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把我給問住了。

我愣了一下，然後非常無奈的說：「就……她們啊……」

說著，我看了一眼客廳的方向。

雖然什麼都沒有看到，但是她們母女現在能聊什麼？

想到這個都讓我傷心讓我緊張。

就宴歡現在的心態，從前自己多被寶貝，如今就多忐忑緊張。

母親不是母親，面對的時候會有什麼樣的感覺？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轉身看完媽媽，她早就轉身去洗西紅柿了。

我慢慢的湊過去，小聲道：「媽，我想問您一個問題。」

我媽抽空抬頭看了我一眼，就笑了起來：「喲，這麼嚴肅呢？」

我深深吸了口氣：「媽，我是很嚴肅的想要跟您說，您別笑啊！」

眼看我著急了，我媽立即就不笑了，咳了一聲小聲說：「好好好，你說吧。」

說著還真的擦了擦手，然後轉過身，跟我面對面的，認真的看著我。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要開口的時候反倒有些吞吞吐吐的：「我……我……我就說想問……」

「什麼啊？」我媽等了我半晌，見我沒有問出聲了，自己就忍不住催我了。

但是我看到我媽臉上似乎又綳不住要笑了。

我的心一緊張嘴上一禿嚕就說：「媽，我是你親生的嗎？」

「嗯？」我媽眼睛瞬間瞪大，盯著我似笑非笑。

我也緊張到不行，我怎麼就問出這句話了？

可問都問出來了，索性就敞開了說吧！

我揉了揉鼻子說：「媽，我該不會是收養的吧？或者抱錯的？」

我沒問一個問題都盯著我媽的臉。

她是剛開始的時候那種難以置信我竟然會這麼問的表情，漸漸的臉色陰沉似乎是生氣了，然後我問的多了她就微垂著眸子，然後挑了挑眉反問：「你怎麼猜到的？」

啊？

這下換我傻眼！

我怎麼猜到的？

猜到的？

猜對了？

我的心一下子停跳了一般，有那麼幾秒鐘我覺得世界都安靜了，我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了。可是幾秒鐘之後我的耳朵裡開始有尖銳的耳鳴的聲音。

