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加布裡埃爾的這個問題，埃爾微微一愣。

但表情也很快恢復了過來。

抬起手撓了撓頭後，埃爾嘴角微翹，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加布裡埃爾，你應該還記得我在成為元帥之前，是什麼職業吧？」

「當然記得了。」

加布裡埃爾沒好氣地說道。

「你從一等軍需官變成元帥才過去多長時間呀？我怎麼可能忘記你之前是幹什麼的！」

「是呀，我在成為元帥之前，是一等軍需官。」

說到這，埃爾臉上的笑意出現了幾分苦澀之色。

「我之前既然是一等軍需官，那我問你——身為一等軍需官的我，平常接觸地最多的東西是什麼？」

「平常接觸最多的東西……」

加布裡埃爾嘟囔著、思考著。

「那肯定是輜重了，軍需官的工作就是管理輜重，你平常接觸地最多的東西，當然就是輜重……」

加布裡埃爾的話還沒說完，他的話頭便猛然頓住了。

雙眼圓瞪，朝埃爾投去狐疑、震驚的目光。

「埃爾……你那些錢……該不會……？！」

埃爾點了點頭。

「就如你所想的那樣，我利用我的許可權，大量倒賣軍用物資。」

「在艾連穆亞，膽敢接收這些軍用物資的勢力多得不可勝數，我也不愁找不到賣家。」

「我將軍用物資倒賣出去，換得金錢後，再把這些錢砸進火槍的研發工作中。」

「每當火槍部的研發資金不夠了，我就會去賣一批軍用物資。」

埃爾頓了下。

換上自嘲的口吻，接著說道：

「真是諷刺呀……」

「以前還住在貧民窟的時候，我最討厭那些貪官了。」

「結果到頭來，我卻成了我以前最討厭的人。」

埃爾的話音剛落，加布裡埃爾的咆哮便猛然響起：

「埃爾！你瘋了？！」

隨後，加布裡埃爾像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聲音似乎有些過大了，於是趕忙壓低聲線。

用低沉的語調朝埃爾繼續說道：

「你竟然膽敢倒賣軍用物資……！」

「還倒賣了這麼多年……！」

「若是讓人給發現了，即使你現在是元帥、是遠東方面軍的總司令，也肯定要被砍頭……！」

貪墨軍用物資並倒賣——這可是重罪中的重罪。

貪墨並倒賣的軍用物資越多，所遭受的刑罰將越重。

埃爾貪汙了這麼多年，所貪走的軍用物資鐵定已是個天文數字。

如果被人給發現了埃爾的這一劣跡，除了死刑之外，加布裡埃爾實在想不到埃爾還能受到什麼樣的刑罰。

「放心吧，加布裡埃爾。」

埃爾微微一笑。

「我的帳本做得很完美。」

「除非是別人花大力氣來查，鐵定是查不出來我身上有什麼問題的。」

加布裡埃爾已經不知道該跟自己的兄弟說些什麼了……

自己的兄弟竟然犯下了鐵定會被判死刑的罪刑……

加布裡埃爾的心情光用「複雜」這個辭彙來形容，已經不夠格了……

加布裡埃爾抬手捂著自己那有些發暈的腦袋。

「……我算是明白為什麼前些日子皇宮的侍衛找上你時，你的臉色瞬間變了。」

「原來那是因為你做賊心虛，以為中央查到你貪汙的罪責了。」

「哈哈……」被加布裡埃爾揭露了真相，埃爾尷尬地乾笑了兩聲。

……

……

房間內的氛圍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

不論是埃爾還是加布裡埃爾都沒有再說話。

二人都沉默著。

二人都不知道現在該說些什麼……

過了不知多久後，加布裡埃爾才輕嘆了口氣。

「埃爾呀……你到底在幹什麼呀……」

「你現在就是在玩火。」

「一旦被人發現你的這個劣跡，你的人生和你的性命就都要結束了。」

「為了開發火槍，你竟然連自己的前途命運都賭上了……」

「埃爾……這樣真的值得嗎……」

……

……

「……不知道。」

埃爾輕聲道。

「我早就不知道……我在幹什麼了……」

「明明很討厭出風頭。」

「很討厭做那種會引人矚目的事情。」

「像這種賭上了自己的前途命運和性命的事情，我應該不可能去碰才對……」

「一直以來，我總是或被動、或主動地去做這種出風頭的事情。」

「做這種……我明明最討厭的事情……」

「我已經……」

埃爾仰起頭。

看著頭頂那陌生的、還沒有看熟悉的天花板。

「早就不知道我到底在幹什麼了……」

……

……

布列顛尼雅帝國皇曆298年4月10日。

布列顛尼雅帝國，潘德拉貢，蘇誠的家。

響亮的啼哭聲，傳遍府邸的各個角落。

「哎呀……」

離這嘹亮的啼哭聲發源處最近的艾麗莎，一面苦笑著，一面朝著啼哭聲的發源處——一名大概只有2歲左右、有著黑髮藍瞳的女童快步走去。

將這名女童抱起後，一面安撫著這名女童，一面無奈地輕聲感慨道：

「德莉莎又把瑪利亞給弄哭了嗎……」

艾麗莎的安撫動作很熟練。

很快，她懷中的女童——瑪利亞·蘇並停止了哭泣。

在瑪利亞的哭泣停止後，凱洛爾才姍姍來遲。

被艾麗莎抱在懷中的眼眶仍在發紅的瑪利亞、站在不遠處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的德莉莎——僅憑這副畫面，凱洛爾就推斷出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德莉莎！」

凱洛爾叉著腰，用嚴肅的語調朝今年已經6歲的德莉莎斥責道：

「你怎麼又把妹妹弄哭了？」

「我剛剛只是不小心推了她一下而已……」德莉莎低著頭，「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見德莉莎已經知道了自己的錯誤，而且據她所說，她剛才之所以會弄哭瑪利亞，也的確不是故意的，因此凱洛爾的氣也消了大半。

在輕嘆了口氣後，凱洛爾換上了柔和得多的語氣。

「好了，知道錯了就好。」

「快向你妹妹道個歉吧。」

「嗯……」

……

……

看著重新綻放出笑顏，跟姐姐德莉莎開心地一起玩著玩具的瑪利亞，凱洛爾再次發出了一聲輕嘆。

感慨道：

「瑪利亞真是一個溫柔的孩子呀……被自己的姐姐弄哭了這麼多次，竟然還這麼地喜歡自己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