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一個溫柔淺笑，一個滿眼戒備。

陸繹看到這張臉，心裏就堵得慌，咖啡放到桌上的時候用力了些，咚的一聲，差點晃出來。

「還有事要說嗎？」

「有啊，但不是對你說！」

阮奕潔目光一轉，柔柔地看向赫瑞言，赫瑞言壓根不想聽她說任何話，她總覺得這個女人身上，有種說不出的鬼氣森森。

換了任何一個人，都不應該在做了那麼多噁心事情以後，再有膽量跑到前夫面前來刷存在感。

但這個女人偏不！

一次又一次挑釁陸繹的底線，她到底想做什麼？

不是說她要毀的人，是陸三少嗎？

「赫律師，其實也沒有什麼話，就是想提醒你，這一季巴布瑞的新款已經出來了，有空可以去看一看，挺不錯的。」

赫瑞言忍無可忍：「阮奕潔，你是不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幹啊？」

「對啊，所以我才來找你們玩啊。」

阮奕潔雙手托腮，露出一個只有少女才能露出的甜甜的笑容，「好不好玩啊！」

陸繹：「……」

赫瑞言：「沒見過像你這麼變態的人，不禁讓我感嘆你爸媽的神奇。」

「赫律師，你說得真對，我就是很變態啊！」

阮奕潔從皮包裡掏出兩百塊錢，「玩得差不多了，該找別人去玩了，再見噢，兩位！」

阮奕潔的背影秀美，一頭烏黑的長發披在肩上，遠遠看過去清秀大方又端莊。

赫瑞言卻莫名覺得有股寒氣從小腹升起，「陸繹，我真的不明白她到底要幹什麼？」

陸繹神色凝滯：「我也覺得匪夷所思。」

「除夕夜，到底發生了什麼？」

陸繹收回視線，大掌落在她的頭髮上，她的發量比他多得多，很柔軟。

「我們從火鍋店出來，我在拐角處看到阮奕潔的身影，回家後心裏不確定，就打了酒店的座機，是她接的電話。」

「會不會看錯。」

「不會！」

赫瑞言悚然一驚，「她跟蹤我們幹什麼？」

陸繹搖搖頭，「不知道，就像她今天來幹什麼了，我也不知道！」

就在兩人面面相覷的時候，手機響。

赫瑞言聽了一會，「嗯」了一聲掛斷，臉色不是很好看。

「怎麼了？」陸繹擔心問。

赫瑞言修長眼眸裡有些猶豫：「三少想見一下那個被抓起來的指導員，讓我安排下，還說最好是今天！」

「老三？」陸繹修長眼眸裡露出狐疑。

……

陸續是兩個小時後，在審訊室裡見到的秦指導員。

他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眼睛深深的凹陷下去，能清楚的看到裏面一根根的血絲。

見到陸續來，他半點詫異都沒有，沖他笑了笑道：「兄弟，給根煙抽。」

陸續把煙丟過去，「啪」的打開火機，秦指導員低頭點火，長長吐出煙圈。

「你來，是想問問我為什麼仿造你的簽名？為什麼收人錢？為什麼把人命當兒戲吧？」

「對。」

「簡單！」

秦指導員笑笑，「原本你陸隊的位置是我的，因為你的空降，所以我坐了指導員的位置，陸二少，有錢有勢在某種程度上，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陸續冷冷看著他：「就因為這個？」

「我十八歲高中畢業當兵，我高考的成績其實很好，全鎮第一名，全縣第五名，能上個不錯的本科，家裏沒錢，供不起！」

秦指導員吐了口煙圈，懶洋洋的伸了下腿。

「當了兵，進了城，吃上了公糧，從一個月八百的工資開始，到現在一萬五，我存了整整十八年，卻買不起帝都的一個廁所，我住的還是部隊的公房。」

「老闆們吃頓飯，幾萬幾萬，我特麽幾百塊錢一頓飯，都要扣扣索索。陸續，你說說看，我冒著生命危險滅火，救人，但這個社會給我的卻只有那麼多，公平嗎？」

……

陸續走出審訊室，漆黑的眼珠中明顯壓抑著憤怒。

厲寧走過去，拍拍他的肩：「剛剛打聽了下，知道從他家裏搜出多少現金嗎？」

「多少？」

「整整四千萬！」厲寧搖了搖頭，「都藏在席夢絲的床墊裡。」

一個小小的指導員，受賄四千萬，陸續雖然對錢沒有概念，但這個數字還是讓他驚透了。

「除了法律上的妻子外，他還在外麵包養了一個藝校的大學生，長的跟明星似的，剛滿十八！」

陸續有點乾澀的笑了笑：「他想學有錢人的那一套！」

厲寧：「所以，這種人不值得你傷心，就兩個字：活該！」

斐不完雙手插在口袋裏，走到兩人身邊：「行了，人也看過了，心事也了了，走，兄弟陪你去隊裡把辭職報告交了。」

厲寧斂了所有神色：「阿續，交了吧，救人雖然重要，但在我們心目中，你的命更重要！」

陸續習慣性的從口袋裏摸出根煙，沒叼進嘴裏，而是放在指尖撚了撚：「讓我考慮一晚上。」

「還考慮個毛線考慮？」斐不完吆喝。

陸續冷冷看他一眼，轉身走出去，眉宇間有股揮之不去的怒意。

「喂，說句話啊，咱們今天就把這破工作辭了好不好啊？阿續？」

厲寧一把捂住斐不完的嘴，「行了，別叨逼叨，給他留點空間。」

斐不完一把揮開他的手，「靠，你剛剛上廁所洗手了沒有，一股什麼怪味兒？」

厲寧終於耐心告罄，低低的吼了一聲：「趁我發火之前，滾！」

「二位！」

兩人抬頭，驚訝的發現原本應該離開的陸續，就站在他們面前。

斐不完心裏顫抖了下：「三少同學，您有什麼吩咐嗎？」

「陪我打拳！」

斐不完機械式的扭過頭，心有餘悸地看了厲寧一眼。

完蛋！

這傢夥自打和宋年夕在一塊後，就沒主動找過人打拳……啊啊啊啊，他會不會被打殘啊？

上帝彷彿是聽到了他的心聲。

手機響，是老婆陳加樂打來的電話，聲音又尖又高，差點刺破他的耳膜。

「斐不完，你現在是不是跟陸續在一起？」

斐不完心頭一悸，「是啊，老婆，怎麼了？」

「讓他快到急診來。」

「出了什麼事？」

「不是出了什麼事，是阮奕潔，她掛了宋年夕的號，她，她來找宋年夕看病！」

「什麼？」

斐不完隻覺得渾身的冷汗蹭蹭蹭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