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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君》73.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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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焦急地說:「侯爺,您小心些,小心木樑!」

李檀抬頭見那些裸/露在外的焦黑木架,外表已經熏成炭黑的酥裂狀,但房骨還算安穩,不受猛烈的外力應當沒有什麼大礙。

天化成絲絲小雨,他索性將傘扔給燕秀秀,自個兒在裏頭徐徐轉了一圈,眼睛不放過每一處,終於停留在床前。

床上的物什燒得一乾二淨,但床是土壘成的,約莫留個形狀,床根有一處燒得要比周圍的顏色更深一些,不細看,還真不能發現這一處異樣。

李檀瞭然一笑,招手喚嶽淵過來,指著那一處燒痕,說道:「我就說,老天爺一貫瞎了眼的,哪裏真看得上雲梁這樣的小地方?可不就是『人』在裝神弄鬼麽!」

嶽淵睜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都未看出什麼。

「這兒怎麼了?」

李檀拉他蹲下來,叫他看得更清楚:「從前我在軍營,糧倉燒起大火來。之後將軍追究責任時,守倉的人硬說是糧倉是自己燒起來的。這個守倉人在軍中也有點威望,虎威將軍要殺他,卻無鐵證,恐難以服眾。」

他用手比劃出那塊較深的燒痕:「軍中有一士兵,無意中發現類似這樣的痕跡,他從前在衙門當差,隨縣太爺查過不少縱火案,確定有這般痕跡的地方,就是火勢最先燒起來的地方。」

當時這等痕跡是在糧倉內,在周圍也發現了點火用的物什。面對這樣的證據,守倉人最終承認自己是越國派來的姦細。

嶽淵一點即通,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如果真是雷火,最開始燒著的地方應該是在屋頂,怎麼說也落不到床側來...」

李檀點點頭,轉而問士兵:「著火之後,這裏可有人來過?」

士兵說:「應當沒有。侍郎大人也以為是天火,恐再傷及其他,派了兄弟守在此處,不讓閑雜人等靠近。...不過今天這裏剛撤走了人......大概不會有人趁著這會子的工夫看個破屋子吧?」

話音剛落,嶽淵和李檀一同挽了挽袖口。士兵和燕秀秀大為所惑,看不懂這兩人怎麼如此默契。

李檀轉眼也見嶽淵正挽袖口,手下一頓,驀地笑起來:「不怕臟麽?」

「哼。這算得了甚麼?」嶽淵可不想叫他小瞧了去,伸手就開始撥弄眼前的一團焦灰。

那灰叫雨融到一起,觸之黏膩非常,如同攪動一團爛泥,可嶽淵一寸一寸地撥開來看,仔細找尋著什麼。

陳平雖無心於存留證據,但日日叫人把守此處,那縱火之人估計無機可乘,或許還此處還遺留著放火時用的東西。

李檀見他尋得認真,唇角笑意漸深,亦同他一起尋到焦灰中去。片刻,李檀就覺手上油膩得厲害。他皺起眉頭,低頭聞了聞手上的味道。

「火龍油?」

火龍油乃是軍用的火油,用以行軍打仗過程中的取暖以及火攻。以火龍油澆之,火勢既迅猛,且難以撲滅。因其燃燒過後的味道獨特,李檀在軍中多年,一聞便知。

陳平在京多年,不曾在軍中歷練,才沒能看出這樣的小把戲;加上眾口皆言天譴,早在他心中種了顆「鬼心」,自然會將一切怪象歸於鬼神怪談。

李檀一笑。

哪裏有什麼天火天譴?這不就叫他抓住了狐狸尾巴麽?

不過讓他奇怪的是,雲梁這樣的小地方,哪裏來得這樣昂貴的火油?

