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鑫用冷水沖了把臉，一抬頭，心臟血管幾乎爆裂。

那人站在他身後，雙手插著褲子口袋，正用一種形容不出來的目光，看著他。

他垂下腦袋，瞳孔微微擴大，然後深吸口氣，轉身，抬頭，咬牙露出個笑：「你也上廁所啊。」

赫瑞文走到他身邊，打開水籠頭，把手伸過去，水聲和說話聲同時響起：「和我說話需要咬牙切齒嗎，他們讓我過來看看你！」

沈鑫主動忽略他前面那一句，「我沒事，先走了。」

「沈鑫！」

赫瑞文叫住了他，轉身直視他的眼睛，「兩拳氣就出夠了嗎？」

沈鑫的頭皮簡直有些發麻，他想幹什麼？非要把兩人的關係弄得這麼僵嗎？就不能當那件事情沒有發生過，天下太平？

「你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

赫瑞文用手抬了下眼鏡，鏡片後的眼睛透出冷冷的光。

「就是想告訴你，我這人不撞南牆不回頭，不到黃河心不死，就喜歡一條路走到黑。」

沈鑫幾乎頭皮一炸，剛剛用冷水澆下去的酒意，蹭的一下湧了上來，他一把揪住赫瑞文的衣襟：「你想幹什麼，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想追你！」赫瑞文一字一句。

沈鑫像觸電一樣，猛的縮回手，「瘋了，你一定是瘋了！」

他像個困獸一樣，心跳近乎鼓噪，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必須打消掉他的念頭。

沈鑫一把推開他，把頭伸到龍頭下面沖了下冷水，然後用力的甩了幾下，正色道：「赫瑞文，我得跟你說說這事。」

「噓！」

赫瑞文伸出一根食指豎在自己的嘴唇上，「別說，你現在喝了酒，腦子不是很清醒，等你酒醒的時候再來和我說。」

「我特麽現在很清醒！」沈鑫怒吼，「你給我死心行不行？求你了行不行？」

赫瑞文臉上絲毫沒有波動，只是淡淡道：「沈鑫，人是不可能控制自己心的，如果能控制，我早就死心了。」

說完，他冷笑一聲，頭也不回的走了。

沈鑫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眼中的血色久久不退。

……

再回到飯桌上，菜已經撤了下去，服務生泡了兩壺好茶上來，讓客人醒醒酒。

陸紹喝了一口，道：「暫時就以這個方案，如果還有改變，我們微信聯繫。注意一點，保密是第一位的。」

大哥發話，誰敢不聽。

眾人老老實實點頭。

「小鑫，你怎麼眼睛赤紅赤紅的？」陸紹目光一轉，被他眼裏的血色嚇了一大跳。

沈鑫咬牙，「最近熬夜熬的。」

「注意身體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陸紹站起來，「行了，都散了吧。」

大傢夥都從椅背上拿起衣服，沈鑫第一個走出去，赫瑞文卻沒有動。

陸紹扭頭：「瑞文，怎麼不走？」

「你們先走，我喝完這杯茶再走，反正單身狗一個，家裏沒有人等。」

此刻沈鑫已經走出包間，但話還是清清楚楚的傳到他的耳中，腳步都沒頓一下，他快速離開。

這時，走在最後的厲寧開了口：「大哥，你們先走，我陪他喝完。」

「別太遲啊！」

「放心！」

厲寧坐下來，目光銳利。

赫瑞文抬頭，「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知道安之告訴你了。」

「是我逼的。」

厲寧掏出香煙，扔給他一支，自己點燃吸了一口，「知道我為什麼留下來嗎？」

赫瑞文似是懶得說話，只是慢慢將煙點燃。

「我不希望你成為第二個張大龍。」

這話，在赫瑞文的預料當中，他淡淡看他一眼，沒說話，一根煙抽完，他站起來。

「成為第二個他，也無所謂。」

厲寧手一抖，煙灰掉落下來。

……

深秋的風吹了整整一夜，推開窗戶，滿地落葉，舉城蕭瑟。

沈鑫站在窗前抽了一根煙後，到衛生間洗漱。

陳堅走進來，一臉同情地看著他，「鑫哥，昨天又熬一夜啊，別太拚啊，沒獎金的。」

沈鑫滿嘴牙膏沫子，沒理他。

「聽說沒有啊，咱們隊裡的法律顧問換人了。」

沈鑫吐出最後一口水，問道：「換誰了？」

「不知道，聽說是個厲害的角色。」

「鑫哥，鑫哥！」

楊奕琳走到沈鑫邊上，用胳膊蹭蹭他：「給你帶了早飯，小眼睛的肉鬆飯糰和豆漿，快趁熱吃。」

「靠！」陳堅氣得跳腳，「為什麼我就三個包子，姓楊的，你什麼意思？」

楊奕琳頭一昂，「人長得醜，就不要要求這個，要求那個，能有口飯吃，就知足吧！」

「你說誰醜？」陳堅撩了下頭髮：「看看，大眼睛，高鼻樑，多帥啊！」

楊奕琳拍拍他的肩，「小陳同學，麻煩你好好照照鏡子，眼瞎也不能瞎成這樣！」

「楊－奕－琳！」

「行了！」

沈鑫一瞪眼，「吵吵什麼，想吃拿去，把包子給我。」

陳堅嘿嘿乾笑兩聲，一把搶過楊奕琳手上的飯糰，張嘴就是一大口。

「鑫哥！」楊奕琳急得跳腳，那飯糰可是她排了十五分鐘的隊，才買到的，自己因為這個，還早起了半個小時後。

沈鑫恍若未聞，回到自己座位啃包子，臉色陰沉沉的，跟別人欠了他錢似的。

楊奕琳眼睛再瞎，也看出她的鑫哥心情不好，只能狠狠的瞪了陳堅一眼。

陳堅隻當看不見，張嘴又是一口咬下去－－真香啊！

早飯剛吃完，趙明初大步走進來，「那個小楊啊，把沈鑫旁邊的那張空桌位收拾收拾，一會有人要來？」

楊奕琳問：「誰啊，咱們隊裡招新人了？」

趙明初得意洋洋地走過去，難得對著手下露出一記溫柔的笑：「不是新人，是高人。局裏為每個隊都配備了法律顧問，咱們隊這一位，高人中的高人，你們一個個的，都給我侍候好了！」

「誰啊？」陳堅湊上來：「還要讓老子替他端茶遞水？」

「我！」

沈鑫聽到這個聲音，嚇得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赫瑞文走到趙明初身旁，伸手，衣冠楚楚道：「趙隊，我來報道了。」

趙明初笑得見牙不見眼，雙手熱情的握住了那隻骨節分明的手。

「赫律師，辛苦了，有什麼要求隻管提，只要隊裡有這個條件，我們一定滿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