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州捂著頭。

模糊的少年印象，模糊的女人影像，都似乎慢慢褪去，變成蒼白。

直到最後，停留在.....

許久前，他尚且年輕，站在顧家的院牆某處。

偷偷祈求：

「我真不是故意看她死的......實在是她不給我面子，我一個大男人，怎麼能受這樣的氣.....你可千萬別讓她來找我......那弔死的樣子，太嚇人了。」

再後來。

「天賦差怎麼了，只要有錢......我去外面誰不給我面子？」

「女人，玩玩而已，別讓她們跟我較真....懷孕了打掉就好了。」

顧家，那隻沉睡的魘。

成日被垃圾叨擾。

顧雲州湊到玻璃窗前，有些激動地喊著：

「小六，你，你是爸爸的孩子.....你可憐可憐爸爸！」

「你今天，也不過是自食惡果.....可憐在哪裏？」

少年沉聲，冷冷地質問。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麽.....哈哈，居然都是假的。」

顧雲州臉上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似乎情緒很激動。

他想到什麼，扒拉著窗口的小洞，著急地伸出手，討要：

「給爸爸一點符紙，找你姐姐去拿，幫幫爸爸...啊，我們小六最乖了！」

他此後餘生，都要在這裏度過。

想到那些東西，他就害怕地整個人，都有些驚恐難安。

顧遙輕哼：「想要符紙是沒有的，不過，你害怕的那些，會一個不少地來同你歡聚。」

中年男人，臉頰抽搐。

像是被氣到面部失調了。

他咬著牙，狠狠地盯著顧遙，厲聲道：

「顧家那死老頭，早晚會收拾了你......你就等著吧！」

會面時間結束。

被帶走的顧雲州，整個人都頹唐了下去。

顧家當家主人，被判終身監禁，還有那些七七八八的內幕消息傳出來後。

外界，還有玄門中人，對顧家的議論紛紛，多是氣憤斥責。

顧明月很受打擊。

不管是曾經的天之驕女，玄門小輩中的天才，還是顧家這個本身，就曾帶給她榮耀，與之榮辱與共的家族本身。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個有沉澱與底蘊的家族，也沾染了浮躁和那些見不得人的陰暗。

開始變得扭曲，變得面目全非起來。

「沒有了那些力量也好.....」

她摸著銅錢劍，看著屋子裏，那些她曾經參與玄門大比，獲得的各種榮譽和獎勵。

明明心裏不喜歡。

可又要拚命去訓練，去面對歷練中的生死危機，去不分好壞，誅殺那些邪物。

「一直在向前跑，好像早就累了，只是不敢停下來.....」

顧明月伸手，把書架上的獎勵，都收了起來。

「還好，我是因為對抗邪物失去了力量.....旁人會惋惜，但沒有誰有立場，會怪我。」

過高的天賦，曾讓所有人都覺得。

哪怕她多睡一分鐘，都是一種浪費。

她渴望正常的女孩子的生活，艷羨她們的校園生活，艷羨那些可以去逛街，去和小姐妹們四處浪的日子。

也艷羨，那些普普通通，又真切的男女戀愛。

這些，都曾離她尚遠。

甚至，是她天才之路上的絆腳石，她渴望的那些自由，簡單的快樂，都是原罪本身。

一直到，所有的東西都收了起來。

只剩下陪伴自己許久的銅錢劍。

少女低頭，輕輕擦拭撫摸：「也要和你，說一聲告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