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繹到南京已經是傍晚七點。

天，黑透了。

直奔下榻的賓館，辦理入住，房間在頂樓，走過長廊的時候，遠遠看到有個熟悉的面孔迎面走來。

他腳步一頓，眸色深了些。

李乾顯然也很意外，錯身而過的時候，停下腳步。

四目相對。

眼中各有火光，各有深意。

「好巧！」

李乾聲音低啞，兩個字，意味深長。

陸繹眼底染上笑意：「確實巧，李總住哪間房？」

「1820！」

「更巧了，我住1819，應該在李總對面。」

李乾擰眉，透出些微妙的厭惡來，然後，轉身，離開。

陸繹進到房間，手機響。

「陸總，我們已經到了樓下，是上您房間開會，還是邊吃邊聊？」

「邊吃邊聊！」

掛完電話，他放下行李走出房間，給赫瑞言打過去，電話響了好幾下才被接聽。

「怎麼這麼久才聽電話！」

「手上還有些工作，想快點做完回家，太認真了，沒看到屏幕閃。」

赫瑞言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陸繹的心一下子安定下來，「寶寶，我到酒店了！」

「挺快的！」

「有沒有想我？」

赫瑞言在電話那頭輕笑了下：「忙了一天，沒功夫想你，回家補想，成嗎？」

陸繹呼吸重了下：「現在就補，別等到回家，我已經想你想得不行了。」

赫瑞言納悶了，這傢夥對感情一向很克制，粘她也是粘在家裏，怎麼今天不一樣了。

「二少同學，好好工作，天天向上，別整天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陸繹笑出了聲，「老闆，我強烈要求你包養我，這班，一天都不想上。」

「軟飯男，再見！」

「哪裏再見，床上嗎？」

「陸二少，你這是隔空騷擾女朋友！」

「有反應了？」

「滾－－」

陸繹正想說一句「滾我懷裏來」，拐彎，見李乾站在電梯門口，手裏夾著根煙，正冷冷地看著他。

陸繹突然挑釁似的挑了下眉，柔聲道：「滾床單嗎，寶寶？」

「二少，是滾蛋！」

「敢不敢再說一遍？」

聲音透著威脅，赫瑞言搖搖頭，笑道：「好了，好了，滾床單總行了吧，真要工作了，那兩個保鏢還在等我呢，別讓人家太辛苦。」

陸繹看著李乾發青的臉，又笑眯眯道：「沒說那兩個字，不掛。」

「想你，想你，想你！」

赫瑞言說完，自己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麼多年，除了這個男人，再也沒有誰能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協。

「我也想你，晚點再給你電話，拜！」

陸繹掛上電話，電梯正好來，他昂首挺胸走進去，目光似笑非笑，「李總不進來嗎？」

李乾握了握拳頭，長腿往前邁進一步。

電梯門緩緩合上，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兩人身上散出的冰冷氣息，讓電梯的溫度驟然降下五度。

一樓到，電梯門開。

李乾率先走出去，陸繹跟著出去的時候，一隻腳橫在門口，擋住了他的去路。

「二少似乎很得意啊？」

陸繹看著面前目光森冷的男人，勾笑道：「戀愛中的男人，一向是得意的。」

李乾眯著眼睛看他，「我記得我老婆從前和我打電話的時候，從來不說想這個字，隻說愛。」

陸繹的目光冷銳了許多。

「她說愛的發音很特別，發成「耐」，二少聽過嗎？」

李乾沒等他回答，突然又道：「對了，順便幫二少普及一下想和愛的區別。想，只是想念，想你；愛，卻是我要你，我離不開你，我只在乎你！這兩個字中間差了好幾度啊，二少！」

陸繹的呼吸粗重了些，「李少，我怎麼突然覺得你像根攪屎棍，哪兒都想攪和一下。」

李乾笑笑後，突然收回腳，「那是因為，你配不上她！」

門驟然關上，陸繹身形狠狠一顫，那張一貫冷傲的俊顏上，劃過一抹受傷。

「我配不上，那你更配不上！」

……

因為李乾的原因，陸繹在餐桌上雖然極力的剋製住情緒，但話還是少了些。

好在，他的話一向不多，沒有被人看出異常。

這頓飯，一直吃到餐廳打烊，所有一系列的工作都被安排下去後，才散。

陸繹馬不停蹄赴另一個飯局，回到酒店時，已經是深夜十二點鐘，微信上有赫瑞言發來的一通消息。

「背後的傷，記得擦藥。」

陸繹盯著這通消息，看了整整五分鐘沒捨得挪眼。

沒錯，她從來沒說過愛他，但做出來的每一件事情，都在說著這個字。

別吃醋！

你是個成熟的男人！

她早晚一天，會對你說這個字的。

想到這裏，再忍不住，撥電話視頻過去，當赫瑞言灰色的頭髮出現在視頻裡時。

陸繹清楚的聽見自己的心，酸了，醋了。

赫瑞言一邊在鍵盤上打字，一邊扭頭沖他笑了笑：「結束了，回房間了？」

「嗯！」

「彙報一下，我回了自己家，晚上叫的外賣，保鏢把我送到門口，回家後我認認真真的想了你十分鐘，然後才開始幹活的。」

「真乖！回來給你獎勵！」

「只要不是打樁，我都接受！」

「可我就喜歡打樁！」

赫瑞言無語地看著他，用嘴唇罵出兩個字：「色狼！」

陸繹看著她嬌艷的唇色，心想，情到濃時，再理智的男人也會做傻事的。

赫瑞言，我要做一件傻事了。

於是，他問，「寶寶，你愛我嗎？」

「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我愛你，很愛，你呢？」陸繹隔著屏幕深情地看著她。

赫瑞言沉默一瞬，足足半分鐘的時間，輕柔的點了下頭。

她不知道，這半分鐘的時間裏，陸二少的心是如何開了一次過山車，她只看到她點頭的瞬間，陸繹向天空打出一拳，因為牽扯了後背的傷，疼得齜牙咧嘴。

傻不傻啊，他！

陸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後，心情愉快結束了通話，然後把手機往床上一扔，開門走出房間，伸手按下了對面的門鈴。

門打開，李乾穿著浴袍，冷冷地看著這個不速之客。

陸繹雙手插在口袋裏，斜斜的挑了下眉毛，「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