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4章戲院裏見面的人

沐如霜已經醒來，因為沒有七七和沐初的允許，清幽只能讓她繼續躺在床上，一整日裏不讓下床。

等七七回來給她看過傷口，宣佈了可以下床，沐如霜才鬆了一口氣，在七七的攙扶下緩緩坐了起來。

「等會再下去，先緩一緩。」七七忙道。

沐如霜點了點頭，在床邊坐了好一會，直到暈眩的感覺徹底消失，她才套上靴子，下來在房內走了走。

躺了一天一夜，身體都僵硬了。

舒展了下筋骨，人頓時就精神了起來，心裏藏了些事兒，她看著七七的背影道：「姑娘，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出去？」

「你說呢？」七七連頭都沒回，正在給她準備要吃的葯：「你現在是個死人，出去想要嚇唬人嗎？」

「可我……」她若不出去，她怕有些人會傷心欲絕。

心裏焦急得很，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她一直站在七七身後盯著她，直到七七回過頭，將葯丟給她，讓她自己倒水服藥，服過之後，她還是看著七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有話就說，再不說，我要走了。」葯人那邊她還沒有看過，如今阿初有事請要忙，這些事她自然得要多留心。

沐如霜看著她，還是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

七七不再理會她，收拾好東西便朝門外走去。

不是她冷血冷情，若換了沐如霜經歷她著幾天經歷的事情，她就會知道她現在有多忙。

連著幾日沒睡過一個好覺，每日都在忙碌和緊張中度過，試問一個人能有多少精力？如果不是有很多事情非做不可，她現在就隻想躺下來好好睡上一覺。

在她指尖觸碰到房門的時候，沐如霜總算問道：「姑娘，能不能告訴我，外頭現在是什麼情況？府裡其他人都還好嗎？」

「你想知道誰的情況，不如直截了當告訴我。」七七回頭看著她，擺明了不想與她詳談，也沒有這個時間。

一開始沐如霜還覺得這個慕容姑娘人確實太無情了些，可從她眼底又看不出她對自己的厭惡。

無風無浪，她的表情那麼平靜，不生氣，不厭惡，也沒有特別喜歡。

她又遲疑了會，知道七七真的已經失去所有耐性了，她才道：「姑娘，你是個冰雪聰明的人，我不想瞞你，我想知道我二哥現在是什麼情況。」

「你說二少爺沐斐生嗎？」七七就知道這兩個人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情，琢磨了下，她才道：「我可以告訴你他的情況，不過你得要答應我，別忽然給我發飆，你要是衝出去，情況只會比現在更糟糕。」

她又返回到屋子裏，坐在椅子上，看著她繼續道：「昨夜二少爺行刺沐如雲，被抓了。」

「什麼？」沐如霜嚇了一跳，這一驚嚇，嚇得她差點連站都站不住。

忙來到七七跟前，想要跪下去，又怕七七不喜歡，她站在那裏，頓時手足無措了起來：「他為什麼這麼蠢？為什麼這麼傻？怎麼可以去行刺沐如雲？怎麼能這樣？」

「據說他現在還活著，人被關在地牢裏，沐如雲這兩天大概也沒什麼心情去收拾他，祖母那邊更不想動心思。」看得出她的焦急，七七安撫道：「放心，他暫時還算安全。」

沐如霜心裏卻始終不好受，地牢……地牢又臟又亂的，他怎麼可以待在那種地方？長久待下去，他的身子如何能扛得住？

七七盯著她，看夠了她的緊張和難過，才問道：「那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你和沐斐生究竟有什麼過去？在戲院裏與你見面的人，就是他吧？」

……

七七從沐如霜房內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兩柱香之後的事情，沐如霜總算是被她勸服了，安靜地待了下來等候消息。

