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這股羞愧感，沈鑫在十點鐘的時候，和楊奕琳一起，找到了梁惠，把她帶到了一間茶室的包間。

看到梁惠的瞬間，沈鑫狠狠的吃了一驚，短短幾天，這個女人就像是失了水分的花朵，一下子枯萎了。

梁惠一把抓住沈鑫的手，泣聲道：「沈警官，是不是我女兒有下落了？」

沈鑫掙脫開，「暫時還沒有，但已經有一點線索，今天來找你，是想問你幾個問題。」

「你問，你問，只要我知道的，我什麼都說。」

沈鑫朝楊奕琳遞了個眼神，後者悄悄的打開了錄音筆。

「我問你，孩子的事情，你有沒有和夜總會的姐妹說過？」

梁惠從包裡抽出香煙，哆哆嗦嗦點著了，點頭道：「說過的。」

「你是怎麼說的？」

「我說我有個女兒，今年滿八歲了，長得很漂亮，脾氣也好，很聽話。那件事情，我沒說。我就是有時候想她了，忍不住想炫耀一下。」

做父母的炫耀自己的兒女，這是人之常情，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沈鑫：「你都和什麼人說過？」

梁惠想了想，「我和我們夜總會的小姐妹都說過。」

沈鑫掏出照片，「你看看，這個女人認識不認識？」

「認識啊，這是我們二部以前的媽媽，叫許俊，她怎麼穿這樣土的衣服。」

「以前？」沈鑫立刻追問道：「那現在呢？」

「一個月前就不幹了，帶著手下的姑娘跳槽到了另一家夜總會。」

「你有她聯繫方式嗎？」

梁惠掏出手機，「有啊，我給你找出來。」

沈鑫和楊奕琳交換了一個眼神，心裡隱隱升出希望。

「諾，就是這個人，我還有她照片呢，年輕的時候很漂亮的！」

沈鑫看了一眼，拿起自己的手機撥出電話，聲音異常的沉穩。

「陳堅，我馬上給你傳張照片，你立刻給我找出這人的所有檔案，然後彙報趙隊，準備實施抓捕。」

啪！

梁惠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她衝過來一把揪住沈鑫的前襟，「沈警官，我女兒的失蹤是不是和她有關？」

沈鑫：「……」

「是不是？」梁惠突然失控的尖叫起來，嘴唇戰慄著。

沈鑫深吸口氣，盯著梁惠血色湧上，又不住發抖的眼珠，點了點頭，「初步懷疑和她有關。」

「……」梁惠顫顫巍巍的鬆開手，「是我害了她，竟然是我害了她，我這張賤嘴……」

說完，她像瘋了似的，拚命抽著自己嘴巴，沒幾下，臉上紅腫一片，嘴角血慢慢滲了出來。

隨即，她一頭撞到了牆上……

……

赫瑞文喝完粥，捂著被子睡得昏天黑地，再睜眼，太陽已經照進窗簾。

他身上出了一層汗，被子裡粘糊糊的，十分不舒服，但燒卻是退了下去，

他到衛生間，把暖風機打開來，準備沖個澡。

沖澡前，忍不住好奇的走進廚房，看到電飯煲還插著電，邊上放著一碟醃黃瓜和一隻煎得外焦裡嫩的荷包蛋。

這傢夥……赫瑞文心裡一陣暖意。

洗完澡出來，手機上多了兩個未接來電，都是沈鑫打來的。

赫瑞文回撥過去，電話剛響一下，就被接了起來，沈鑫的聲音急急的出來。

「赫瑞文，能不能幫石驚玉的媽媽做心理輔導，她已經崩潰了！」

……

赫瑞文趕到茶室的時候，梁惠整個人就像死過去一樣的坐在地上，臉上血肉模糊，根本不能看。

「我和鑫哥怎麼拉，也拉不住，就差要撞牆自殺了。」楊奕琳一臉的後怕，「赫律師，你想想辦法。」

赫瑞文「嗯」了一聲，「我努力，但是她為什麼會這樣，受了什麼刺激。」

沈鑫把他拉到一旁，簡單將前因後果說了下。

赫瑞文面容無異色，頭淺淺一點道：「女兒被性侵的事情，已經讓她很自責，而這一次又是因為她的原因……比較嚴重，我試試。」

「赫瑞文，謝謝！」

沈鑫一臉感激，伸手就去摸他額頭，「還發燒嗎？」

赫瑞文頭一歪，避開了，「我沒事，回家再說。」

沈鑫臉色微微詫異，這人家裡家外，似乎有兩張嘴臉。

赫瑞文壓低了聲道：「別讓你同事看到。」

沈鑫脫口而出，「又沒有做賊，怕什麼？」

赫瑞文沒理他，轉身走到包間，示意楊奕琳先出去一下。

門一關。

他輕輕嘆了口氣，沈鑫是不怕，但自己心裡有鬼，還是怕給他惹到麻煩的。

赫瑞文走到梁惠身邊，用極為溫暖的聲音開口……

半個小時後，他走出來。

沈鑫和楊奕琳迎上去，異口同聲：「怎麼樣？」

赫瑞文搖搖頭：「很不好，她完全聽不進任何人的話，極度的自責中，有輕生的傾向。」

「鑫哥，那現在怎麼辦？」

沈鑫也一籌莫展，按道理說，受害人的家屬和他們沒有半毛錢關係，但梁惠在這個城市既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

赫瑞文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這人的同情心又泛濫了，咬咬牙道：「兩個辦法，第一，找人盯著；第二，送醫院。」

「鑫哥，我們哪有人手啊，忙成這樣，再說這也不是咱們的事！」楊奕琳嘀咕。

沈鑫直接把她的話當空氣：「送醫院吧，她臉上也需要治一治。」

赫瑞文深目看他一眼，「跟我來！」

……

赫瑞文他們去的地方，是一間精神病療養院。

院長得到消息，等在醫院門口，顯然他和赫瑞文的關係不一般。

「沈鑫，你們去辦入住手續，我和院長把情況說一下。」

「好。」

「等下。」

赫瑞文叫住他，把皮夾子塞了過去，「刷我的卡，密碼都是我家房門的密碼，你知道的。」

「赫瑞文……」沈鑫呆愣住。

「行了，別廢話，我學雷鋒，做好事。」

沈鑫知道自己再說也沒用，深深地看了赫瑞文一眼後，跑進醫院的大廳。

大廳裡，窗明幾淨。

「小姐，我交個住院費。」

沈鑫打開皮夾子，隨手抽出一張銀行卡，突然，眼前閃過一個白色的東西，飄飄揚揚的落在他的腳邊上，竟是張照片。

沈鑫撿起來，整個人像被雷劈中了似的，那照片上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