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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爺駕到束手就寢》第一百七十二章:竹安結局,女帝出兵
蕭景姒蹲下,將那明黃色的龍袍撿起來,披在肩頭,眼睫緩緩抬起:「先帝遇害,新帝不仁,本國師特此罷黜鳳氏皇朝,夏和大敵當前,國不可一日無君,鳳氏皇族已無人可堪當大任,本國師今日登基為女帝,改年號,楚。」

龍袍披身,女子站在正殿中央,一身王者之氣,渾然天成。

錚錚字音落,一時靜默無聲,所有目光都投向那黃袍加身的女子。

她微微抬起精緻的下顎,輕聲清凌:「眾卿可有異議?」

又是久久靜默。

本以為國師蕭景姒會輔佐傀儡帝君,攝政天下,竟不想她自立為王。

女帝登基,大涼開國兩千年來,史無前例,即便放眼天下,也未曾有女子稱帝的先河,不合世俗,也不符國禮。

三品以上的涼都大臣,全部在此,縱使不服,卻不敢不從。良久,無一人有異議。

第一個站出來之人,是鳳氏皇朝眼下聲望最高的親王——晉王鳳玉卿。

他單膝跪地,道:「晉王鳳玉卿,參見吾皇。」

所有官員與皇室宗卿都不敢置信,竟不想,第一個擁立女帝之人,會是鳳氏皇族最有可能登上帝位的人。

緊接其後,是宣王鳳容璃。

「宣王鳳容璃,參見吾皇。」

也海首富溫淑妃的獨子,擁立女帝,眾人瞠目結舌。

九卿之首,是怡親王殿下,先皇唯一的弟弟,彎下了膝蓋,高聲道:「怡親王鳳朝九,參見吾皇。」

這、這、這——

這鳳家的王爺們,都是怎麼了?被灌了什麼迷魂湯,連老祖宗的江山這麼拱手相讓。

百官諸侯們,膝蓋已經開始發顫了。

文官左相為首,武官安遠將軍為首,行的是雙膝跪禮,二人聲音響徹大殿:「臣,參見吾皇。」

天家王爺、一品重臣,皆臣服女帝,國師蕭景姒執政不到半年,這朝堂上的反國師黨,早便被肅清得所剩無幾,這大涼江山,再無可與國師相抗衡之人。

蕭景姒要稱帝,誰敢說不。

百官諸侯跪地,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殿外大臣及宮中三萬禦林軍參拜女帝,整齊劃一的聲音,響徹涼宮,久久揮之不散。

蕭景姒緩緩走至殿門前,素手輕抬,道:「眾卿平身。」

「謝陛下。」

大涼三十年,十一月二十八,女帝登基,龍鳴鐘九響,九聲,響徹雲霄,涼都上下皆有所耳聞。

永延殿十米高台上,女帝隨意披著龍袍,大了許多,衣擺曳地,長發被冬風吹得凌亂,她站得筆直,腹部高高隆起,面向百官,下了一道聖旨。

新帝登基的第一道旨意:「傳朕旨意,夏和屢犯大涼邊境,命安遠將軍點兵三十萬,朕親征大涼,揮師夏和。」

新帝初登大寶,天下戰火便亂,大涼女帝,並非池中之物,朝野上下齊聲高呼:

