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快一個星期的消炎藥，梁葆光終於不用繼續躺在醫院裏，醫院總歸是醫院，漂亮的護士再多也不如家裏獃著舒服，特別是他手裏還有一堆事情等著處理，「聽說高小英跑路去日本了？」

「嗯，真是個蠢女人。」電話那頭的金崇明聲音裡充滿了遺憾，似乎真在為對方可惜似的。

「那是她的選擇，我們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梁葆光在醫院裏也不是光顧著享受製服誘惑了，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制定計劃上，作為新生集團裡最強的計劃通，就連專職白紙扇謝正軍都對他服氣。

柳承志被「請」到三清洞去住了五天，外界都在猜測他受到了怎樣的非人對待，可他只是被軟禁在那裏不許離開罷了，好吃好喝地招待著，比在家裏還舒服。南柳派的那點家底梁氏父子根本看不上眼，所謂的給個交代也只是面子上的事，做給外人看的，不過作為計劃中的一環柳承志這個角色必不可少，否則梁葆光也不用讓金崇明特意跑一趟，隨便叫個阿貓阿狗去通知就行了。

金崇明作為少數梁葆光的親信，對計劃有著全面的了解，「還是葆光哥你做事大氣，要是我恐怕直接打上門去了，誰給我一拳我就給他一槍，不過現在想想實在太低級，得讓對方生不如死才叫報仇。」

「你說得過了，我只是讓他們放點血而已。」梁葆光不會生死符，沒法讓人體會生不如死的感覺，他想做的其實也就是讓一些人感受下人還在錢卻沒了的痛苦，過慣了大手大腳花錢的日子的人若是一下子陷入貧困，肯定要發瘋的。

2007年的時候網絡在較為發達的國家裏已經基本普及，至少天朝的大學生們幾乎人手一台放在宿舍，而號稱發達國家的韓國也不會差到哪裏，不說每家每戶都有個人電腦，基本的網絡生活還是有的。

「正煥啊，快過來看這個，給你看個勁爆的好東西。」張浩斌朝自己的好朋友猛揮手。

徐正煥手裏端著泡麵打著哈欠走過來，難得有個沒作業的周末，他就跟好友跑出來通宵上網，上到半夜肚子餓得慌就去買了一桶泡麵來吃，剛回來就看到朋友大呼小叫，「你又在看那種東西了吧，都上大學了就不能正正經經地找個女朋友？你一直喜歡的PC房努納就很不錯啊，你要是不抓緊說不定被別人捷足先登。」

兩個人在高中的時候就是朋友，對彼此的糗事和小秘密都很了解，張浩斌高考前一陣子就暗戀他們家附近一家PC的女網管。韓國的PC房努納們的職業自由度很高，技能樹點得那叫一個奔放，有的會理髮，有的會講段子，而有的做泡麵特別好吃，而她們對青春期少年們的吸引力是一致的。

「別老是調侃我，你自己不也愛看那個？少廢話，泡麵快給我吃一口。」張浩斌早已經忘了當年被他稱作「鬱陵島的美麗傳說」的PC房努納，故鄉畢竟是個小地方，首爾這裏什麼樣的漂亮女人沒有？大學裡的女同學不但漂亮還年輕，「不給我吃一口不給你看，是真的好東西。」

「呀，說了只是一口你直接給我吃了一半，我倒要看看是什麼好東西，要是不夠勁爆的話保準把你吃進去的全都……」徐正煥拍了一下親故的手背，這泡麵他自己還沒吃呢，奪過叉子來瞧了一眼屏幕，之後他整個人就像是被閃電擊中了一樣，叉子從手中滑落，發出嘩啦一聲。

紙杯裝的泡麵裡送的叉子都是塑料做的，就算摔在地上也不會壞，落在地上摔得稀裡嘩啦一地碎片的不是塑料叉子，而是徐正煥那顆易碎的少男的心，他此刻有如得了魔症，口中喃喃念叨：「善雅……」

回憶倒帶，徐正煥記憶中青梅竹馬的那個叫做尹善雅的女孩，跟屏幕裡濃妝艷抹一絲不掛的女人漸漸重合。當初他考上了大學，而尹善雅則是來首爾務工，並且幸運地被一家娛樂公司相中成了練習生，他還想著畢業之後找到工作就……

畫面中的女人坐在上面，嘴裏時不時就會冒出一兩句半生不熟還帶著泡菜味的蹩腳日語，討好著躺著的主顧。徐正煥兩行清淚落了下來，口中念叨的句子換了：「為什麼要給我看這些，為什麼要給我看這些……」

