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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名臣》91.鹿州貪腐案(十)
此為防盜章,防盜過後會正常顯示。關飲江之前以抱病為由養傷,不敢叫嶽淵和侯爺看見傷情。最近好起來,卻見嶽淵不怎麼上學去,一連幾日都在勤練功夫。他私下裏找其他書僮問了問,這才知道群英會的事。

那書僮同關飲江一樣是公子伴讀,素日裏與他走得近,便鼓勵關飲江去參加武試。

——這次吏部尚書康大人也會來,他尚文崇武,愛才若渴,若你能拿到第一名,指不定能成為他的門生。往後可就要飛黃騰達了!

關飲江被「飛黃騰達」四字震得心遊魂盪,再向姚崇義確認無疑後,關飲江直覺渾身血液都沸騰起來。

他也是有機會的,不再被人瞧不起,不再受人欺辱。眼前就是最好的機會。

姚崇義自然推崇他去參加,也願意在名冊末尾加上關飲江的名字,但以關飲江的身份,必要得主家同意才行。

姚崇義要關飲江向嶽淵求個機會。

關飲江聽言,哽了一下。

嶽淵會同意嗎?嶽淵是要參加武試的,倘若他也參加,與嶽淵就是對手。

之前嶽淵根本就沒有把群英會的事告訴他......是疏忽忘記,還是成心相瞞?一想到此處,關飲江像吃了一枚青澀的杏果,酸澀苦辣,俱在口中。

恍惚間回到侯爺府,過四角亭正見李檀在教嶽淵習劍。

李檀握著一截木枝,打在嶽淵的肩背上,肩背便挺得極直;打在嶽淵的小腿上,小腿便綳得更緊了。木枝仿若戒尺,卻也以訓丨誡為主,從不吃痛。

關飲江抿唇,藏在身後的手握緊,遲疑片刻,他步生風似的走到四角亭去。

見關飲江走近,嶽淵守勢,笑道:「關關,好幾日不見,你的病好啦?」

關飲江沉默著點了點頭,再看了李檀一眼,敬道:「侯爺。」

李檀點頭不語,盛著春潭秋水的眼睛仍然落在嶽淵身上,木枝打在嶽淵的腰際:「挺直,不可鬆懈。」

李檀對他耐心溫柔不假,可要求也素來嚴格,嶽淵總叫苦不迭,才換得他半分心軟。嶽淵也不是怕苦,但知李檀對他存了一分柔軟,心中總是歡喜。

關飲江乾巴巴地杵在一旁,很久之後,「撲通」跪在了李檀面前。李檀皺眉問其故,關飲江將自己想要參加群英會的事告知。

李檀不以為意:「想去玩就去,不必來請示。正好阿淵也要參加,你們平日裏可一處練練。」

嶽淵也高興地說:「對呀,我正缺個人對式,咱們正好一起。」

關飲江沒想會這般容易,好像在李檀和嶽淵看來,這不過是場遊戲,與春獵秋狩沒甚麼分別。

既得李檀準許,接下來的小半個月,關飲江和嶽淵常在一處對付拳腳。

起先嶽淵總稍遜一籌,嶽淵習劍居多,拳路腳路不如關飲江這樣已練習得多時的。

可漸漸地,關飲江覺出來吃力。關飲江只能將幾位師父教得學出來,有板有眼,打到嫻熟極致,卻不大懂變通。可嶽淵拳掌生風,虛實多變,路數雜亂卻也自有章法,常誆得關飲江自亂陣腳。

竹葉颯颯,一拳揮到實處,關飲江捂著胸口倒退數步,叫嶽淵打過的地方灼然生熱,驟疼起來。「嘭——」的一聲,嶽淵化拳為掌,黃竹擊折而斷。

嶽淵收勢,嘆笑著說「這招可好」!

