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眾生.......」

千星回頭看宴離一眼，除了覺得扎心，不知道怎麼回應。

微微壓下心裏的情緒，所有的言語好像都變得蒼白。

那日，帝陵崩塌。

為了躲避被撕裂的時空，顧遙展現了凌駕於世界之上的力量，將那方時空徹底摧毀了。

再然後，他被顧遙帶進了這裏，開始了漫長的學習之路。

虛空裏，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他也不清楚待了多久，隻感覺自己又高了一些，長大了一些。

但顧遙，卻始終，一如初見的樣子。

他知道，他們之間的距離。

可心裏，仍有一道聲音。

少年喉間微哽，垂眸道：

「可她，在芸芸眾生之中，看見了我......選擇了我。」

「傻孩子.....」

宴離一聲長嘆，卻並不再同他爭辯。

不是她看見了你，選擇了你。

是.....你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被她看見啊。

「那你知道，她為了什麼而來，真正想要的又是什麼嗎？」

宴離耐著性子，有些勸誡。

他可以將千星託付給顧遙，但也害怕千星對這樣的存在，過分眷戀，生出太強的執念。

「我知道.....」

少年仰頭。

望著漂在半空，那盞未亮的魂燈。

那是他從帝陵帶出來的。

至那日，他看到了未來的某些片段，決定留下來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了......

「爹，如果我能為她做些什麼就好了......」

在那個預見的影像裡。

顧遙，站在一座望不到盡頭的長階之上。

那上面的力量，讓他無法窺視。

每一集台階之上，就有一盞魂燈。

他不知道，顧遙一個人要去哪裏.....

那條長階看起來那麼遠，那麼高......少女一個人站在上面的身影，他只看到了孤獨。

可她走得那麼堅定。

走向那個，他再也看不到的高處。

「星兒，如果註定被留下，你會害怕嗎？」

「會啊......但，我還是想要靠近她。」

短暫的對話，就此終結。

男子起身，穿行在無數漂浮的書本間，回頭，看著少年依舊帶著笑意，去做那些異世的食物。

隻為少女頃刻的展顏。

「是啊，他已經很幸運了.....」

男子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方空間裡，顧遙並不能品嘗出任何食物的味道，她並不是人類.....

但卻每次都會配合千星，做出享受的模樣。

甚至，還會準確地形容出，每一道食物的味道。

千星或許不知道，可宴離他在此間看過了太多的書，清晰地清楚，顧遙那些描述，與書上的，一字不差。

「那孩子說她沒有情緒感情，可分明......溫柔到了極致啊。」

這樣的人，只要她願意。

誰能不心甘情願地......沉淪於她呢？

宴離無奈地笑了起來，輕聲嘆道：「我還是多看看書吧，孩子們的事情，總要他們自己去感受.....苦澀酸甜，都要自己體會。」

就像他一樣。

雖然女帝已死，有些事情也早已釋然。

但當初那個不顧一切，把炙熱的心意，小心翼翼捧起來給那人的自己，又何嘗不是固執到了骨子裏。

那麼多人的勸誡，無人能讓他停下那毫不猶豫奔赴的內心。

宴離已經走遠。

虛空四面的景象，會根據各自的想法變幻。

顧遙一個人時，這裏常年空蕩蕩，除了璀璨星河在遙遠的天際，便再無其他。

宴離進來後，這片虛空裏，便到處漂浮著書。

而對於宴千星來說......

「如果註定被留下......那我便要讓你記得我，許久，許久。」

少年閉上眼，四周場景變幻，是少女的影子。

坐著的，站著的，騎馬奔走的.....

在他的四周，如縹緲雲煙，穿行，散去.....

遠遠地看，實則有些驚悚，像是在拍鬼片。

可其間少年，神情柔和而微亮，看著那些影子，有些癡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