「吾皇聖明,大涼盛世千秋。」

「吾皇聖明,大涼盛世千秋。」

「吾皇聖明,大涼盛世千秋。」

「……」

回聲嘹亮,久久未散。

大涼史書有記,順治三十年,十一月二十八,廢太子登基,於永延殿內,新帝弒君,罷黜身死,僅在位一天,乃大涼開國以來繼位時間最短的帝君。

同日,國師登基,號,華涼女帝,改年號,楚。鳳氏皇族自此滅亡,改朝換代,蕭代鳳興,誅前朝廢太子餘黨數千。

同月,大涼雄師三十萬,揮軍夏和,三國大亂始。

大殿的角落裏,女子跪在地上,由戎平軍扣押著,她低著頭,無聲地揚唇笑了。

新帝身死,女帝登基,浮屍遍野。

這一次,她的預知這次果然沒錯,她終於,賭贏了一局,鳳傅禮死了,她大仇得報,而蕭景姒,也痛了一次了。

那時候,她初進宗人府不久,蘇暮詞曾來找過她,說了一番她至今記憶猶新的話。

「他還有一張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底牌。」

「是什麼?」

「白木香。」蘇暮詞說,「太子被廢後,蕭景姒便讓人抄了太子府,只是翻遍了太子府庫房,也沒有找到那株藥材。」

「你為什麼會告訴我?」

「因為你殺不了鳳傅禮,我也殺不了蕭景姒,可是蕭景姒可以殺了鳳傅禮,那株白木香可以要了蕭景姒的命。」

那時候,她不甚明白這番話之中的深意,不明白為何白木香會是禍引,時至今日才明白,原來早就有人佈局了,蘇暮詞也好,她與鳳傅禮也好,都是用來對付蕭景姒的棋子。

果然,一語中的,蕭景姒殺了鳳傅禮,而那株白木香,真成了蕭景姒的致命一擊。蕭扶辰勾唇笑了,誰也別想好過,誰都別想好過。

登基大典之後,百官散席,龍鳴鐘還在響著,秦臻與洪寶德跟著蕭景姒去了欽南王府,同乘一車,兩人一路都擺著十分如出一轍的表情,眉間愁雲慘淡。

秦臻欲言又止了許久,還是嚴肅地開了口:「景姒,我不同意你親征。」

洪寶德立馬接了話,附和秦臻的意見:「我也不同意。」態度也很堅決,她絕對不同意景姒挺著個大肚子上戰場,她腹中那塊肉才四個月不到,就折騰得她四肢無力,可見孕婦是有多脆弱,怎麼還能去戰場上打打殺殺。

蕭景姒很冷靜,情緒並無波動,氣定神閑般,說了一句:「楚彧病危,長白醫仙說,他熬不過一個月了。」

秦臻與洪寶德都震驚不已。

她緩緩地問:「你們,攔得住我嗎?」

「……」

還怎麼攔!楚彧那是蕭景姒的命啊!

洪寶德抓耳撓腮,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怎麼回事?不是拿到了白木香嗎?怎麼還會病危?是不是白木香有什麼問題?」

蕭景姒搖頭:「不是白木香,是紫茸。」

紫茸?

那株藥材蕭景姒近一年前便到手了,以整個蘇家的命,向蘇暮詞換來的。

洪寶德很意外:「是蘇暮詞動了手腳?」不應該啊,那女的那麼迷戀楚彧,若是知道藥材有問題,斷不可能一聲不吭,蘇暮詞雖然討厭景姒,也想置她於死地,但她對出租著了魔似的,不可能狠得下心。

蕭景姒眉間陰鬱了些:「若是她動了手腳,她的師傅長白醫仙怎麼可能察覺不出來。」

不是蘇暮詞的話……

洪寶德又氣又急,坐不住了,挪過去蕭景姒身邊:「那是誰?」

蕭景姒道:「蘇暮詞的紫茸,是琉璃宮的陳太妃給的,那時候,真正的陳太妃已經瘋了,毀了容流落到了銀桑的香榭院。」

冷宮香榭院的那個瘋婦洪寶德先前聽說過,便是將蘇皇后之死透露給竹安的那個瘋女人,竟不想是琉璃宮真正的主子。

就是說,紫茸經了假的陳太妃之手?

洪寶德捋了捋思路:「所以,是那隻蛇妖?」她有點難以相信,「她布了這麼久的局?」不僅借了蘇暮詞的手,還利用鳳傅禮夫婦推波助瀾。

難怪她逃到夏和就了無生息了,原來是早有預謀,等待時機。

洪寶德咬牙:「這條該死的臭蛇!」真特麽想燉了它喂狗!

蕭景姒語氣篤定:「夏和,我一定要去。」

她要做的事,素來沒有人能阻止。

秦臻問:「去了之後呢?」

蕭景姒毫不猶豫:「殺成壁,滅夏和。」

滅夏和比較容易,只是殺那條蛇妖……聽說那條蛇活了三百歲了,吃人喝血,功力高深。

洪寶德很不放心:「可是,你的孩子怎麼辦?景姒,你要為寶寶想想,夏和我們去,我們去幫你把那條蛇妖抓來,你別亂來,嗯?」

蕭景姒沒有應她,神色沒有半分緩和鬆動。

她這性子,決定要做的事,就會豁出去命做的?

