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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爺駕到束手就寢》038:脫衣上藥(二更)
「北贏大亂,禍起於我,禍起於一條鯉魚,這條會吐黑珍珠的鯉魚,與我白靈貓族似有很大一坨緣分。」

——摘自《桃花公主手劄》

梨花被她大難臨頭生死兩茫茫似的的表情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臉:「傻。」他壓低聲音,「自然不是真娶了她,我的后宮哪是隨便什麼貓貓狗狗都能進來的。」

果然如此。

桃花將惴惴不安的小心肝放好:「我就知道有貓膩,不然哥哥大婚,爹爹娘親怎會不回來。」

滿滿以前跟她抱怨過,說她哥哥腹黑心黑,不是好貓。

嗯,是隻搞事情的貓。

「等你好了些,我送你去聽茸境,等塵埃落定後再接你回來。」

等塵埃落定……

事情搞得還不小。

桃花思忖了片刻,不玩笑了,鄭重其事了:「哥哥,你要做什麼桃花不會幹涉,但是你要告訴我,是不是同我有關?」

「嗯。」

梨花點頭,並不細說,桃花自幼聰慧,卻不愛攻於心計。

桃花也不問了,心裏有了底。

她不笨,能猜測一二,也知道她的傷是禍起於一味腐螢草,能在大陽宮裏動她的葯,來回不過爾爾幾人。

漣清……

或許,她心太大了。

梨花來了幾分興緻,提了一嘴:「還有兩個月便是你十四歲生辰,哥哥看中了一份大禮,想搶來送給你。」

桃花想了想:「是那條會吐黑珍珠的銀鯉魚嗎?」

梨花揉了揉她額前稍稍長長的發,笑了:「我家桃花真聰明。」

那條魚,可不止會吐珍珠,金貴著呢。

是夜,陰雲覆月,萬裡星辰遮蔽,烏壓壓的天,似要沉下。

大陽宮地牢,寒氣森森,石壁上的燭台染著燈火,鮫人油脂煉化的燈芯,風吹不滅,是青色的火光,在銀白的牢籠上渡了一層淡淡的黃青色。

銀鏈摩擦,拉扯出刺耳的聲音。

男人呼吸急促,目光灼熱。

「漣清!」

「漣清,你終於來了。」

牢籠之外,人影從暗處走來,迎著光,模樣清晰,正是漣清。

連孝因對桃花公主不軌,入獄已有七日,動了刑,僅僅幾日,整個人被折磨得骨瘦嶙峋,他坐在地上,遍體鱗傷得站不起來,便盤著腿往外爬,扯著腳上的銀鏈子,摩擦出一地蜿蜒的血跡,他面色枯黃,精神有些恍惚。