S.M這樣的大公司裡練習生的補貼也只有十五韓元，勉強比軍隊的預備役補貼高些，而尹善雅那家小公司一個月十萬的補貼則連日常生活都維持不了。徐正煥想起來了，上個月尹善雅忽然打電話跟他說想學日語，她的身上卻連吃飯的錢都夠嗆，讓她去上日語學院的學費還是他從生活費裡省出來的。

「正煥，我不是故意的。」張浩斌雙手抱頭張大了嘴巴，嘴裏沒來得及咽下去的泡麵還依稀可見，他以前總聽徐正煥跟他說有個青梅竹馬的小妹妹如何漂亮，卻從來沒見過對方的樣子，實在想不到初見竟然如此地「坦誠」。要說漂亮確實很漂亮，不然他也不會大驚小怪地叫徐正煥來看，可這結果嘛，他真希望自己能回到十分鐘前。

徐正煥的眼中淚珠滾動，端起手裏的泡麵盒子灌了一口還很燙的泡麵湯，悲傷的時刻只有美味的泡麵湯能安慰，可他隻覺得今天的湯比往日的都要鹹，「是我不夠好，一定是我不還夠好……」

「正煥你別嚇我，這時候可不能犯傻。」人生的大起大落張浩斌自己雖沒體驗過，但他見證過不少突兀的轉變，隔壁姓吳的小子妹妹被糟蹋之後，拿刀砍傷裡長一家人之前似乎也是這表情。

韓國的娛樂行業幾乎是照搬了日本的，除了表面上那些光鮮的東西，暗地裏一些見不得人的東西也全都學了過來。業內很多小型經紀公司帳面上都是連年虧損的，可他們卻依然開門營業，難道是老闆的錢太多不在乎虧損嗎？當然不是，他們的灰色收入比號稱巨頭的大娛樂公司都要高。

說得好聽點叫掮客，直白點就是龜公，靠著物色漂亮年輕的女性將對方拉入「風俗業」，這些小型經紀公司能獲得大筆大筆的進項。無論叫什麼名目，這樣的事情都是違法的，之所以能開展得下去必然需要來自上層的保護傘，而給予這個行業保護的人都多多少少有著日方的背景。

梁革生當上會長以後把黃賭毒全都禁絕了，只有合法的高利貸還在做，對於日本人的這些勾當他以前只是不屑，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他也沒理由去掀人家的攤子，可現在既然動了他兒子他就沒那麼好的脾氣再忍著了。

網上的視頻全是那些小娛樂公司偷拍，專門拿來要挾旗下「藝人」用的，有時也會用以敲詐顧客，現在都被梁革生安插的內鬼全都弄了出來，經過挑選之後放上了網絡。梁葆光特意挑了一些女方漂亮的或有名氣的視頻，這些視頻有個共通點，其中的男方都是日本人，而且有清晰的日語對話。

僅僅過去一天時間韓國就炸鍋了，出現在視頻裡的女人有一些是小有名氣的模特，有些是已出道的無名組合成員，有些甚至是三大無線太的女主播。論名氣她們比當年X檔案裡的大明星們差遠了，可現在是有這視頻作為直接證據，衝擊力比毫無信服力的一串名字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為韓流而驕傲是韓國人的一種共有情緒，但是當他們明白了自己所追逐著的，不過是為日本人為了花錢消費而搞出來的另類菜單時，鬱悶和反感可想而知。正在高速發展的韓娛遭受了當頭一擊，不但民眾對韓流明星的熱情瞬間冷卻，連藝人自己也識趣地低調了很多。好幾個公司都取消了讓自家藝人去日本發展的計劃，情願付違約金也不敢在這時候刺激敏感的群眾。

消費的當然不可能只有日本人，梁葆光特意挑選出日本人做男主角的視頻發出來，為的是挑動兩邊的對立情緒，若論極端民族主義，韓國人認了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了。效果非常明顯，韓國娛樂圈裏日本兩個字似乎已經成了禁語，誰都不敢提，不過梁葆光自己卻依然很不滿意，甚至冒出了國罵，「媽的，真是一群慫貨，都這樣了居然也能忍得下去，真不愧是千古殖民地。」

開車的范正昊是越南人，坐在副駕駛的葉子是華僑二代，而後座上的除了梁葆光自己就是他老爹，所以說說這種話也沒什麼，若是有金崇明等人在身邊他怕是不會說這種話，至少不會說得這麼直白。

「怎麼，你指望他們鬧多大，上街砸日系車麽？」梁革生失笑，目前的局面對於他來說已經很不錯了，事情曝光出來後上面的保護傘再厲害也壓製不住了，再不行動民眾的怒火絕對要他們吃不了兜著走。韓國人都是耗資扛槍窩裏橫，對日本人他們不敢有大動作，但是對自己人就不一樣了，說不得就要展現一下民主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