不行,洪寶德繼續苦口婆心地勸:「你冷靜點,別亂來好不好?你就算不為了自己著想,也要想想你和楚彧的孩子。」

她打算用孩子來拴住蕭景姒。

蕭景姒看向洪寶德:「楚彧若是死了,我要孩子作甚?」

洪寶德:「……」

這麼冷漠無情的話,竟是從她家景姒嘴裏出來的,楚彧是有多重要,讓她連親生的骨肉都可以不管不顧。洪寶德覺得她還是低估楚彧對於蕭景姒的重要性。

洪寶德還想再勸幾句,秦臻開口了,沒有苦勸,只有一句話:「我和你一起去。」

景姒,說好。

女帝登基,龍鳴鐘,九聲,九響,到夜色黑了,才停歇。

鳳觀瀾被關在竹安公主府,這是第四天,沒有人看守,也沒有人扣押,門沒鎖,只是她沒有走出房門一步。

鳳觀瀾在等,一只在等她的判決,菁華在門外,沒有進去,也始終沒有離開。

「菁華。」

「嗯。」

鳳觀瀾喚了一聲,菁華在門外應了她。

她問他:「喪龍鍾為何響了?龍鳴鐘又為何響了兩次?」

喪龍種,三聲,九回,是太上皇與儲君薨逝的鐘聲。

龍鳴鐘,九聲,九回,是新帝登基的鐘聲。

菁華回答說:「新帝弒君,太上皇駕崩。」

新帝,說的是她的兄長,她那個野心勃勃的太子皇兄,她對他的記憶不多,隻記得有記憶以來,她皇兄便成日周旋政事,他與其他皇兄都不親厚,永遠端著他父皇所說的儲君的氣度。

鳳觀瀾從榻上起身,沒有推開門,而是站在門後,問菁華:「然後呢?龍鳴鐘不是響了兩次嗎?」

廢太子登基一次,還有一次的話……

菁華道:「女帝登基。」

新帝弒君,女帝登基,那麼,一夕間淪為廢帝鳳的傅禮能有什麼結果,可想而知。

鳳觀瀾笑了一聲,嗓音帶了淒涼:「我便知道會是這樣,四皇兄怎會是景姒的對手。」停頓了許久,還是問了一句,「死了嗎?」

菁華輕聲『嗯』了一句。

自古以來,改朝換帝,前朝的皇帝,都只有一個結局,那便是死。

她的父親、她的哥哥,都死了,她的母親也沒了,親厚的,不親厚的,疼惜她的,不疼惜她的,都死了呢,只有她還活著。

她母親說過,皇家的親情,便像一張薄紙,淡薄得風都能吹去。也是,她原來也是這樣,除了她母親死時,她痛徹心扉地大哭過,她那麼多的哥哥,還有父親,死時,她卻連一滴眼淚都沒有。

只是,有些空落落的,心很涼,很冷。

她有點沒有力氣,緩緩蹲了下來,抱著自己的雙膝,自言自語地呢喃:「下一個應該就是我了。」

「是。」

門外,是蕭景姒的聲音,忽然傳來。

她說:「下一個就是你。」

門被推開,屋外沒有月光,蕭景姒打著一盞燈,一個人前來,穿得很單薄,更顯得身形纖細清瘦。

今日她登基,沒有身穿龍袍,還是穿著簡單的白裙,與往日一般模樣,只是她瘦了,瘦了好多,臉色也不好。菁華說,楚彧很不好,一點都不好。

「世子妃——」

菁華似乎有話說,鳳觀瀾打斷了他:「菁華,你迴避一下。」

他猶豫了片刻,才緩緩轉身走出院子,因為他耳力,所以離得很遠。

蕭景姒將手裏的燈籠放在門外的地上,走進屋裏,大抵許久沒開過床,初冬的雨多,屋裏面有些霉氣,不太好聞。

她走進去,坐下,像以前很多很多次一樣,與她坐著說話,心平氣和地,只是,再也沒有問候,沒有關心的開場白。

蕭景姒說:「長白醫仙說,楚彧快撐不住了,不是你那一劍造成的,是有人半年前就開始謀劃。」

她聽著,附和了一句:「菁華同我說了,是紫茸。」

蕭景姒點頭:「嗯,是紫茸的問題。」沉吟了許久,又開口,「若是我能理智些,不應將罪責全部怪到你頭上,畢竟,你只是引子,他的病,興許早晚會走到這一步,只是,楚彧他躺在那裏,一整天了,一動不動,他危在旦夕,我怎麼可能還有理智,所以,任何導致這個結果的人,我都沒有辦法放過。」

