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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的大唐》第一百零六章 地藏經可解天國高寒
自李承乾被發落太廟後,張玄素這個太子左庶子變得門可羅雀鞍馬稀。

老頭每天一餐飯食,直欲辟穀成仙飄然而去,精氣神抽離之下,原本精悍削瘦的面容變得顴骨高聳,家僕看到老夫子隻覺脊背生寒渾身哆嗦。

門子通傳漢王來訪,張玄素躺在榻上厭惡地皺眉道:「不見!

蠅營狗苟之徒,沒得壞了老夫心情!」

「張公因何拒人千裡之外?

蠅營狗苟也好,陽春白雪也罷,大家都是為太子盡心任事罷了,張公如此口惡,倒是壞了左庶子清貴的名頭。」

李元昌從門子身後轉過身來,他竟然不待門子回話,不請自來與張玄素會面。

看著那張俊逸含笑的臉,張玄素揮退了門子閉上眼道:「老夫身為太子左庶子,教導輔佐太子份屬應當,漢王殿下貴為親王,為太子任事從何說起?」

這個老頭子還是一如既往的臭脾氣啊,李元昌不以為忤道:「本王乃是承乾叔父,自有愛護承乾不為姦邪所害之責。」

張玄素聞言猛然坐起,深陷的眼窩發出兇悍的光芒,他厲喝道:「不為姦邪所害?

誰是姦邪?

李元昌,你怎還有臉與老夫如此大義凜然恬不知恥?

太子原本恭良淑儉內外交贊,陛下和一眾太子師莫不寄予深切期望。

璞玉如此,明君可期,偏偏就是你們這群魑魅魍魎引得太子嬉政逸樂,這才有了今日發配太廟之禍!」

「張公何其謬矣,朝野皆知若無魏王李泰對承乾步步緊逼,他又怎會做出殺弟這等震驚天下的不悌之舉?

若是李泰安心做他的魏賢王,早日就藩離開長安,承乾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因為有求於張玄素,面對老頭的指責李元昌並未動怒。

李元昌乾坤大挪移,老頭愈發憤怒道:「哦,太子殺魏王是因為魏王逼迫太甚,在此之前太子暗殺老夫和於志寧又是為何?

莫非老夫二人也對太子逼迫太甚?」

李元昌面不改色坦然道:「不錯,正是因為你和於公對承乾嚴於教導疏於交心,事事以聖賢法憲為準繩,一旦承乾達不到你們心中所想,你和於公便疾言厲色嚴加斥責,甚至以直臣自居陳奏陛下!

一次兩次承乾能忍,三次四次如何?

甚至每天都被一眾太子師痛斥呵責,他能作何自處?」

「致君堯舜理當嚴加教導,莫非這也有錯?!」張玄素失態嘶吼。

李元昌不為所動道:「致君堯舜當然沒錯,就這一點來說,張公、於公你們二位堪稱太子師之翹楚。

可問題就在這裏,二位為國樹君,卻未免失之操切。

承乾天資不凡並不下於李泰,若能於教導的手段上和風細雨不求激進,將承乾的性子潤得溫辛如玉,就算有一百個李泰爭寵鑽營,承乾只要緊守本心畫地為牢,循規蹈矩步步為營,李泰又能耐承乾何?!」

這話……

張玄素聞言驀然失神,他從來沒有想過太子成了今天這副模樣,他這個太子左庶子竟然也是罪魁禍首之一!

為了致君堯舜,他在太子身上花費了多少心血?

因為太子的一個問題,他可以不顧老眼昏花,徹夜守著一堆聖賢書皓首窮經。

為了阻止太子滑向驕奢淫逸的深淵,他可以不顧太子的厭惡和師道盡喪的對他痛罵,堅定地阻止太子修宮台、縱聲色、走犬馬。

為此他甚至招來了太子暗殺,可他依舊初心不改。

即便太子被發落太廟所有人都認為太子不可救藥地倒下,一時人心思動準備改換門庭之時,他依然沒有放棄太子,甚至稱病不朝表明心志。

他乃寒門出身,出仕於前隋小吏景城戶曹,後竇建德崛起於河東,擒獲張玄素後授黃門侍郎,如此蹉跎半生。

直到今上登基後念其賢名授其侍禦史,後遷給事中。

其後數年,今上感其忠直,遷其為東宮少詹世命其輔佐太子。

後承乾命人暗殺張玄素,經此一事後張玄素不改其志,對太子忠直依舊,皇帝感概之餘,遷其為太子左庶子,加封銀青光祿大夫。

有了皇帝的力挺和認可,張玄素對自己教導太子的道路愈發堅定,最終導致太子對其厭惡到極點。

東宮之中一旦聽聞張庶子到來,上至太子下至宮人,或是如臨大敵或是兩股戰戰。

老頭蹉跎半生躬耕於刀筆之中,直到皇帝委以重任以太子託付,人生至此總算找到了方向和價值。

此後張玄素以致君堯舜為畢生之志,併發誓生死不渝。

可憐老頭一腔赤誠卻被太子視若瘟神,這讓倔強剛強的老頭情何以堪?