「哈——!」嶽淵從一團黑泥當中舉起手來,手中穩穩噹噹握著一根已經被燒焦的火把,把頭上裹著浸著油脂的破布還翻出些完好無損的部分。

嶽淵說:「這種小伎倆太拙劣啦,也不知道怎麼就糊弄過去侍郎大人的!」

「當心叫陳兄聽見!打你的時候,我可不護著!」

「那不行,到時候我就躲到你身後去。」嶽淵笑嘻嘻的,高興極了。

李檀沉下口氣,徐聲說著:「你若身處侍郎之位,也未必能看得清。拙劣的是伎倆,但情景輔成,這整個所設下的局,便不是簡簡單單就能看破的了。你記著,切忌看輕任何一個人。」

嶽淵曉得李檀這是在教訓他,不再嬉皮笑臉,趕忙肅了容同李檀認過:「淵兒知錯。」

李檀見他誠懇認錯,毫無搪塞,漸漸放寬了心。

正說要起身回去,忽聽「嘭——」的一聲巨響,木樑上酥裂的焦灰紛揚而下。

燕秀秀瞬間嚇白了臉,大喊一聲:「小心!」

不及兩人反應,上頭懸著的一根木樑直挺挺地猛砸下來。李檀大驚,本能將嶽淵抓過來護在懷中,嶽淵還不曉得是什麼情狀,隻覺李檀整個身軀一下壓住了他。

李檀痛哼一聲,看著嶽淵面容的眼睛充上血絲。他死死一咬牙,狠狠震了下肩膀,那砸在他背脊上的木樑叫他震開,骨碌碌滾到一側。

他攜著嶽淵,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逃出火場。

前腳剛出來,原本好好的屋子骨架全部塌陷下來,轟隆砸了一地,徹底成為一片廢墟。

燕秀秀正焦急上前,忽然聽到一側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樹影婆娑,她冷眼掃過去:「誰!誰在那裏!」

李檀扶著發痛的肩,咬著牙喊道:「追——!」

不由分說,燕秀秀好似利箭一般飛過去,消失於草色煙雨當中。

嶽淵這才緩過神來,回身扶住李檀,瞪大著眼睛查看著他有無受傷,手和唇哆嗦個不停,一時連話都忘記說。

木樑還砸到了李檀的脖子和後腦杓,現在他整個後背都酥麻酥麻地痛著,眼前一片模糊不清,頭暈目眩,讓他胃中直犯噁心,頓覺眼前天旋地轉,大片大片的黑暗席捲而來。

「李檀...李檀,你應我一聲...」

嶽淵晃著李檀的肩膀,聲音顫得不成樣:「你應我...你應我一聲...」

黑衣人死死揪住李檀的後領,咬牙切齒,正欲大喊叫他們停手,不想聽見人群中一聲尖叫。咿咿呀呀從遠至近傳過來,只見從人山人海當中衝出來一個衙役打扮的人,揮舞著雙手,瘋癲般地大笑著。

圍堵著百姓的士兵吼道:「退回去!」

那衙役起刀一把割了自己的頭髮,撒到地上。

陳平正喝著茶,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竟嚇呆了眼睛。

衙役中了邪似的撞向供奉在法華碑前的爐鼎,直撞得頭破血流,大笑著從地上爬起來,顛三倒四地喊著:「佛祖!佛祖!帶我!...脫離苦海——!哈哈哈哈哈哈脫離苦海!」

不知誰大喊一聲:「是中邪了!中邪了!」

李檀大驚,眼見著那衙役站到了爐鼎上,一下倒在香灰當中,香火頭將他的衣裳燒穿,燙到他的皮肉上,零星的火星漸漸在他背上燒起來!

黑衣人驚聲大叫:「不要!」

李檀一窒,手腕翻動就從束縛中掙脫出來。

黑衣人驚著要去擒他,不想李檀縱身上前,將衙役撲倒在地,慌忙中拿袖子撲著火,大喊道:「陳兄!水!」

陳平急火直冒,轉眼尋見一旁祭祀所備的聖水。

水是無根水,前些日雨水初落,剛灌滿了小半缸,陳平力大無窮,上前抱起陶缸,往李檀身上一潑。

李檀倒吸一口冷氣,可算鎮定下來。渾身濕漉漉的,全然涼透,玄色衣裳顏色更深,襯得他臉色雪白。

李檀眉峰蹙起無奈,翻身坐在地上,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氣笑出聲:「這也太狠了...陳兄是想淹死我?」