剛出門便看到一隻守在門外的雲巧，七七問道：「其他人呢？」

「姑娘是想問沐先生和無名公子嗎？」

七七點了點頭。

雲巧道：「無名公子還在房內，和清幽一起照顧房內的人，沐先生回來後便一直躲在書房裏，未曾出來過。」

「命人給他們送點膳食過去。」七七說完這話，舉步往院子裏走去。

「姑娘，那你呢？你在哪裏用膳？」雲巧追了兩步。

「我自己去膳房吃。」要他們送過來又不知道得要費多少時間，這時間她耗不起。

直接到膳房找了點東西把肚子填飽，出來之後七七又去了無名的寢房一趟，見葯人依然安然無恙地坐在那裏，清幽正在給他喝粥，兩個人相處似乎還挺融洽。

她安了心，回到自己房中。

七色紗衣往自己身上一套，紗巾一抹，深吸一口氣，便轉身出了門。

沐家的地牢修建在後院一座假山之下，地牢裏陰暗潮濕的，味道極不好聞。

外頭有兩名護衛守著，裏頭卻是一個看守的人都沒有，越往裏走，外頭滲進來的光芒便越弱，走到後面竟是伸手不見五指，漆黑的一片。

怎麼說都是二少爺，被關在這種地方，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人給他送吃的。

等七七走到最裏頭，藉著自己的內力隱隱看清坐在其中一個牢房裏的男子時，她才知道自己的猜測沒有錯誤。

看來今日真的沒有人給他送吃的喝的，牢房的地上什麼都沒有，連個空碗都沒有，人被丟在這裏，居然就沒有人管了。

她將臉上的紗巾取了下來，這一取下來之後，雖然昏暗中依然看不清楚她的模樣，但她的輪廓卻是暴露了出來。

沐斐生無神的眼在看到那一抹動靜之後，頓時便眯了起來，可他不叫喚，也不說話，甚至連一點反應都沒有，只看著站在那裏的一抹身影，就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化過。

如此安靜，是已經對這個世間徹底絕望了嗎？

要換了是自己，在這種黑暗之地，忽然有一抹影子在眼前走過，還不得要把她半條小命給徹底嚇掉？

「我是慕容七七。」她一開口便表現了自己的身份，在沐斐生大掌一緊，正要憤怒地跳起來之前，她道：「如霜還活著。」

沐斐生緊握的掌在一瞬間鬆開，鬆開之後又緊緊握上，盯著鐵枝做成的牢門外那道身影，他的呼吸一瞬間便亂了。

「那天她其實沒死，我和阿初借口說把她的屍首抬回去，不過是為了救她，你若不信，我這裏還有她寫給你的書信。」

啪的一聲，她手裏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點亮了，映出了一抹如水的倩影，也照亮了她手裏拿著的那張紙條。

沐斐生忙站了起來撲了過去，可能是因為一整日顆粒未進，連水都沒有喝一口，撲到牢門的時候，腳一軟，差點便跪了下去。

七七把食指放在唇邊，給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她道：「我冒險進來看你，這事絕不能讓人知道，否則，我便成了你的同夥，到時候祖母大人一個不高興，把我也關起來，以後就沒人給你們送信了。」

沐斐生忙屏住氣息，連大氣都不敢透一口，從她手裏將紙條接了過來，就著她手上那點火光，迅速將紙條上的內容掃了一遍。

如霜真的沒死，她還活著！現在就在落日樓裡！

他激動得連指尖都在發抖，七七卻一把將紙條奪了過去，放在火上，讓它迅速燒了起來。

沐斐生想阻止，七七卻瞪了他一眼，不悅道：「你想讓別人都知道這件事情嗎？別忘了，如霜自盡之前還擔著毒害祖母和姨父的罪名。」

「她沒有，她絕對不是下毒的人。」沐斐生急道。

「有沒有我不知道，但在兇手沒被抓到之前，她還是有嫌疑。」等那張紙燒完變成了灰燼，七七輕輕吹了一把，將手裏的火把吹滅，牢房裏又變回了黑漆漆的一片。

看著裏頭那抹影子，她道：「今日是不是沒人給你送吃的？」

沐斐生沉默，沒有說話，這種事情他早已不在意了，連死都不怕，還在乎一點吃的喝的麽？

七七卻從袖管裡取了兩隻大包子遞給他：「若想以後還有機會與她見面，就趕緊吃掉。」

沐斐生想都不想，接過包子便大口啃了起來，啃完包子又接過她遞過來的水，連瓶子都不知道是什麼，只知道那是水，抬起來便狠狠灌了大半瓶。

「把剩下的藏起來吧，我不可能時時刻刻來看你。」七七道。

沐斐生卻不在意，盯著她的影子道：「慕容姑娘，你幫幫如霜，她不是兇手，想要毒害祖母和秦爺的另有其人，慕容姑娘，如霜是好人，你一定要幫幫她。」

「你為什麼要去行刺沐如雲？」七七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隻淡然問道。

沐斐生又沉默了，垂眸看著腳下那一團模糊的影子，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你不告訴我也行，反正我只是受如霜所託，來告訴你她還活著的消息。你也最好不要再自尋死路，稍微多點耐性，也許我們有機會把兇手揪出來。」

「慕容姑娘，如霜……如霜真不是兇手，她從小到大一直那麼敬愛秦爺，她不可能害秦爺的。」沐斐生急道。

七七不說話。

沐斐生又道：「慕容姑娘，我以性命向你保證，如霜絕對是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