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塚內。

謝雲斐看著斷了一地的殘劍，還有頭頂無數懸掛環繞的長劍，心裏的惶然更甚。

有那麼一瞬間，他竟然覺得腦海中的影像，並非只是噩夢。

外面暮色還未盡，但就算他早一些來此，結果似乎也不會因此變化。

他抬頭，望著那些長劍，聲音有些無奈和悲痛：

「若今夜謝家傾覆，你們也要埋葬在此，永無天日......即便是這樣，你們也不願意與我結契，成為我的劍嗎？」

群劍震動，卻遲遲沒有出鞘之劍。

謝雲斐不再勉強，只是心裏覺得可惜又失落，這麼多劍，卻沒有一柄願意和他共同戰鬥。

這種無力感，如此熟悉。

少年下意識地捂住頭，腦海裡那些紛亂而至的畫面，讓他絕望又不甘。

他下意識伸出手，將離他最近的幾把劍，猛地攬入懷中。

帶著些孤勇和決絕。

三把劍，劇烈地顫抖起來，像是在拚盡全力地掙扎和抵抗。

少年被三把劍的牽引之力，拖出去了很遠，手臂在地面摩擦出的血痕，一路斑駁而去。

但他卻仍死死地抱著，不願鬆手。

「求求你們，做我的劍.....」

微啞的聲音，有著近乎卑微的無助。

他隻想要一把劍，去保護自己也好，保護旁人也好，至少能和謝家族人站在一起，不要做一個只能被別人保護的廢物。

噌——

伴隨著話落，三把劍竟是齊齊出鞘。

少年面上一喜，那三把劍出鞘卻並非願意接受結契，而是棄鞘奔逃，轉眼無影。

「......」

謝雲斐躺在地上，安靜地看了會劍消失的方向，許久，才有些苦澀地笑了笑。

他翻過身，無力地仰躺著，望著劍塚上空。

胸口似有千斤石壓著，讓人忍不住想哭，他不知是出於委屈，還是出於在等待訣別降臨之前的無助。

隻覺得自己尚且年少，卻被命運捉弄戲耍，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哪怕，是拿起一把屬於自己的劍，堂堂正正死去。

都是癡人說夢。

噠，噠噠......

空曠的劍塚裡，遠處入口，隱約傳來了腳步聲。

謝雲斐呼吸微頓，忙撐著地面，緩緩站了起來。

整理好凌亂的衣袍，努力讓自己的樣子看起來沒有那麼狼狽。

入口處，緩緩走進來一個瘦小的黑影。

亂糟糟的頭髮，扎著的兩個揪揪，似乎隨時就要散落。

那小丫頭看到他，一臉高興地跑過來。

「阿斐....咳咳，哥哥！」

謝雲斐見到她，微微鬆了口氣，他本以為是他爹，或者是其他族老。

沒想到會是這個小丫頭......

嗯？

謝雲斐心口一頓，這裏是劍塚，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來的......

「你是怎麼進來的？」

少年的語氣有些嚴厲。

顧遙伸手，摸了摸鼻子，一臉乖巧地回道：

「我跟著你偷偷進來的......看你好像在找劍，怕打擾你。」

少年神色微變，語氣依舊嚴厲：「你來這裏做什麼？」

「我練好了，想把你的劍還給你。」

小丫頭平平無奇的臉上，露出陳懇又真切的表情，雙手奉上了那根竹棍。

他的.....劍？

謝雲斐愣了愣，下意識接過了竹棍。

在回過神時，又猛地鬆手丟開。

看著顧遙，語氣有些冷：「這不是我的劍......」

竹棍重重落地，邊緣有了破裂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