關飲江陡然不甘,登時咬牙,縱身躍上前去,揮拳打向嶽淵面門。

嶽淵不防,急退幾步,關飲江橫掃足脛,嶽淵已然緩過神來,飛身躍至關飲江後方,帶了逗弄的意味拍了拍關飲江的肩背。

關飲江回身,又是風馳電掣般的一拳,疾速而至,可卻叫嶽淵牢牢握住,難進半分。

關飲江早已汗水涔涔,可嶽淵一副好整以暇、遊刃有餘之態。

方才的切磋,嶽淵步伐輕如燕,將關飲江兜著轉圈。關飲江招招憨實,幾番下來就已氣喘籲籲。

事實就擺在眼前,殘酷也不容躲避:他天資不如嶽淵,他打不過。

絕望羞憤接踵而至,關飲江收下拳頭,喪氣道:「我輸了。」

嶽淵接住這拳已是不易,手骨震痛,沒想到關飲江會有這樣狠絕的力道。可他沒覺得關飲江這樣狠厲有什麼不妥,見他認輸,心中隻覺詫異。

「怎麼?關關你打得真好,我都沒有你這樣厚實的力道。」

嶽淵底子極差,故而慣會取巧。李檀常斥他總愛想些旁門左道,雖是玩笑之言,但也帶些責備之意。

關關與他一同時間練得武,關關未經高人指點,就能有這般深厚的拳風掌勁,實在了得。嶽淵欽羨萬分,又暗怪自己不夠勤奮,總好偷懶,以後還要多同他學習才是。

關飲江隻當嶽淵是在假惺惺地出言安慰,惱羞成怒,漲紅著臉悶頭不言。

正到了嶽淵平日裏溫習功課的時候,他一門心思都放在妙鴻居士的《梨花行》上,哪裏會注意到關飲江心中鬱悶?匆匆告辭後,就去溫書了。

關飲江站在那裏良久良久,聽竹葉聲聲,心裏的鬱結和委屈仍不見平復。他疾步跑回到房中,對著牆壁就是一頓猛捶,捶得骨節血肉模糊;眼裏滾出燙淚來,燒得他神智全無、冷靜全無。

他不想失去這次機會、不能失去這次機會......能不能得康崢海賞識,就看群英會上的比試。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倘若他不能拿到頭籌,即便參加了也是枉然!

關飲江轉余片刻,目光掃到牆角窩著的一壇酒上。酒本是僕人運進府裡來、為李檀備下的,後來李檀決心戒酒,再也不碰。這酒便由管家做主分給下人,他也得了一壺。

他怔然片刻,將酒壺抱起來,走向嶽淵的書房。

書房中,嶽淵正默寫著一些詩詞,詞不是新詞,枯燥乏味。

關飲江來說要跟嶽淵嘗酒,嶽淵擱下筆,又覺躊躇,搖頭說:「我不啦,李檀不叫我喝。酒害人,你也別多喝。」

關飲江抱著酒壺,掀開半個蓋子,酒香立刻就溢出來。這本就是為李檀準備的酒,哪裏能差的?嗅覺總是長久的,聞見這個味道,嶽淵就想起來李檀氣息間桂花酒的香氣,彷彿縈繞在他的唇齒間,醉人得厲害。

關飲江說:「隻當我們兄弟小酌幾杯,不多喝。你不說,我不說,侯爺也不會知道。」

嶽淵受不住酒香誘惑,最終還是點點頭,取了幾個杯子出來。兩人就在桌旁坐下,書房中常備些酥軟可口的點心,佐著酒水,也能尋到些樂趣。

嶽淵想起兩人在黎州城隍廟的日子,比之現在清苦非常,但想起來也多是快樂的歲日。兩人說起往事,一言一語談得極為開心,嶽淵臉上的笑意越來越盛。

關飲江沉著一口渾濁的氣,眼前暈暈乎乎,可腦子卻十分清醒。他臉上燙起來,唇啟了又啟,深黑的眸子顫動著,欲言又止。

嶽淵正要說起當日韓爺的事,關飲江喚住他,見嶽淵疑惑地望過來,臉上的熱意蔓延開來。關飲江咬了咬牙根,艱難地說:「嶽淵,我求你一件事......你答應我,成麽?」

嶽淵疑惑更深:「我們兄弟說話顧忌甚麼?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幫你!」

關飲江說:「群英會的武試,你能不去嗎?」

「為甚麼?」嶽淵下意識問道,眉頭也皺起來。

「嶽淵...!」關飲江抓住嶽淵的袖子,激動道,「嶽淵,我想贏,就這一次,我一定要贏。你知道,我抵不過你天資聰穎,我打不過你......你有那麼多師父教,我沒有,我做甚麼都得靠自己。書院先生不是答應你去文試嗎?你、你不參加武試不成麽?」

「你想贏?為甚麼......?」

嶽淵看他臉色通紅,就知這樣的哀求已讓關飲江尊嚴掃地、無地自容,可他又為何執著於這場比試的輸贏?

「我想出人頭地......嶽淵,你不缺的,你不缺這一次。我們是兄弟,你讓讓我,行不行?」

嶽淵驚疑不定,轉念記起當日蘇枕席蘇先生的一番話,恍然明白關飲江是想要跟康崢海搭上關係。

他早在玉池見過當時還是黎州太守的康崢海,此人城府極深、陰險狡詐,斷不是甚麼光明正大的人物。如今回到朝堂,乾預皇儲之爭是早晚的事,關關將來要是成為他的門生,少不了事端,若康崢海成事還好說,如若一朝落敗,殃及池魚,關關豈不是要受到牽連?

他極力勸說關飲江,可又不能透露太多,隻將康崢海此人絕非良木一事告訴他,再三勸告道:「你底子這樣好,留在侯爺身邊,日後他肯定會給你謀得一份好差事。」

關飲江見嶽淵勸說,非但不聽,心中還覺得嶽淵是在搪塞自己,羞辱和憤怒衝上心頭,再叫他不能冷靜,沖著嶽淵就吼道:

