宋綰雙手朝著書房桌子上堆積的文件狠狠掃了過去。

「碰!」的一聲,一桌子的文件被掃落在了地上,宋綰氣得渾身都在發抖,她又沒忍住,點了一支煙。

煙還沒抽完,房間的門被打開,宋綰知道是誰,她站在窗邊,沒有回頭,

陸薄川垂眼,看著書房裏散落一地的文件,眸色沉壓壓,像是壓著一腔洶湧的情緒。

宋綰緊咬牙關,一邊吸煙眼淚一邊止不住的往下落。

陸薄川走進來,他伸手拉住宋綰的手,強行將她轉過身來,臉上覆著一層寒霜:「宋綰,你是不是不把陸家的人全部折騰死,你就不肯善罷甘休?」

宋綰眼淚流得更凶,但是她沒出聲。

陸卓明和舒意什麼時候回去的,宋綰不知道。

書房的門再次被打開,宋綰的情緒已經平穩了不少,但她依舊沒回頭。

陸薄川走進去,將她的身體轉過來,宋綰被迫和他對上視線,他的目光潛藏著駭人的沉,宋綰看得有些心驚。

宋綰覺得陸薄川應該是有話對她說,但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的卻是:「散步的時間差不多到了,我們下去走走。」

宋綰沒有反對。

兩人狀態都不怎麼好,宋綰散完步回來,去洗手間洗了澡,陸薄川拿了葯給宋綰。

各種各樣的藥物,一大把,宋綰接過來,轉頭就丟進了洗手間。

但是進洗手間的時候,宋綰的腿有些軟,整個人差點被絆倒,手裏的藥丸撒了一地,宋綰趕緊把葯全部撿起來,丟在馬桶,用水沖走。

出來後,宋綰直接去睡覺,陸薄川拿了衣服去洗澡,宋綰還沒來得及蓋好被子,就感覺到了房間裡氣氛的不同。

一股涼意從脊椎骨直直往上串,宋綰驀地回頭,一眼就看到了從浴室裡出來的陸薄川。

陸薄川的眸色沉得駭人,宋綰心裏一驚,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就見陸薄川將手往前伸了伸,沉沉的看著宋綰,語調冰寒:「這是什麼?」

宋綰的目光朝著陸薄川手上的葯看過去,他修長漂亮的指間,正躺著一粒白色的藥丸,宋綰直直的盯著那顆葯,她也不知道心裏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更緊繃了。

宋綰對著葯看了很久,道:「我不知道,你哪裏拿的?」

「洗手間。」陸薄川語調很沉,壓著一腔怒火:「你有什麼好解釋的?」

宋綰沒有什麼好解釋的,她抿著唇,她的心弦幾乎要綳到極致,頂著陸薄川高壓強的視線,道:「本來也沒指望瞞你多久,既然你發現了,那正好。」

「理由。」

陸薄川道。

不知道是不是被陸薄川發現了,宋綰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連日來的煩躁都跟著消散不少。

宋綰抬頭,看著陸薄川:「陸薄川,你有沒有查過,吃治療心理的這些藥物,帶給人的副作用?」

陸薄川的目光緊緊盯著宋綰:「怎麼回事?」

宋綰道:「沒什麼,我不想吃藥。」

陸薄川趁著宋綰睡覺的時候,去網上查了查,他看著網上顯示的資料,整個人陰沉到了極致。

陸薄川在書房抽了一夜的煙,他打電話給林雅:「為什麼你沒有告訴我,這個要會對身體造成這麼大的副作用?」

林雅被他從夢中吵醒,道:「怎麼了?她有哪裏不舒服嗎?」

陸薄川是在看到網上的資料以後,才後知後覺感覺到,宋綰那幾天的不同尋常的。

她完全沒有食慾,有一次在洗澡,就摔在了浴室裡,不間歇的抽煙。

她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才能在他面前做到若無其事,陸薄川光是想想心裏的怒火就已經燒了起來。

他壓著脾氣:「林雅,我是讓你給她治病,不是讓你給她開這些折磨她的葯!」

林雅被他聲音裡的陰沉給驚駭到,她道:「陸總,你先不要那麼生氣,治療心裏的葯,都會有一個過程,有些人會出現明顯的副作用,有些人也不會出現,就算出現了也沒關係,會有一個階段,等這個階段過去,情況就會慢慢好轉,宋小姐已經壓抑了太久,她的心裏已經出了問題,光是靠簡單的心裏疏導是不起作用的,我建議是配合藥物治療。」

陸薄川掛了電話後,將電話狠狠朝著牆壁上砸了過去。

而這一夜,宋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連日來一直緊繃著神經,得到了稍微的放鬆,沒有陸薄川的陪伴,她竟然也沉沉的睡了一覺。

第二天,陸薄川聯繫了鄭則,讓鄭則過來家裏拿文件。

陸氏集團的員工已經陸陸續續的上班,陸薄川一直壓著沒去。

鄭則敲響門的時候,宋綰聽到了,但是沒起床,陸薄川從書房出來,給鄭則開門。

鄭則一進去,就被濃重的煙味嗆了一下,他有些詫異的看著陸薄川,一眼就看到他陰沉到了極致的臉色。

鄭則沒敢說話,拿了資料小心翼翼的問:「陸總,原本今天還有一場會議,是上午十點半的,需要推遲嗎?」

「不用。」陸薄川道:「你先下去,我換件衣服就下來。」

陸薄川掐了手裏的煙,他換了一身衣服,讓人送來早餐,進了宋綰的房間。

宋綰閉著眼睛,沒說話。

陸薄川看了她很久,道:「早餐我已經讓人鬆了過來,你在這裏等我,我中午回來,吃完飯下午帶你去醫院。」

宋綰並不出聲。

陸薄川壓抑了一夜,見宋綰一直不說話,沉了沉聲音:「宋綰。」

宋綰被他的聲音驚了一下,她到底抵抗不住陸薄川身上傳來的低氣壓,她動了動唇道:「隨你。」

陸薄川出了門,鄭則已經在樓下等他,車子一路開往陸氏集團總部大樓,車子裏的氣氛低沉壓抑到可怕,鄭則握住方向盤的手心都漸漸滲出了汗,也不知道陸薄川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氣壓這麼低沉。

正所謂伴君如伴虎,除了四年前陸家剛出事的時候,鄭則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樣的陸薄川了。

陸薄川在公司開完會,回到景江,宋綰正在打電話,電話那頭,是季慎年。

宋綰沒發現陸薄川回來,她只是聽著對面季慎年對著她說:「綰綰,我查過了,當年那份文件,是在你出了車禍後的第二天,才到的季家,也就是說,那份文件,或許並不是你親自給的,你想想,你當時是怎麼出的車禍?」

宋綰心裏一陣心驚肉跳,血液都跟著沸騰:「季慎年,你有沒有調查錯?」

然而她的話剛落音,一個聲音就從她的背後響起,聲音陰冷低沉:「你在和誰打電話?」

宋綰心裏一驚,猛地回過頭去,一眼就看到了臉色寒到了極點的陸薄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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