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響，藍色的屏幕在黑暗中有些刺眼，這麼晚打電話給他的……會不會是她？

他立刻熄滅煙頭，將手機拿起來，看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後，他眼底明顯劃過一抹失望。

來電話的不是她，是厲寧。

厲寧的聲音壓得很低，聽上去像是怕吵著什麼人睡覺似的。

「大哥，睡了嗎？」

陸續斂了所有心緒，「還沒有，這麼晚，什麼事？」

「嗯，有點事想拜託你。」

「你說！」

「我想拿兩塊地。」

「哪兩塊？」

「我已經用微信發給你了，你看下。」

陸續點開微信，看了眼這兩塊地的位置：「這兩塊地沒有什麼商業價值，我留了幾塊更好的地給你。」

「大哥，我就想買這兩塊。」

厲寧的態度很堅決，陸紹知道他不是一個衝動的人，問：「原因。」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剛剛安安和我說起她小時候的事情，她說對帝都記憶最深的，一個是自己的家，一個是沈鑫家，我想把這兩塊地都買下來，給她留下這個回憶。」

「你這不是……」

胡鬧兩個字到了喉嚨邊，又咽了下去，陸紹沉吟了一下，問：「不是沒有意義的事情嗎？哄女人開心可以用很多種辦法，別拿自己的事業開玩笑。」

「哄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就想知道過去的她是什麼樣的？哎啊，反正你不懂，你幫我留心這兩塊地的開發就行，拜託了，哥！」

電話掛斷，陸紹握著手機站在那，許久，他調整好呼吸，僵冷的從唇間擠出三個字：「我不懂？」

……

這一夜，陸紹睡得很不好，幾乎沒閉上什麼眼睛，凌晨四五點鐘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

手機響，來電顯示是陸續，應該是那兩個皮孩子又鬧騰了。

「大哥，大寶小寶被大嫂接走了。」

陸紹猛的坐起來，睡意全無，「什麼時候接走的？」

「剛剛！」

「對了，大哥，他們往機場方向去了，大嫂說暑假開始了，帶兩個孩子出去度假，這事你知道嗎？」

這事你知道嗎？

他是知道的！不過，應該是先上補習班，再去度假。

「大哥，我想勸來著，但大嫂臉色不太好，我沒敢勸，你要不趕緊去機場一趟，我查了下航班，這會應該還來得及，對了，年夕請假送大嫂他們去機場的。」

陸紹掛了電話，猛的一掀被子，剛要下床，手機又響。

眼睛掃過屏幕，陸紹手忙腳亂的接通。

「是我，我帶兩個孩子去歐洲度假，補習老師那邊已經打過電話請假。我昨天提的事情，你考慮一下，希望不要拖得太晚。」

「羅雪琪？」

「我沒有什麼條件，孩子的撫養權也可以都給你；如果你有什麼條件，可以思考成熟了再告訴我，大家好聚好散。」

「羅－雪－琪！」

陸紹一字一句咬出：「你確定是要和我離婚了？」

「確定！」

「不回頭？」

「為什麼要回頭？」羅雪琪反問。

陸紹：「……」

「嘟……嘟……嘟……」

忙音傳來，陸紹拿起手機就往地上砸下去，力道之大，手機四分五裂，碎成渣渣。

……

機場的侯機廳裡，宋年夕見羅雪琪從衛生間裡走出來，忙把手裏的咖啡遞過去。

「大嫂，喝點咖啡吧，提提神，帶兩個孩子坐飛機不容易的。」

「謝謝！」

羅雪琪接過來，朝兩個孩子看了一眼，「你回去吧，飛機馬上就起飛了。」

「走之前，我給你看張照片。」宋年夕眼睫微眨，把手機遞過去，「這是昨天我看到大哥的樣子。」

照片裡的男人拱著背，低垂著頭，肩上像是壓了千斤的重擔，沒有了氣宇軒昂，反而顯得潦倒落魄。

羅雪琪臉色一頓，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其實男人也很脆弱的，有些強大都是做給別人看的。大嫂和大哥這麼多年，從來沒有看過大哥的這一面吧？」

「年夕，你想說什麼？」

「大嫂，我就想說，你們婚姻這麼些年，你有想過讓大哥走進自己心裏嗎？你有真正關心過大哥他心裏在想什麼嗎？」

宋年夕苦笑了下：「我以前總覺得自己一個人，能扛得動天底下所有的事情，所以什麼都忍著不說，寧肯自己得精神抑鬱症，我給自己豎一道最堅固的牆，誰也別想走進來。」

羅雪琪抬手揉揉宋年夕的長發，「年夕，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大嫂，你知道就好。人和人走近很難，一顆心和另一顆心靠近更難。大哥這人身上太多的毛病，我都看不慣，但有一點我相信，他絕對是個負責任的男人。如果他慢慢改變了，大嫂不如給他個機會；如果他還像從前那樣，那真沒有什麼留戀的，分開更好！」

羅雪琪忽然覺得悲愴起來，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感覺到宋年夕的話，句句都講到她心裏去了。

這時，播音員開始廣播。

羅雪琪伸手輕輕擁抱了一下她，說了聲「年夕，謝謝」，帶著兩個孩子走進了VIP通道。

大寶、小寶頻頻回頭看宋年夕，小寶的嘴一撇一撇的，像是要哭出來的樣子。

宋年夕看了，心裏無比的難受。

該做的她都做了，別的，真的只能交給老天爺。

……

上了飛機，小寶問：「媽媽，我們還回來嗎？」

羅雪琪把毯子蓋在他身上，「回來，一個月後我們就回來了。」

大寶很懂事的朝小寶遞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再問，別惹媽媽傷心。

小寶同學隻當哥哥眼睛裏進了沙，又很不開竅的追問：「媽媽，你會和爸爸離婚嗎？」

大寶同學倒仰，這小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又欠揍了。

羅雪琪看著孩子清澈的眼睛，頭一回感覺到了心如刀割。

沒錯！

大人離婚，傷痛早點晚點都會過去，但是孩子呢？

如果他們知道自己為了自由，連他們都能捨棄，會不會心裏有怨恨？

羅雪琪盡量讓自己的笑，看起來很和藹，「小寶，爸爸媽媽就算離婚，也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們的人。」

「可是我不想和哥哥分開。」小寶嘟著小嘴，心裏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