陳平綳著臉,上前將李檀扶起來,切聲問道:「沒事吧?可傷到哪裏了?」

李檀搖頭,眼睛看向還躺在地上的人。

那衙役背上已經泛出摻著血絲的焦黑,撐著一絲神識,目光迷離地看向法華碑,低低囈著說:「...法華碑,不能動,報應...會有報應的!」

黑衣人疾步上前,跪倒在那衙役身側,將他抱在懷裏,扯下蒙面,哭聲喊著:「敏言!你看著哥,看著我——!」

那喚敏言的衙役癡癡笑著拉住黑衣人的領子,待他靠近了,輕聲說著:「哥,哥...別擔心...我騙他們的...哥,我想幫你,我有用了...」

黑衣人將自己的弟弟抱在懷中,眼淚奪眶而出,咬著牙,恨意滔天地看向李檀和陳平,反手抽刀對準他們:「誰敢動法華碑,我就叫誰死!滾!」

雲梁鄉的鄉民看見平日裏素來和善待人的趙敏言中了瘋症,作出這般癲狂的舉止,定是詛咒無疑了。這回是趙敏言,下次又是誰呢?

燒焦的背脊還歷歷在目,無窮的恐懼化作無窮的憤怒。

一人叫囂著大喊:「對!不能動碑!」

其餘人也有了勇氣,紛紛振臂高呼:「不能動碑!不能動碑!不能動碑!」

聲音如同雷動,人群暗潮湧動,一步一步湧上前來。圍成人牆的士兵持著刀對準人群,可面對蜂擁而來的人群,他們沒有一個敢動刀,步步後退,直至收攏至一處。

陳平扶著李檀,被圍在人群中央,叫士兵堪堪保護住。面對失控的場面,陳平火冒三丈,舉刀大聲喝道:「本官是奉皇命前來移碑,你們想造反不成!」

雲梁的百姓又怎會再聽他說什麼?個個憤怒著一雙眼,甚至有得人開始推搡著士兵。士兵中有一人倒下,人群就像瀉下堤的洪水般湧過來,好似碎石雜落般的腳步踩過那士兵的身軀,痛苦的嚎叫聲被淹沒成低低的嗚咽。

李檀看見,又驚又怒,離開陳平身邊,上前想要將那人拉起來。

許是百姓以為這人是要動手了,不及李檀走近,一群人就撲上前來,抓住李檀的胳膊和領子,紛亂中也不知道是誰沖著他的腹部就搗了一拳。

李檀不防地吃了一記,萬萬沒想到百姓真敢動手。這可是死罪,他們當真瘋了?!

他反手蘊了十足十的力將面前的人打開,撥開人群將那跌倒的士兵扶起來,卻見一隻手迅速撿起那士兵掉落的刀,狠狠地朝著李檀砍下!

李檀抽出貼身的匕首反手格擋出去,眼前突地橫潑出一口鮮血,濺到李檀的臉上。

這一股黏膩濕熱的觸覺,叫李檀怔住,一陣窒息。眼前的鄉民猛地倒下。

紫黑色的身影好似從天而降,鋒利的長劍所到之處皆是鮮血。他們每個人的臉上帶著半口獠牙面罩。面罩上是紅的血,面罩下是狠的眼。

下手狠厲,起落毒辣,訓練有素。

死士。絕對是死士無疑。

李檀從紛亂的人群當中捕捉到幾個身影,他們個個手持刀柄,混在百姓當中,但又不像是來請命的普通人,每一個當中眼露凶光,滿是殺意,見大局已亂,提刀直衝向李檀和陳平。

李檀立刻明白是有人想趁亂殺害朝廷命官,無論出於甚麼樣的目的。但這從天而降的死士又豈是一般人?刀鋒利刃纏在一起,分不清血與光,具溶在昭昭明日當中,

陳平眼見兩股不知哪裏冒出來的勢力纏鬥在一起,一時驚了眼:「什麼人!...你們是什麼人!都住手!住手!」

從紛亂的人群當中,李檀遠遠看見坐在輪椅當中的陳卓,淡著一雙眼,無波無瀾。

待至眼前的人一個一個倒下,死士回身看向陳卓,等到對方輕輕點了點頭,這些人在頃刻間盡數退去。

隻留下兩個陳卓的近侍,將那挾持李檀的黑衣人以及他的弟弟押送到輪椅前。

李檀與陳卓對視片刻,心陡然顫抖起來。

李檀為家國鎖住了心,捆住了身。他視陳卓為知己,皆因羨慕陳卓這雙勝過雲中鶴的眼睛——不為俗世所擾,不為外事所累。

日光正盛正暖,可此刻李檀隻覺得背脊一陣發涼發寒。

是了。是了。陳三願怎能是池中物?除了殘廢的一雙腿,文韜武略,他向來不弱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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