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依舊是平平無奇的一天。

除了神殿外的耶魯河，似乎要比往日要更清澈，流淌得也更歡快一些。

卡薩的天空，也碧藍如洗，看不到一絲陰雲。

「聖子，您在看什麼呢？」

白髮蒼蒼的老祭司，坐在神殿的窗戶旁，有些疑惑地看向面前的男子。

從他進入殿內，和聖子做完每日都要進行的祈神儀式後，聖子便看著窗外出神。

清冷如雪的眉眼，帶著恍惚，還有一絲茫然。

很少見的時刻。

「可是您遇到了什麼煩心事？」

老祭司問完，心裏忍不住嘆息。

從天真的孩童，到如今，猶如深海靜默的大人.....

聖子的職責他一直做得很好，但也失去了太多。

這人人羨慕，想要進入的神殿，於面前的孩子而言，未嘗不是禁錮的牢籠。

他老了，年輕的聖子，要面臨的苦難又太多了些。

以後，還有誰，能為聖子排憂解難呢？

大祭司的眸光，又滄桑了幾分，想到日後伯爵府的星星大方異彩，而他們的聖子卻要黯然退場.....

隻願是他老了，神力減退，預測出了偏差。

「布多，你可曾聽過『守護神』這一神職？」

聖子緩緩開口，打斷了他的擔憂。

俊美無暇的面龐，因這一句問話，染上了幾分塵世的氣息。

那雙灰藍色的眼睛，直直的望過來。

布多愣了一瞬，他竟然......在這個孩子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絲期待。

只是，這個古怪的神職......?

他博覽群書，卻也從未知曉。

大概是他陌生又茫然的神情太明顯，聖子頓了頓，又將視線望向了窗外。

銀色的頭髮，在日光下，泛起漣漪般的光點。

男人的神情，像是有一絲落寞。

又像是得到了一個『本該如此』意料之中的答案。

「您，可是在哪裏發現了新神的記錄？」

布多摸了摸自己的鬍鬚，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聖子搖了搖頭，不願多說。

「也許，您可以去聖學院的圖書館，找一找那些古老的藏書......」

布多的眼神有些慈祥，又補充道：

「神殿今日的魔法元素似乎格外濃鬱，雖然不太肯定，但隱約感知到，也許您可以在那裏找到答案。」

聖子轉過來，想說什麼，但看著布多白髮蒼蒼的模樣，最終又陷入沉默。

曾經的布多，是卡薩最強的神官，也是所有祭司中佔卜最有重量的人。

因為準確，且無限貼近於現實。

給予聖子的建議，也總是肯定又自信。

但是，時間神卻從不為誰停留，也不輕易眷顧這世間強者。

誰也逃不過蒼老。

即便強大如布多，如今垂垂老矣，連預測，也變得模糊不清。

直到布多被神侍扶著離開後，聖子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緩緩走到光明神石前面。

抬手，放了上去。

沒有......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我，究竟是在......期待什麼呢？」

也許那就是一場幻夢。

他笑了笑，收回手，坐到位置上開始審批各種要務，和民間祈願的整理目錄。

腦海裡，不時地浮現那雙眼睛。

笑意盈盈，盛滿了光明。

聖子停下手裏的鵝毛筆，有些許的鬱躁。

他許久沒有這樣靜不下心的狀態了。

乾脆，提筆畫了一幅畫像。

往日被世人稱嘆的畫技，卻怎麼也畫不出腦海中的人......

更鬱躁了。

「替我倒一杯茶。」

他沖著門口守著的神殿侍從吩咐了一聲，又重新集中精神工作。

侍從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又悄然退出去。

桌上，一杯清茶，香氣寥寥。

「.......」

漸漸隨著時間，散去了溫熱。

太陽沉入海中，神殿的夜燈亮起的時刻，男人才合上手裏審批完的工作事物，伸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有些涼。

他回過神來，看著向窗外。

遠處，一輪月，正臥在大海邊際線上，如暈染的油畫。

「唉......」

他聽到了一聲嘆息。

語調熟悉，帶著幾分揶揄。

男人神情一愣，緩緩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