我也不是我爸媽的孩子啊？

我……

我媽不再是我媽了？

我盯著我媽，心顫抖著，眼睛一下子熱了，我知道我要哭了，眼淚迅速的凝聚在眼眶裡，身子搖搖晃晃的後退幾步：「我……我真的不是你們親生的啊？」

明明都是一個大小夥子了，我說話的聲音竟然是顫抖並且帶著很濃的哭腔。

怪不得呢！

我爸從小就更愛霍陽！別人家的孩子，大小相比都寵愛小的，男女相比都是寵愛男孩，而我又是小的又是男孩卻沒有霍陽受寵！

怪不得呢！

就連霍氏繼承人都是重點培養霍陽！

我爸媽對我都是放養活的，除了當時我想要賽車這事兒堅決反對之外，其餘的我想幹什麼他們都沒有限制我。

我媽伸出手及時的扶住我：「寶貝，你這是怎麼了?」

「媽……」我一下子抱住了我媽，竟然沒出息的哭了出來。

這一刻，我真的體會到了宴歡的心情。

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之後，更多的不是悲傷而是害怕……

害怕失去父母，失去家庭，失去如今擁有的溫暖。

我媽抱著我，卻突然笑了，剛開始只是小小的顫抖，我還以為我媽和我一樣，是因為說起這事兒難受，但後來笑出了聲音，而且越來越大。

在我正疑惑的時候，廚房門口突然傳來我爸的聲音：「這是怎麼了？」

我爸這會兒不是應該在公司嗎？

怎麼突然回家了？

我鬆開我媽，我媽看著我的樣子，突然按出手機，對著我一通連拍。

我委委屈屈的後退兩步，這是要幹什麼啊？

我媽卻笑著沖我爸說：「哎呀，可能是你平時太偏心了，讓你寶貝兒子有了錯覺，剛剛他跟我說他是撿來的。」

我爸的眉頭深深的皺起。

從小我就怕我爸出現這樣的表情，因為他在家裡特別是在我媽面前從來都是平和從容溫柔深情的，極少會在家裡生氣發脾氣的。

但是也有那麼些影響原則或者是影響事態嚴重的事兒的時候，會讓他變臉。

而現在這事兒……

我忐忑的看著我爸，我媽卻是不怕的，還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西裝。

我爸扭頭看我媽，也就兩秒鐘的時間，眉頭鬆開了，然後對我說：「怎麼知道的？」

竟然會這麼問！

那就是說，事兒是真的？

我隻覺得自己腳發軟。

竟然是真的啊！

我剛剛……真的只是假設……真的只是想要了解下宴歡的心情，所以假設一下問我媽而已。

但是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我後退著身子靠在了櫥櫃上，這會兒連哭的心情都沒有了，那種悲傷的發布出來聲生生憋著的感受，彷彿是一塊大石頭壓在胸口上快要把我壓斷氣了！

但是我媽卻拿著手機對著我，然後慢慢的走到我面前說：「兒子，抬頭。」

我恍惚的抬頭，我媽就笑著說：「哎，還真是讓我見識了生無可戀臉，來，笑一個。」

我哪兒笑得出來？

可是我一個收養的孩子，這家裡的每個人對我只有恩情沒有義務，我不再是什麼霍氏的大少爺，我不能再隨心所欲的在我媽面前撒嬌了！

我得要顧忌這養母的養育之恩，更加不能惹她生氣，否則就太沒良心了！我……

在我還無限遐想的時候，我媽突然伸手，捏住我的臉頰像是捏麵糰一樣又是捏又是揉的：「哎，寶貝，你都不會笑了！」

「媽，我會。」我僵直的站著，任由我媽捏著臉，然後還努力，非常非常努力的扯出一個笑。

對著我媽，對著鏡頭。

她想要看完笑，我……

我媽看了我的笑，自己也更開懷：「十歲之後，光明就不讓我捏他臉了，哎……其實手感不怎麼樣，沒有小時候光滑了。」

十歲之後，我覺得自己是大孩子了，被媽媽蹂.躪臉上的肉肉覺得很沒面子，就向媽媽要求不許這個，沒想到媽媽還記得呢？

還說我皮膚沒有小時候光滑了。

她們收養我是不是覺得我小時候更可愛，所以收養這玩或者給霍陽當玩伴。

但是長大了，不可愛她們就沒那麼愛我了？

更深一層，或者是怕我和霍陽搶財產而防著我？

我的腦袋裡瞬間就腦不出一大場的豪門大戲！

但是大戲在腦袋裡還沒有演完呢。

爸爸走過來說：「夠了。」

然後放在我臉上的手收了回去，媽媽收起手機，笑著揚了揚說：「這都是珍貴文物啊。」

然後扭頭看著我：「看來這臭小子是真傷心啊？」

我媽看著我，笑的更樂呵了。

是不是挑明了關係就輕鬆了？覺得我應該又自知之明？

我低著頭，心如刀絞，好半晌之後才緩緩開口：「我……我不會和霍陽爭財產的……」

這是我的保證！

就算我是霍家的親生兒子，我也沒想過和霍陽爭財產，因為我對公司一點興趣都沒有，我更喜歡運動，更喜歡旅遊，我想過我未來可能會開一個游泳館或者健身房，開成連鎖的那種。

更何況現在我……

「你.媽媽生霍陽的時候，吃了些苦頭，但是總算是順產生了下來。」

我正在悲傷的時候，我爸突然說這個。

我怔怔的，擦了把眼淚抬起頭。

我爸一如既往的嚴肅，目光沉沉的盯著我說：「後來懷了你。」

啊?

我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咯噔一下。

然後我爸繼續說：「因為懷一胎的時候吃了苦頭，懷二胎的時候就格外小心翼翼，生怕有些問題，所以就營養太好，你在你.媽媽肚子裡長得太大，造成順產難產不說，還臍繞頸三圈，這樣就不敢順產了。所以你讓你.媽媽挨了一刀。」

我知道，媽媽小腹有剖腹產的痕跡，小時候我還問過，媽媽說為了迎接我到人間所以才有這個疤痕的。

可……可……我不是不是他們親生的嗎？

「剖腹產出來的孩子總不如順產的孩子健壯，你在你.媽媽肚子裡的時候很鬧騰，很壯碩，可是沒想到出生之後身子很弱，三天兩頭生病，把你.媽媽熬的體制都變弱了。還因為你小時候身體弱，處處慣著你，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幼兒園的時候大家都有興趣愛好班，我想著讓你學學鋼琴，但是你非不願意，想要學畫畫，你.媽媽親自給你買畫具。八歲的時候為了不失面子又突然要學鋼琴，你.媽媽連忙給你請最好的老師教你，可是你呢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學了不到兩個月就不學了……」

