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年夕已經急紅了眼，不管不顧的衝到右邊出口的人群背後，用力的大聲撕吼。

「別擠了，別擠了，火不會燒上來，一個個往外走……」

她一叫，前面的人覺察到不對，也跟著叫起來。

禮堂頂上，此起彼伏的都是「別擠了」三個字，而外面的消防官賓和警察也在不停的用喇叭叫喊。

瘋亂的人們慢慢開始冷靜下來……

短短十分鐘的狂亂，在宋年夕眼裏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因為她知道，十分鐘足以讓壓在最底下的那幾個人就算沒有受外傷，也會窒息死亡。

果不其然。

疏通後的大門下面，交疊著幾個一動不動的身影。

「不好了，死人了！」

宋年夕眉心擰成結，跌跌撞撞地衝過去，把最上面的人平放在地上，伸手探了下鼻息還要脈搏。

很微弱，也許可能救過來。

「散開，統統散開，不要圍在一起！」

宋年夕揮了幾下手，飛快的開始做心肺復甦和人工呼吸。

幾個救護車上的醫生也沖了過來，迅速搶救其他幾個昏迷的人。

「不好了，這裏有人被踩死了……」

「這裏也有一個……」

「醫生，醫生，我腿斷了，快來救命啊，醫生……」

……

「各位觀眾，帝都藝校於半個小時之前發生火災，火災引發嚴重的踩踏事件。」

「據不完全統計，已經確定有四人在此次踩踏事件中不幸喪生，這四人均是老人和兒童，年齡最小的六歲，最大的七十二歲，餘下傷者都被送到附近醫院救診。」

宋年夕此刻，已經隨著救護車轉戰到附近的醫院。

死亡人數在不斷攀升，受傷的群眾更是數不勝數，她只能亮出市人民醫院急診科的身份，加入救援。

「宋醫生，這個核磁共振顯示，胸腔出血，多處臟器受傷，需要馬上手術，我們這裏的主任醫生在來的路上，還要二十分鐘左右。」

「我可以上台。」宋年夕迅速打斷了來人的話。

「OK，我馬上來通知麻醉師。」

宋年夕把手裏的骨折病人交給其他醫生，坐電梯上到手術室，凈手、消毒……開始做術前準備。

這時，口袋裏的手機嗡的發出幾聲聲響。

宋年夕掏出看了一眼，見是陸續的電話，忙接聽。

「宋年夕，你人在哪裏？」陸續的聲音幾乎是用吼的。

「陸續，我沒事，我跟著救護車到了鐵路醫院，馬上上台，有一個危重病人需要馬上手術。」

陸續的一顆心，總算魂歸原位。

他用力的喘了幾下氣後，低低道：「火撲滅了，等這邊完事後，我來找你。」

「好。」

掛完電話，看到三人群裡有白若優發的微信。

「宋姐姐，小哥哥，你們在哪裏，安全嗎？」

陸續來不及發文字，語音回了一句：「我們倆都安全，你趕緊回家。」

剛說完，一個消防隊員跑過來：「陸隊。」

「說。」

「火災原因已經查明，屬於人為縱火，起火地點是服裝室，我們在現場發現了工業酒精瓶。」

「現場還發現了什麼？」

「還發現了大量的製煙劑。」

縱火？

製煙劑？

陸續眉頭緊皺，心猛的跳了一下，「警察那邊的領導是誰？」

「汪局長。」

「老汪？」

陸續沉默了一會，「我去見他一下。」

幾分鐘後，陸續在警車裏見到汪局。

汪局的臉色很不好，大規模的踩踏事件了在農曆新年馬上要到來前發生，絕對會影響人民群眾的情緒。

「陸少，你怎麼也在？」

「巧了，我正好在看演出。」

陸續輕咳幾下，低聲說：「現場勘探過了，有大量的製煙劑，屬於人為縱火，你們排查下，重點放在能進入後台的人。」

「製煙劑？犯罪份子想幹什麼？」汪局一針見血。

陸續眯了眯眼睛，「不確定，感覺就是為了引起恐慌。」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個案子的性質就很嚴重了。」汪局的臉色沉凝了下來。

陸續拍拍他的肩，「我的人先撤了。」

「行，你們先撤吧。」

話音剛落，車門突然被打開，消防員的腦袋探進了進來。

「陸隊，剛剛接到報警，鐵醫急診科發生火災，火勢很大。」

鐵醫？

陸續隻覺得全身的血直衝上臉－－宋年夕在鐵醫急診科！

他大吼一聲，人已經衝下了車，「調集帝都消防官兵，立刻趕過去。」

「陸少！」汪局大聲叫住了他。

「說！」陸續急剎住腳步，回首，目光森然。

「接二連三兩場火，你覺得是偶然，還是……」

陸續一聽這話，冰冷的手心都出汗了，「我管他偶然還是不偶然，先救人再說。」

……

急促的警報聲在急診大樓的每個角落響起。

宋年夕猛然抬頭，和對面的趙醫生對視一眼，彼此的眼裏都有慌亂。

火警一遍又一遍，證明外面的火很大；

如果這個時候他們撤離逃命，手術做到一半，毫無疑問，病人必死無疑。

如果不逃，萬一火勢蔓延過來……

「宋醫生，趙醫生，你們趕緊做決定。」麻醉科女醫生小錢一臉著急。

宋年夕看了看手術台上的病人，鎮定道：「我提議繼續，趙醫生，你說呢？」

趙醫生鄭重的點點頭：我也提議繼續。」

錢小醫生一咬牙，一跺腳，「那就繼續吧！」

宋年夕平靜地看了兩人一眼，「讓手術室的護士先離開，我們三個人足以應付，沒必要這麼多人留下。」

小錢醫生深深看了宋年夕一眼，「行，我去通知。」

「趙醫生，我們繼續吧。」

「好的，宋醫生。」

兩人又對視一眼，各自手上的動作，彷彿剛剛的火警聲根本沒有聽見。

宋年夕握手術刀的手，比之前似乎更沉穩了些。

她在一本書上看過一句話：一個人，是不能在自己的戰場上臨陣脫逃的，

這方寸之間的的手術室，就是她的戰場；

……

手術室裡，井井有條。

而手術室外，則一片混亂。

陸續看著濃煙滾滾的急診大樓，眼角不受控制地跳了起來。

雖說天干物躁，要小心火燭；

但帝都幾天前才下了兩天兩夜的大雪，空氣裡都是潮濕的水氣，這麼大的火勢根本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