他目光如炬,盯著漣清:「你快把我弄出去,這個鬼地方,我再也不想待了。」

牢籠之外的人沉默不語,微微側身,臉上的輪廓半明半暗。

良久,她嗓音微沉:「我不過是個內務女官,哪有那麼大的能耐。」

平鋪直敘,語調沒有一點溫度。

她不是來雪中送炭的。

哦,是來落井下石呢。

連孝幾乎咆哮,瞳孔一片猩紅,神色猙獰:「你很快便要入主大陽宮,你是北贏的妖後,只要你想做的,有什麼不可以!」

她笑了笑,自言自語般:「我是北贏的妖後,」她抬眸對視,目光凜若冰霜,「你忘了,我是怎麼成為北贏的妖後的?」

連孝木然怔忪。

哦,是他不軌造反,她大義滅親,一朝得盡風頭。

連孝冷笑:「呵,是你。」

是她,踩著他飛上了枝頭,他成了階下囚,她卻入主了大陽宮。

漣清反唇相譏:「怪得了誰,是你風流成性,才不過是一點冥魘花的粉末,你便原形畢露了。」

一點粉末,不至於理智全無,卻剛好讓她堂堂正正上演了一出大義滅親。

難怪,那日他精神恍惚,待神色清醒時,已經大錯鑄成了。

「又是冥魘花。」連孝譏誚。

半年前漣清借宮婢之手讓桃花公主誤食了冥魘花,此後龍澤殿再無女婢,永絕了後患。這次,她又故技重施,踩著他入主大陽宮。

他這個妹妹,還真是讓他刮目了。

連孝突然發笑,撐著身子站起來,趔趔趄趄地走近。

「你就真以為你在桃花公主的葯裡下了腐螢草會神不知鬼不覺嗎?」

漣清募地瞠目。

連孝譏諷,冷冷相視:「漣清,做哥哥給你最後一句忠告,好好享受你現在的美夢,我等著看你醒來後的下場。」

她沉冷緊繃的臉色,略微變化,眼裏有一閃而逝的慌張。

腐螢草……

他竟知道了。

如此,便只能……

漣清正色,不疾不徐地回視,道:「我的下場如何,你看不到了。」她轉身,嗓音高亢,字字擲地有聲,「尊上有令,花鰱魚族連孝,」頓了一下,高聲道,「誅。」

連孝癱軟地坐在地上,哈哈大笑。

殺人滅口啊。

半個時辰之後,漣清連夜求見妖王尊上。

殿中,尊上道一字:進。

漣清走近大殿,雙膝跪下。

「尊上。」

楚梨花撐著身子,靠著軟榻,懶懶地抬了抬眼皮,並未讓她起來。

成明大妖候命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看著這條魚——作妖。

她語氣沉痛,字字艱澀地開口:「漣清假傳尊旨,求尊上恕罪。」

楚梨花翻了個身,容貌年少,一雙眼卻深沉幽靜,問:「你假傳了什麼尊旨?」

她一字一頓:「誅殺連孝。」

手伸得真快。

楚梨花伸了伸腰,坐直了,不痛不癢似的:「你這大義滅親,倒做得徹底。」

不惱,不喜,眼底半分喜怒也不露,教人完全看不出情緒。

漣清沉了沉氣,道:「漣清甘願領罰,兄長所犯之事本就罪該萬死,可兩族聯姻在即,尊上若動手誅滅花鰱魚族下任妖主,怕是會徒惹非議,是以漣清擅作主張替尊上動了手,漣清自知有罪,不敢求得寬恕,不過漣清鬥膽懇請尊上莫要罪連我族人。」

假傳尊旨,本是死罪,如此一番說辭,倒是表了一通忠心。

「做的不錯。」

楚梨花隨口說了這麼一句,輕描淡寫的。

漣清詫異,未曾料到會是這個結果,她伴讀七栽,卻還是摸不透這少年妖王的脾性。

她張嘴,還欲再說,楚梨花卻道:「退下。」

少年的眉宇,已隱隱有了不耐。

大婚便在三日之後,她將入主他的后宮,只是在他一言一行裡,卻看不到半分男女溫存,一如既往的冷漠與無常。

漣清咬了咬唇,終究是一言不發地退下了,鼻著眸,神色黯然。

待人走了,一旁的成明大妖不忍說了一嘴:「這漣清可真下得去手,怎麼說也是親哥哥,當真是最毒婦人心。」

雖說北贏都是人面獸心,可到底血濃於水啊。

楚梨花眯了眯眼,冷哼:「也好,讓他們手足相殘,省得髒了本王的手。」抬眼,正好落在大殿下面那塊狐毯上,臉色驟然就沉了,「把那塊毯子扔出去,礙眼。」

這貓祖宗!

那塊毯子就被漣清跪了一下,扔了可惜啊。成明大妖一邊卷毯子,一邊想。

這會兒,審訊司的章林大妖來了,神色匆匆。

「尊上。」

座上的貓祖宗掀了掀眼皮:「嗯?」

章林大妖抹了一把腦袋上的汗,頭埋得很低,氣虛地說:「禦葯司的那個小宮侍死了。」

在他的地盤上,好端端的妖就這麼死了,還不知道是怎麼死的,他感覺審訊司這頂烏紗帽在搖搖欲墜。

不想——

楚梨花輕描淡寫地扔了一句:「死了就拖出去埋了。」

「……」

這就沒了?

