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寧猶豫了幾秒鐘：「朱婷。」

是她？

陸繹突然狂吼起來：「赫瑞文和沈鑫是幹什麼吃的，為什麼不保護好她？」

厲寧垂下眸子，沉默片刻，卻又忽的開口，「一是在白天，二是在法庭門口，誰會想到她膽子那麼大。」

陸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十指插進發間，雙眼緊閉一聲不吭。

張大龍蹲在他邊上：「二少，不會有事的，那女人這麼彪悍，哪那麼容易死啊！」

陸繹猛的抬頭，眼睛裏都是血色：「張大龍，你再敢說一個死字？」

張大龍老老實實的閉上了嘴巴。

隔了好一會，陸繹將聲音很低，痛苦都壓在喉嚨間。「厲寧，我必須回去一趟，無論如何？」

「二哥，我勸你冷靜一點，你現在這種情況是真的不適合……」

「如果躺在那裏的人是安之呢？」他突然問。

厲寧一噎，說不出話來。

陸繹扭頭，看向張大龍：「如果躺在那裏的人，是厲寧呢？」

「我和他早八百年……」張大龍呼吸頓時急促起來，「八格，陸老二，你說的這是人話嗎？」

陸繹站起來，輕輕吸了口氣，「我知道你們有辦法的。」

「二哥，最簡單的辦法是偷渡，你確定嗎？值得嗎？」

厲寧也怒了，怎麼就勸不住呢，萬一被美國這邊發現了，別說坐定了他危害美國安全的罪名，實驗室完蛋，投資打水漂，他在美國所有的一切都完蛋，還得把牢底坐穿。

再說，萬一沒事呢？

白跑一趟？

玩兒呢？

陸繹毫無血色的臉，格外森寒，「有什麼值得不值得的，看一眼，我就回來。萬一是最後一面，這輩子也不留遺憾。」

「我操！」

厲寧暴跳如雷，有種想殺人的衝動，他想殺了這王八蛋，一了百了，也省得他拿刀來戳他的心。

……

時間流逝，秒針一格格移動，映在赫瑞文黑沉的眼底－－

今天原本他是要陪著的，可二姐說她下了庭，就直接去機場了。他心想大白天的應該不會有事，哪知……

真不敢想像二少知道了，會不會弄死他。

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抬頭，是沈鑫和趙明初。

「怎麼樣，裏面有動靜了嗎？」

赫瑞文搖搖頭：「沒有，你們那邊呢，她都交待了嗎？」

趙明初：「統統交待了，非常冷靜。我們還在她的手機裡查到了很多的殺人視頻，連刀都是網購最專業的，完全是有備而來。」

赫瑞文的瞳孔極度擴張，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沈鑫忙將大掌撫上他的後背，落在尾椎骨那一截，「冷靜一下，乖！」

這時，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醫生張揚走出來，摘下口罩：「家屬在哪裏？」

「我是！」赫瑞文衝過去，「是不是脫離危險了？」

醫生張揚搖搖頭：「這一刀直接刺到了脾臟，現在非常危險，我受宋醫生指派，下病危通知書，請家屬在通知書上簽字。」

赫瑞文身子一個踉蹌，差點沒一頭栽下，「醫生，這麼嚴重？」

張揚停頓幾秒：「人的臟器，脾臟、肝臟和腹主動脈有大量的血管通過，傷及到這些部位非常危險。好在這一刀的力道不是太大，否則，都不用送醫院，來，家屬簽字吧。」

赫瑞文整個人都僵了。

沈鑫把筆塞過去，幾乎將赫瑞文整個抱在懷裏，「小文，簽字！」

赫瑞文拿著筆，顫顫巍巍，抖得一個字都寫不出來。

「對了，張若揚主任剛剛進了手術室，他說他會盡百分之一千的力。」

像是一劑強心針，打進赫瑞文的心口，他強撐著虛弱的笑容，飛快在病危通知書上籤了名，推開沈鑫，身體九十度鞠躬。

「拜託了！」

「別客氣，我們宋主任，還有所有醫護人員，都會盡百分之一千的力的。」

手術室的門關上，赫瑞文啞著聲道：「沈鑫，快扶我一把，我腿不能動了。」

「赫瑞文，你不至於吧！」趙明初恨其不爭，「沈鑫不行那會，你還能走路呢！」

「你懂什麼！」

赫瑞文怒吼：「我大姐在醫院保胎，這會我還瞞著他們，萬一……特麽兩條人命啊！」

趙明初被罵得灰溜溜的垂下頭，心說：要不還是回隊裡審案吧，在這鬼地方等著，心臟實在是吃不消。

正要打個招呼離開，突然走廊的盡頭有人飛奔過來，赫瑞文一看那人，臉沉下來。

李乾跑到赫瑞文面前，喘著氣道：「現在什麼情況？」

「關你什麼事？」赫瑞文沒好氣道。

「赫！瑞！文！」

三個字，李乾幾乎是從齒縫裏咬出來的，連一旁的沈鑫都聽出撕心裂肺的怒意。

怕這兩人打起來，他忙攔在赫瑞文面前：「還在搶救，剛剛下了病危通知書。」

李乾渾身的血液瞬間停止流動。

如同時光逆流而上，回溯到某個陳舊泛黃的誓言。

她和他在海邊散步，夕陽西下，餘暉由金轉紅，血色瀰漫了半邊天穹。

「李乾，我們老了，我要先走。」

「怕我留下你一個人？」

「那是囉，留下的那個人多痛苦啊！」

「行，你先走，我留下，痛苦留給我，歡樂留給你，這總行了吧！」

李乾慢慢坐下，從口袋裏掏出香煙，叼進嘴裏－－赫瑞言，你可真是殘忍，尤其對我！

「喂，醫院不準抽煙，這位男同志，麻煩你把煙掐了。」

李乾冷冷看過去，把小護士嚇得魂都快沒了，這男人的眼睛裏－－都是殺意！

哐當！

急救室的門被撞開了。

所有人，幾乎都是瞬間站起來，只見護士穿著帶血的白大褂衝出來：「快快，開出來的胺碘酮到了沒有？」

急救站內的另一名護士上舉著血袋和藥盒衝過來，根本來不及當面清點資質，直接把東西塞進手術護士懷裏。

外面四個大男人，身形立刻搖搖欲墜，目光幾乎同時死死望向那盞紅燈。

－－胺腆酮，搶救時出現心律失常的緊急葯。

心律失常了？

會不會已經在做電擊搶救？

她能不能挺過去啊？

不是說會百分之一千儘力的嗎？

赫瑞文後退幾步，沈鑫忙把人扶住了，卻發現自己的膝蓋也在發軟，根本站不住。

「小鑫？」

「啊？」

「剛剛我說錯了。」

「說錯什麼？」

「不是兩條人命，是四條人命。」赫瑞文臉色灰敗的跟個鬼似的：「要是她出點事情，二少一定會殺了我們的！」

李乾打了個激靈，猛的扭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