鳳觀瀾什麼都沒說,只是聽著,沒有喜怒。

蕭景姒看著她,沉默著,說:「竹安,我沒有辦法對你慈悲為懷。」

她卻笑,沒有一點意外:「禍引是我,我本就難辭其咎。」她不怨,從她拿起劍時,便沒想過會安然無恙,這是她應得的。

「竹安。」

「嗯?」

像老朋友一樣,心平氣和地一說一應。

蕭景姒沉吟了好久好久,眉頭一直皺著,她說:「我一直視你為摯友。」

「嗯,我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的,若不是她待她為友,不會一次一次幫她,不會在整個東宮遭禍之後,唯獨留下她,安然無恙。

她啊,一直欠了蕭景姒一句謝謝,一句道歉,只是,沒有資格了,因為是她背叛了。

「血親之仇不共戴天,我能理解,畢竟,那人再壞,也是待你極好的親生母親,若是你那一劍刺的是我,我可能只是惱你,不會怪你,可是,竹安,」

鳳觀瀾嗯了一聲,聽著。

蕭景姒說得越發輕聲:「可是,你傷的是楚彧,所以,」她頓了頓,一字,一字,很清晰用力,「罪不可赦。」

「嗯,我都懂你。」蕭景姒的性子便是這樣,她不怕受傷難過,只是,捨不得至愛被傷一分,她與她其實很像,所以才投緣。

「在我拿起劍時便料想過了結果,猶豫了很久,也煎熬了很久,即便握劍的最後一秒,我都還在遲疑,大概因此才刺偏了,我開始以為,我是害怕,怕擔不起那一劍的後果,這兩天,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到底為什麼刺偏了,畢竟,當我知道是楚彧殺了我母親時,我的確想過報仇雪恨,也的確做了必死的打算。」

蕭景姒不插話,只是問她:「所以,想明白了嗎?」

鳳觀瀾點頭:「嗯,是因為菁華。」她看了看屋外,門口的燈籠照得光不遠,只能隱約看到站在很遠處的身影,她笑了笑,「他說楚彧是他的信仰。」

那一劍,確實不致命。

被仇恨沖昏了頭腦的時候,她僅剩的理智,想到的不是她要承擔的後果,而是菁華。

鳳觀瀾娓娓說著,跟平常一般:「我當時以為,楚彧那麼厲害,那一劍不過是讓他受些苦頭,也死不了,殺母之仇我也報了,雖皆大歡喜不可能,但菁華,不會恨我怨我太久吧,只要我還能活著,總歸會一笑泯恩仇,真的,我這樣異想天開過,很自以為是吧,這些話我都沒敢跟他說。」她自嘲地笑了笑,看向蕭景姒,「我說這些話,不是向你懺悔,也不是為自己開脫。」

蕭景姒道:「我知道,你想說菁華。」

「嗯,景姒,我最後一次求你,不要讓菁華替我承擔,什麼後果我都可以自己受,別讓他替我受苦受罪。」她悵然若失,眼睛有些紅,看著屋外遠處的人影,「我知道,妖族的壽命很長的,等過了很多很多年以後,他便會淡忘了,忘了我這個負他的狠心人,所以,我想讓他活很多很多年。」

蕭景姒起身,什麼都沒說,出了屋子。這,應該是最後一次這樣同她心平氣和地說話了。

她提著來時的那盞燈籠,走出了院子,菁華在院子外,見她出來,走至她跟前,毫無預兆便跪下了。

「世子妃,菁華求你,留她一命,只要留她活著就夠了。」他抬起頭,「她該受的罰,我替她。」

蕭景姒提著燈,火光照著菁華的臉,緊繃的沉冷,她突然問:「若是在北贏,犯了死罪的妖會怎麼處置?」

菁華錯愕了一下,回:「會被關進誅妖台,往身體裡釘入三十六道誅妖鎖。」

她又問:「可還能活命?」

「普通妖族,勢必灰飛煙滅,若是大妖,也會被散盡修為,打回原形。」

蕭景姒側身,看著屋裏:「若是人族呢?」

菁華募地抬頭,眸中慌亂的暗影跳躍,許久許久,才艱難地開口:「唯有一死。」

蕭景姒很果決地說:「那你帶她去北贏領罰吧。」

唯有一死……

菁華一聲不吭,低下了頭,後背佝僂,燈火照射下的影子,都是彎的。

腳步聲很輕,蕭景姒提著燈走了,沒有月光,院子裏很暗,菁華跪在地上,肩膀有些發抖。

突然,腳步聲停了。

很久很久的沉默,然後傳來了蕭景姒的聲音,冷漠而清凌:「我不會原諒她,也再不想見到她。」

說完,她轉身走了,燈籠落了一地光影。

菁華抬頭,俯身,重重磕下去:「謝世子妃成全。」

她說:我不會原諒她,也再不想見到她。

至少,留了性命。

北贏的三十六道誅妖鎖,人族最多能受十六道,那她便受足十六道好了,是死,是傷,二者之一。

回欽南王府時,已快一更天了,若是以前,這個時辰,楚彧大抵在伺候她更衣洗漱了,因為她肚子很大,楚彧怕她動作太大會動了胎氣,便每每到了就寢的時辰,就放下未批完的奏摺來陪她。