「你知道甚麼!你過得甚麼生活,我過得是甚麼生活!當初侯爺將我留下,還不是為了給你養條狗!」

士兵焦急地說:「侯爺,您小心些,小心木樑!」

李檀抬頭見那些裸/露在外的焦黑木架,外表已經熏成炭黑的酥裂狀,但房骨還算安穩,不受猛烈的外力應當沒有什麼大礙。

天化成絲絲小雨,他索性將傘扔給燕秀秀,自個兒在裏頭徐徐轉了一圈,眼睛不放過每一處,終於停留在床前。

床上的物什燒得一乾二淨,但床是土壘成的,約莫留個形狀,床根有一處燒得要比周圍的顏色更深一些,不細看,還真不能發現這一處異樣。

李檀瞭然一笑,招手喚嶽淵過來,指著那一處燒痕,說道:「我就說,老天爺一貫瞎了眼的,哪裏真看得上雲梁這樣的小地方?可不就是『人』在裝神弄鬼麽!」

嶽淵睜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都未看出什麼。

「這兒怎麼了?」

李檀拉他蹲下來,叫他看得更清楚:「從前我在軍營,糧倉燒起大火來。之後將軍追究責任時,守倉的人硬說是糧倉是自己燒起來的。這個守倉人在軍中也有點威望,虎威將軍要殺他,卻無鐵證,恐難以服眾。」

他用手比劃出那塊較深的燒痕:「軍中有一士兵,無意中發現類似這樣的痕跡,他從前在衙門當差,隨縣太爺查過不少縱火案,確定有這般痕跡的地方,就是火勢最先燒起來的地方。」

當時這等痕跡是在糧倉內,在周圍也發現了點火用的物什。面對這樣的證據,守倉人最終承認自己是越國派來的姦細。

嶽淵一點即通,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如果真是雷火,最開始燒著的地方應該是在屋頂,怎麼說也落不到床側來...」

李檀點點頭,轉而問士兵:「著火之後,這裏可有人來過?」

士兵說:「應當沒有。侍郎大人也以為是天火,恐再傷及其他,派了兄弟守在此處,不讓閑雜人等靠近。...不過今天這裏剛撤走了人......大概不會有人趁著這會子的工夫看個破屋子吧?」

話音剛落,嶽淵和李檀一同挽了挽袖口。士兵和燕秀秀大為所惑,看不懂這兩人怎麼如此默契。

李檀轉眼也見嶽淵正挽袖口,手下一頓,驀地笑起來:「不怕臟麽?」

「哼。這算得了甚麼?」嶽淵可不想叫他小瞧了去,伸手就開始撥弄眼前的一團焦灰。

那灰叫雨融到一起,觸之黏膩非常,如同攪動一團爛泥,可嶽淵一寸一寸地撥開來看,仔細找尋著什麼。

陳平雖無心於存留證據,但日日叫人把守此處,那縱火之人估計無機可乘,或許還此處還遺留著放火時用的東西。

李檀見他尋得認真,唇角笑意漸深,亦同他一起尋到焦灰中去。片刻,李檀就覺手上油膩得厲害。他皺起眉頭,低頭聞了聞手上的味道。

「火龍油?」

火龍油乃是軍用的火油,用以行軍打仗過程中的取暖以及火攻。以火龍油澆之,火勢既迅猛,且難以撲滅。因其燃燒過後的味道獨特,李檀在軍中多年,一聞便知。

陳平在京多年,不曾在軍中歷練,才沒能看出這樣的小把戲;加上眾口皆言天譴,早在他心中種了顆「鬼心」,自然會將一切怪象歸於鬼神怪談。

李檀一笑。

哪裏有什麼天火天譴?這不就叫他抓住了狐狸尾巴麽?

不過讓他奇怪的是,雲梁這樣的小地方,哪裏來得這樣昂貴的火油?

「哈——!」嶽淵從一團黑泥當中舉起手來,手中穩穩噹噹握著一根已經被燒焦的火把,把頭上裹著浸著油脂的破布還翻出些完好無損的部分。

嶽淵說:「這種小伎倆太拙劣啦,也不知道怎麼就糊弄過去侍郎大人的!」

「當心叫陳兄聽見!打你的時候,我可不護著!」

「那不行,到時候我就躲到你身後去。」嶽淵笑嘻嘻的,高興極了。

李檀沉下口氣,徐聲說著:「你若身處侍郎之位,也未必能看得清。拙劣的是伎倆,但情景輔成,這整個所設下的局,便不是簡簡單單就能看破的了。你記著,切忌看輕任何一個人。」

嶽淵曉得李檀這是在教訓他,不再嬉皮笑臉,趕忙肅了容同李檀認過:「淵兒知錯。」

李檀見他誠懇認錯,毫無搪塞,漸漸放寬了心。

正說要起身回去,忽聽「嘭——」的一聲巨響,木樑上酥裂的焦灰紛揚而下。

燕秀秀瞬間嚇白了臉,大喊一聲:「小心!」

不及兩人反應,上頭懸著的一根木樑直挺挺地猛砸下來。李檀大驚,本能將嶽淵抓過來護在懷中,嶽淵還不曉得是什麼情狀,隻覺李檀整個身軀一下壓住了他。

李檀痛哼一聲,看著嶽淵面容的眼睛充上血絲。他死死一咬牙,狠狠震了下肩膀,那砸在他背脊上的木樑叫他震開,骨碌碌滾到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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