爸爸面無表情語氣淡漠的一件一件把我小時候的事兒說出來，前面的可能我不記得了，但是八歲以後和同學較勁的事兒我記得很清楚，甚至後面各種搗蛋的事兒也都是真的。

被爸爸這麼說，我瞬間覺得自己真的太不懂事兒，罄竹難書的累累罪行啊！

「你作為男孩子應該有所擔當，所以我想要讓你從小就自立自強，但是你.媽媽卻處處護著你，就連我像培養你讓你能夠獨當一面未來好接手公司，你.媽媽都怪我對你苛刻，總是放任你。」

「你從小到大，除了當賽車手這件事兒你.媽媽因為對車禍有恐懼，所以堅決反對之外，什麼事兒不是處處依著你？」

我垂著腦袋，腦袋裡一時間有些混亂。

而我爸的聲音驟然更加凌厲起來：「這樣對你掏心掏肺，還對不住你嗎？你竟然還懷疑我和你媽媽不是你親生的對你不好？霍光明，有點良心沒有？」

爸爸說完，也不管我什麼態度什麼心情什麼反應，擁著我媽就往外走。

我媽看著我有點急：「哎哎……」然後又看我爸：「你剛剛說話太重了！你鬆手，我不出去……」

「讓他反思！」我爸難得的強硬。

媽媽不滿：「什麼讓他反思，我不過和他開個玩笑，逗逗他……」

「這種事兒也能開玩笑？你也反思！」

「那你還配合我？」

爸爸不再說話，強硬的把我媽給抱出去了。

我站在空蕩蕩的廚房，腦袋裡非常的混亂。

但是我爸爸媽媽剛剛說的這些話……逗逗我？

我不是收養的？我是親生的？我還害我媽媽挨了一刀才把我生出來的！

可是她們剛剛反問我的那些話……難不成都是逗我的？

我有些糊塗了，但是……

有些事兒去不糊塗，爸爸剛剛講的那些事兒，都清晰明朗的出現在我腦海裡。

十四歲那年，爸爸有意無意的要帶著我看股市，看股票。

我當時一個小孩子，根本無心這些，那時候我迷上了賽車。

在很小的時候，看日本的動漫《四驅兄弟》那些賽車是玩具賽車，卻看得熱血澎湃，等到十三歲的時候接觸到了真人賽車，那可是更刺激的東西。

是收集很多訊息，學習很多哪方面的知識，我是真的想要為了成為一個賽車手。

我爸爸讓我學習股票的事兒，我推三阻四，剛好那時候禽流感，我又不行感冒，就和媽媽撒嬌，說爸爸讓我看那些東西讓我難受我才生病的。

然後媽媽就和爸爸說我年紀小不能逼我，爸爸還不滿，說男孩子應該學習，他十幾歲的時候就跟著太爺爺學生意上的事兒了。

那時候是姐姐霍陽挺身而出，說弟弟身體不好，爸爸你可以教我，等弟弟好了，我再教給弟弟。

諸如此類的事兒很多很多！

每次都是媽媽維護我，姐姐為我「擋刀」所以漸漸的爸爸才把重心放在了霍陽身上……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恨不能給自己一巴掌。

這麼多重要的事兒我怎麼給忘記了？

媽媽剛剛那麼笑還拍照錄音，竟然真的只是逗逗我！

我臉紅了起來。

這時候我的微信響了，我拿出來，發現是我媽給我發的圖片，是剛剛拍的。

我紅著眼，臉上掛著淚珠，看起來可憐極了。

下面是我媽的一段話：「兒子，你這個表情夠我笑一輩子了，哈哈哈太可樂了。」

我：「……」

這時候，宴歡從外面走進來，也是紅著眼睛，顯然是哭過的。

我趕緊走過去問：「怎麼了？」

宴歡一下子抱住我，在我懷裡悶聲說：「我媽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和我爸爸離婚，怎麼辦光明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