如今李元昌更是直指其教導太子出現了方向性錯誤,張玄素本要強項駁斥,可體味了一番對方話語,老頭驚駭地發現這一番指斥竟如黃鐘大呂!

不錯,太子這一番危機的本質在於其行事荒唐狂悖無度,舉止失措之下給了李泰可趁之機。

試想今上聖天子臨朝,以歷代治亂興替的經驗,太子只要能安分守己做一個守成之君,只要進退有據不失德行,就算黯淡平庸一些,李泰又如何能動搖其東宮地位?

一念至此,張玄素竟是冷汗如瀑,老夫……當真錯了嗎?

李元昌見張玄素似有所悟,長嘆道:「張公本是當世大儒,一葉障目以至行事操切謬以千裡,以張公大才,只要能脫出迷障自能引導太子重返正途。」

張玄素闔目不言,須臾後兩行濁淚溢出,聲音枯啞道:「太子如今視老夫如寇讎,老夫何德何能牽引太子重回正途?」

李元昌搖頭道:「張公此言大謬!

眼下太子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距離被廢不過一步之遙。

不過,所謂物極必反陰極而陽生,如今卻是太子涅槃浴火王者歸來的機會,亦是張公經學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天賜良機!「

張玄素諷道:「漢王果然高見,依著殿下的意思,太子這一遭受難,非是危機反而受益無窮?」

李玉昌正色道:「不錯,太子這一遭大難乃是從前太過順風順水,無論他惹下何等樣潑天大禍,陛下都能為他遮風擋雨。

陛下之所以如此袒護承乾,一者承乾乃嫡長子,為了維護大唐綱常,陛下盛怒之餘只能力保承乾。

二者,李泰從前雖然看似咄咄逼人對承乾造成莫大威脅,實際上李泰志大才疏,文採風流卻跋扈張揚胸中實無一策。

陛下聖明燭照,對於兩個嫡子相爭如何看不明白?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既然李泰並無取代承乾的能力,對於兄弟倆明爭暗鬥陛下不過視為稚子玩鬧。

現在情況已變,大病而愈後李泰一朝悟道,如今文韜武略莫不出眾,已經對承乾造成致命的威脅。

李泰進步若斯,承乾若不能振作奮進,等待他的後果必將是廢為郡王而就藩離開長安,陛下百年之後欲求終於床榻間而不可得。

如此大難臨頭之時,只要有人能夠陳之以利害,以承乾的悟性,必定能夠幡然醒悟覺今是而昨非!」

這一番話鞭辟入裏,張玄素咂摸一番後眸中漸漸燃起一簇火苗,卻是仍然質疑道:「置之死地而後生!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漢王,老夫不得不承認從前小覷於你,或者今天的漢王才是真正的漢王?」

李元昌灑然道:「這並不重要,張公今日不曾贈孤一句道不同不相為謀,孤已然欣喜無限。」

張玄素嘆道:「漢王睿智如此卻是糊塗一時,老夫承認你的分析切中太子命脈,可那個點化太子的人選應當是太子太師魏玄成才對。

以太子對老夫的態度,老夫恐怕不曾開口太子已然退避三舍!」

「不然,陛下盛怒之下命承乾於太廟反省,當此之際誰人也不能見到太子,就算魏玄成這個太子太師也不成!

今日可入太廟者,唯張公耳!」

李元昌一口否決了魏徵。

「這是為何?」張玄素糊塗了。

「因為張公被承乾刺殺而初心不改,不看僧面看佛面,張公若能於此時叩請陛下入太廟探視承乾,陛下感念張公赤誠,必然網開一面允準張公謁見太子!」

李元昌說到此事竟然殺氣凜冽,張玄素目光一凝:「為何要此時勸導太子,誠如殿下所言,待太子在太廟反省一月,凈思己過以後再行勸諫,豈不更佳?」

「張公又謬矣,此時承乾甫入太廟數日,正是惶恐、驚懼、無助、憤恨已臻極致之時。

所謂破而後立,治重病當服虎狼之葯,非此惶惑無助將從前一切否定怠盡,腦子陷入一片混沌之際,承乾不會聽得進任何勸諫!」

李元昌殺氣更甚,張玄素張了張嘴,卻是無奈發現對方的話無從反駁。

見老頭認同了自己的見解,李元昌重又變得灑然不羈。

他淡然一笑褪下陰陽魚鶴氅遞給張玄素道:「煩請張公將此袍相贈承乾,告訴他陰陽和合唯平衡而已。

再送他一句話,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張玄素顫抖著手接過了鶴氅,李元昌又自袖口掏出一本《大藏經》道:「此經煩請張公一併轉贈承乾。

文德聖皇后仙逝多年,天國之中不勝高寒。

承乾身為人子,若能日日祈經為文德聖皇后修德積福,自然能讓亡母心安!」

也能讓陛下感念承乾仁孝,進而挽回弒師殺父的惡感。

李元昌步步為營佛道齊出,竟為太子謀劃到如此地步,張玄素嘆服之餘,對這個以閑散逍遙王示眾的先皇之子升起了莫大的欽佩,甚至有了一絲他自己也不曾察覺的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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