現在,楚彧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蕭景姒將屋裏的燈火撚滅了兩盞,隻留一點燭火,走到榻邊,掀開被子躺在楚彧身側,他身體冰涼冰涼的,呼吸聲輕得聽不到。

「楚彧。」

自言自語似的,她說:「我今日登基了,殺了好多人。」

沒有人應她,屋裏安靜立刻,襯得她的聲音飄忽清冷。

像抱怨似的,蕭景姒靠著楚彧冷冷的身子,絮絮叨叨地跟他說:「他們啊,背地裏肯定都在罵我妖女,市井都亂套了,說我一個女人竟登基為帝,說我牝雞司晨,還說我以色侍人,迷惑了一乾大臣和皇族。」

「若是你聽見了,肯定會惱火,興許還會打殺那些無知刁民。」

她家楚彧那麼護著她,一定會毫不講理地偏幫她。

蕭景姒單手撐著下巴,看著昏睡的側顏,伸手拂了拂:「等你醒來,我封你做皇夫好不好?六宮無妃,獨寵你一個好不好?」

他曾經說過,她若為女帝,他只要六宮獨寵。

蕭景姒覺得,她說的,楚彧肯定聽得到,只是睡著了,沒力氣了,所以動不了。

畢竟,他那麼聽她的話,怎麼會聽而不聞。

「今天寶寶又踢我了,如此鬧騰,父親說,定是個男孩兒。」蕭景姒握著楚彧的手,放在了自己腹上,「男孩的話,小名喚梨花,大名便依你,就叫貓妖,怕是等貓妖長大了,會怨你,取了如此隨便的名字,不過到那時,我會幫你的,你是我夫君,我自然站在你一邊。」

她說了很多很多的話,她並不是多話之人,甚至對不相熟的總有些寡言,只是,若不這樣一直一直同他說話,太安靜了,會讓她害怕,是以,這段時辰,楚彧一直在睡,她便嘮嘮叨叨,有時候還會哭哭啼啼。

她覺得,她有些不正常了。

只是,楚彧一直都沒有應她,宋長白說,他應該醒不過來。

她又不正常,聲音莫名其妙就哽咽了,湊到楚彧耳邊,說:「楚彧,你不要睡太久,我怕我會撐不住的。」

她親了親他的唇:「明日我親征夏和,我去將那條蛇捉來如何?我想把她燉成蛇羹。」

「別擔心我,秦臻和夏喬喬都會同我一起去征戰,我會拿下夏和,會給你報仇,也會治好你,所以,楚彧,再撐一下,等我回來。」

她親吻他的眼睛,說:「等我。」

十一月二十九,女帝登基次日,出兵三十萬,禦駕親征,揮師夏和。

辰時,從宮中的延華門到南城門,萬人空巷,圍觀的百姓站於兩邊,看著華涼女帝高坐馬上,從宮中一路到城門,她穿著一身黑色的袍子,長發束起,袖口綉了龍紋。

辰時三刻,城門點兵,華涼女帝出征。

洪寶德跟著護衛隊到了城門口,一路都擰著眉頭,跟著馬叮囑蕭景姒:「朝堂有我看著,怡親王與晉王也會助我,不用擔心這邊,千萬小心身子。」

蕭景姒點頭,下了馬,走到楚牧跟前:「父親,替我守著楚彧。」

楚牧會留下來,看著楚彧,瞧著蕭景姒出征,心裏頭很不是滋味:「嗯,你和孩子都別受傷了,不然等彧兒醒了,非得跟我拚命。」

「好。」

楚牧紅著眼,將他的副將叫過來,鄭重其事地說:「梁平,世子妃若有損傷,提頭來見。」

這是軍令!

梁平立正,高聲回答:「末將遵命。」

擂鼓聲起,秦臻坐在馬上,拔劍高指,道了一聲:「陛下親征,出兵起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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