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再問這個！」以包含怒意的嗓音高聲狂吼出這句話，滿臉因憤怒而扭曲，艾德斯的語調在剎那間便泄氣了下來：「抱歉，我這一會兒對你吼太多次了。」

「沒、沒啥。我習慣了。」被嚇得渾身哆嗦，德爾諾被嚇得差點跌倒在地上：以前自己從沒遇到過如此憤怒的隊長，這種轉變讓他十分害怕。

說起來，上一次接近如此憤怒的時候是……腦海中猛的回映出了過去的景象，德爾諾的耳邊響起了斷斷續續卻又無比清晰的對話。（出自b節二十七章：信鴉）

……你以為我希望那兩個可愛的女孩就這麼死掉？就像十五年前那位消失在寒雪堡內的艾亞女孩一樣？

別再提那場慘劇！別讓我再想起來……娜梅迪亞。

我知道，你的初戀嘛……行了，我以後盡量少提。

永遠別再提！

就是這最後一句話，使正在奮筆疾書寫信的德爾諾嚇了一大跳。那因憤怒而極度扭曲的恐怖面容，就如同失去了理智的腐化者一般猙獰可怖。

隊長從不是什麼反覆無常的人，平時脾氣也算好。可卻在剛剛莫名其妙發怒。難道……不由得將兩件事和剛剛自己問隊長「看到什麼了？」時艾德斯沒來由的憤怒聯繫在一次，德爾諾突然不寒而慄：難道，剛剛他見到娜梅迪亞的亡魂所以受了刺激了？

這本該是毫無根據的猜想，可德爾諾此刻卻覺得它十分有可能正是真相。隊長既然發怒了，那就肯定是看見了什麼本不想看見的東西。且不論他是否看錯，單就這件事本身而言，對他造成的刺激就已經足夠大。

越想越覺得脊背發寒，他望著沮喪的隊長，慌忙試圖安慰他：「隊長，那個……我很抱歉。」

「不，該道歉的是我這個做隊長的。這樣太失態了。」抬眼望了望因剛剛的怒吼而瞅向這邊的士兵們，他做了個手勢，示意所有人不許四處張望：「你不需要對自己沒做錯的事情道歉和心懷愧疚，德爾諾……永遠不要。這樣會失去你的原則。這就是你需要學的第一課。」

「……是。」憋了半天，副官隻擠出了這麼一個字：這不是錯覺。隊長無精打採的，彷彿像換了個人一樣。現在的艾德斯說起話來的方式都更加穩重，甚至還有些哲理了。完全無法把這個人和之前的毛躁隊長聯繫在一起。

這真的是一個人嗎？

「總之，關於剛剛的事情我再次道歉。但是希望你不要再追問。」閉上雙眼，艾德斯轉過身去，語氣低沉無比：「硬要講的話，就是種直覺而已。感覺自己可能會碰上什麼事，畢竟這兒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

好牽強的解釋……聽得出他正在極力隱瞞什麼，德爾諾牢牢地緊閉嘴巴，沒敢出聲。

自顧自的轉過身去，艾德斯嘆了口氣，喃喃低語道：「或許時間不多了，所以我現在就要培養你，盡量讓你多學到些指揮技巧。這一次的行動時難得的實戰，一定給我集中精力……聽到沒？」

「額……好。」不敢再說些什麼多餘的話來刺激他，德爾諾沒再提出疑問，就這麼老老實實的給出了回應。

說起來……若他沒見到鬼魂，是將誰看成娜梅迪亞了？不在這裏的艾亞小姐只有露西娜一個人，她也不太可能出現在這兒卻不來找妹妹……那就只能是出現幻覺了？可要是這樣的話，他為何會覺得自己「時間不多了？」

看著隊長萎靡不振的頹廢神情，德爾諾不知所措，感到無比心塞：眼前的男人如同受了什麼重大打擊一般，很讓人擔心他會不會就此一蹶不振、甚至尋什麼短見。

不過，隊長這麼堅強的人應該沒問題吧？失去娜梅迪亞後，這十五年不也活過來了嗎？雖然說不見得就沒有對她的心理負擔了……想起了隊長和城主那番頗具酸楚的對話，德爾諾隻好默默為艾德斯祈禱龍神保佑他不會出事。

隊長或許是太累了——不，一定是這樣。決定不去想那麼多可怕的猜測，德爾諾試圖說服自己相信：自從凜冬之息開始以來，艾德斯就如同梅斯大人一樣沒有好好休息過。持續沒日沒夜的辦公，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肯定會吃不消。

之前自己也勸過隊長，但是他從來不聽我的去休息……看了看艾德斯頭盔下越發稀疏的腦袋，德爾諾不禁有些同情：這就是證據了，過度操勞導致都要禿頂了。最近一提什麼不想關的事都老會被他誤解為別人在諷刺他的脫髮，可見其困擾之深。

「隊長，援兵已經到齊了！」伴隨著又一陣嘈雜的腳步和馬蹄聲，一名傳令兵匆匆奔來，打破了二人之間的微妙氣氛：「現在就等您下令。」

「這比我想像中快不少啊。」立刻恢復了些許神采，隊長不知是否在刻意掩飾，但表情確實明朗了不少：「傳令要所有人整理好編隊，等我命令。」

這來了得有兩百人吧？看著從東部街口列隊逼近、個個手持火把的戰士們，德爾諾因戰鬥臨近而造成的緊張情緒被緩解了許多：這麼多人一起下去，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吧？只不過自己沒有火把，還是感覺有點不安心……

趕忙跟上了匆匆走去檢閱隊伍的隊長，德爾諾看了看黑暗而深不見底的洞穴下方，依舊有些遲疑：我們人雖然多，可是總得一個個往裏下啊？地下的空間既然足夠三米高的怪物奔跑，就肯定更容得下不少人。可要是敵方派兵在裏面截擊，我們豈不是下去一個死一個。

然而這種擔心敵人有埋伏的疑慮很快便被打消了。一名士兵在隊長的指揮下，向裏面扔了兩把火炬。在火光並未照出任何敵人的身影后，艾德斯深吸了一口氣，以震耳的音調粗聲喊道：「作戰正式開始！第一組，立刻跟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