章林大妖心肝亂顫,對這位十四歲的小尊上是打心眼裏打骨子裏怕得慌,小心謹慎地問:「不查了?」

那腐螢草便是那小宮侍放進桃花公主的葯裡的,只是小宮侍說,她對天發誓不知情,說那日她有些困頓,才暈暈乎乎認錯了葯,將腐螢草認作了令歸子。

只是,這原本裝著令歸子的葯櫃怎麼就裝了外觀氣味都極為相似的腐螢草,這就還是個無頭懸案。

顯然,還有貓膩。是另有其人,還是那小宮侍賊喊捉賊,就不得而知了。

現在,小宮侍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又多了一宗無頭懸案了,就這麼埋了是不是……

楚梨花極其不耐:「你的腦子是擺設嗎?」

腦子是擺設的章林大妖:「……」撲通跪下了,「臣下愚鈍。」

座上的貓祖宗沒耐心,冷眼掃過去:「都退下,本王困了。」

章林大妖和成明大妖一同悻悻地出了青陽殿。

「小尊上幾個意思?」章林大妖問成明大妖。

成明大妖言簡意賅,就說了兩個字:「漣清。」

一語驚醒夢中人!

漣清掌管大陽宮內務多年,確實有那個能耐。章林大妖反覆一琢磨,想到了什麼,大吃一驚:「那大婚……」

成明大妖點頭,給了個微妙的眼神。章林大妖秒懂,難怪好端端地要大婚,果然反常必有妖。

成明大妖又提點了句:「讓赤練營準備準備,過兩天可能要出兵。」

過兩天,就是尊上大婚啊,要大變天了。

後半夜,內務司有急報。

「漣清大人。」

「漣清大人。」

片刻,寢居的門開,漣清披了衣裳出來,瞧了一眼,來人是她安插在天牢的心腹。

「何事?」

那妖卒道:「天牢出事了。」下意識張揚了一下四周,壓著嗓音道,「連孝大人被人劫走了。」

漣清臉色大變:「有沒有留下什麼痕跡?」

「地上發現了幾隻蠱蟲。」

是蠱蟲一族的餘黨。

漣清沉吟思忖後,連問:「尊上呢?可有動作?」

妖卒擦了擦虛汗,回道:「尊上下令去赤練營,命折耳兔族的花滿公子前去剿滅蠱蟲族。」

漣清摸,神色晦暗不明。

大婚在即,卻變幻無常,連隱藏在暗的蠱蟲一族也插了一手,事態越發難測了。

兩日匆匆而過,大陽宮裏張燈結綵,在大婚的前一日,桃花被送去了聽茸境,是坐了大鵬鳥去的,那頂風的感覺,桃花隻覺得暈乎,不過,一想到青青呀,就立馬興奮了。

她蹦噠著就往梅園跑,梅花酥在後面喊,生怕她剛長好的傷口又蹦噠個口子出來。

遠遠地,桃花便看見了梅園外的人影,她拔腿跑去。

「胖花!」

二白張開手,等待桃花給一個久別重逢的熊抱,手才剛擦到一抹衣角,就見那個粉色的小身影一陣風似的刮過她的身旁。

桃花奔向了鳳青。

「青青。」

「……」二白僵著收回了手,扭頭,便看見桃花一把摟住了鳳青的腰。

艸!

她翻了個大白眼,不能進聽茸境,就抱著手,憑欄而望,看看那個沒心肝的怎麼投懷送抱。

桃花撲得著實太猛,鳳青被她撞得後退了幾步,剛站穩腳,懷裏柔軟的一團便踮起了腳,湊到他耳邊,滿足地吹了一口氣,小聲地說:「想你了。」

鳳青眸光亮了亮,摸摸她的頭,扶著她站好,問她:「傷口還疼不疼?」

她搖頭,笑眯眯的:「不疼。」

鳳青瞧了瞧她的臉色,雖清瘦,但血色尚可,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很冰,攏了攏她厚厚的披風,拉著小姑娘冰涼的手往屋裏走。

鳳青頓住,吩咐了一句:「晚膳清淡些。」

流零站在小築外的梅樹旁,回話:「十八知曉。」

鳴谷跟著進了小築,梅花酥守在外面。

二白吃了一嘴冷風,無語凝噎了老半天,問梅花樹下面無表情的美人兒:「我這是被無視了?」

流零不答,無視她,直接繞道而行。

這隻孔雀,真是高冷得不得了啊!丫的,會做飯就是翅膀硬啊。

二白跟過去,蠻不講理的口吻:「你給我開小灶,我要吃大魚大肉。」

流零回頭,面不改色:「你去抓雞。」

桃花不在的這幾日,鳳青閉關,鳴谷去寒冰洞伺候,二白沒辦法,只能跟著這小孔雀混吃混喝,當然,她付出了勞力,給他又是抓魚又是剁肉。

二白想了想,商量:「鴨成嗎?我對雞窩有陰影。」

野雞媽媽估計認識她,畢竟她翅膀受傷那會兒,野雞媽媽把她當親閨女一樣在雞窩裏孵了她一段時間。

二白義正言辭地說:「而且我怎麼能抓雞呢,雞是我的再生父母,對我有再造之恩的。」她眨巴眼看流零,「我們抓鴨吧,嗯?」

最主要還是她想吃七寶鴨了。

流零板著一張比女人還要美的臉:「不行。」他說,「要給師姐做雞肉清湯。」

說完,流零走了,幾步之後,又回頭補了一句:「記得把雞皮去了,不然會膩。」

二白:「……」

丫的,老娘憑啥給你抓雞去皮。

二白煩躁地抓了一把頭髮,往境口外走去,抓雞吧抓雞吧,不然沒包子吃,管他什麼再生父母、再造之恩,還是包子重要。

聽茸境的雪,正下得安靜。玉雕竹屋裏,猝然發出一聲悶哼。

鳳青立馬放下手上的搗藥石臼,去了裏屋。

「怎麼了?」他語氣略急。

原本該躺在榻上休息的小姑娘正蜷在地上,抱著肚子,齜牙咧嘴地說:「撞到桌子角了。」

鳳青看了一眼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玉石棋子,她就喜歡用棋子玩投壺。

真是一刻都不安生。

鳳青揉揉眉,俯身將她抱起來,放在屏風旁的矮榻上,抬手查看她的傷,想到什麼,回頭瞥了鳴谷一眼:「你出去。」

鳴谷了悟,退下了。

鳳青揮袖,將裏屋的玉石簾子放下,這才蹲在矮榻旁,伸手去解桃花的束腰帶。

「……」她臉上浮出兩朵晚霞,覺得要矜持一下,不能讓青青覺得她不大家閨秀,便扭了扭腰,說,「讓梅花酥來。」

鳳青繼續手上的動作,心無旁騖:「我是大夫。」

嗯嗯,他是青青,別說解腰帶,全部脫了桃花也願意。

啊,她心神盪啊盪,有點小嬌羞地看鳳青,好吧,鳳青真的只是在看傷口,一點都沒有心猿意馬。

他撩開她的裙擺,只露出了一截腰,將纏繞在腰上的繃帶解開,眉頭便緊蹙了:「傷口還未完全長好,這幾日不準亂跑。」

又被她撞裂了一道口子。

鳳青取了薄被,給她蓋好,去外間取了葯回來,掀開薄被,用手指沾了些葯汁,塗抹在她的傷口處,指腹打著圈,很輕。

桃花隻覺得涼涼的,很舒服。

鳳青垂著眸子:「聽茸小築裡設了結界,明日哪都不要去。」

明日大陽宮行國婚,必將大亂。

桃花立馬嚴陣以待了:「你要去哪嗎?」

「嗯。」鳳青點頭,說,「去蟲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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