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腿輕輕一吸肉就和骨頭分離開來，吃進嘴裏不用嚼，一抿就爛，爽滑可口。

咽下雞腿肉，夏芊美嘟嘴低喃：「爸爸媽媽也不愛吃肉。」

他們真奇怪，肉那麼好吃，為什麼都不愛吃肉呢？

就因為全家的大人都「不愛吃肉」，夏芊美才被養得珠圓玉潤。

親手養大的雞死了，覺得好難過的夏芊美，經不住肉味的誘惑，喝了兩碗雞湯，啃了兩個翅膀一個雞腿，最後打著飽嗝下了桌。

「奶奶，這是一些碎布條，不知道你有沒有用，麻紡廠今天倒了好多，我搶了兩口袋。」

夏千嵐扯開口袋翻了兩下，拿給夏奶奶看。

她從小跟著夏奶奶長大，某些習慣跟夏奶奶很像，不管東西用不用得上，儘管往家搬。

「放那，用得上就用。」

在他們家，再沒用的東西也不會丟掉。

就算一輩子用不上，放那夏奶奶看著就滿足，所以家裏別看人少，到處堆放的這樣那樣沒用雜物卻把家裏塞得滿滿當當。

「姐姐，你過來一下。」

夏芊美站在夏千嵐的門口跟她招手，一臉興奮地小聲呼喚她。

神神秘秘的模樣惹得夏千嵐好奇她要說什麼，結果她拉著夏千嵐進去，摸著一個轉動輪問，「姐姐，這是你的玩具嗎？這麼大，怎麼玩？」

中午進來換衣服她就被夏千嵐房間的大玩具吸引，怕碰壞了，隻敢摸不敢動，夏千嵐一回來她就迫不及待想學這個大玩具怎麼玩？

「哈哈哈，這不是玩具，這個叫縫紉機，做衣服的。」夏千嵐打開手電筒，讓夏芊美照著她，「這個上面沒穿線，也沒有布，你將就看一下，大概就是這麼用的。」

她坐在凳子上示範了一遍，腳下踏板一踩，縫紉機發出「噠噠噠」的響聲，針頭和聲音頻率一樣快。

「姐姐你明天上不上班？」

夏千嵐以為她要自己和她玩，遺憾的說：「抱歉，我每天都要上班，不能陪你玩。奶奶他們走了你可以找…算了，你可以跟奶奶上地裡玩。」

美美這模樣去地裡恐怕……那些男青年都沒法專心幹活。

真不知道奶奶為什麼要帶芊美回鄉下，說是去給芊美報仇，怎麼把她帶回來了，人都走了芊美怎麼辦？

他們家又沒院子，不能像城裏那樣，上道鎖她就在院裏活動，鄉下對她來說人生地不熟的，由她馬兒跑指不定出點什麼意外。

她想說無聊就找隔壁丁秀琴玩，丁秀琴性子懦弱，但單純善良得跟美美有得一拚，讓美美和她玩她放心。

轉念一想到她那些個重男輕女的家人，她是不會有空和美美玩的。

他們家除了她爸對她好，全家都能使喚她，她一點不反抗，任勞任怨。

不，她反抗過，差點被她奶奶打死，她那個知青媽都沒幫她一下。

後來她就不敢反抗了，每天全家指派給她的活兒多得能把她壓死，哪有一點空閑時間玩，她怎麼好再讓美美去打擾她。

唉，奶奶這事幹得……也怪她，不該在奶奶面前多嘴，也不知道這次奶奶進城幹什麼了，問她她又不說。

手電筒費電，夏千嵐拿過手電筒關掉，房間一下伸手不見五指。

兩人來到門外，夏芊美問：「你走了我可不可以玩這個機？」

夏千嵐:……自作多情了，妹妹不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嗚嗚嗚，桑心。

「可以，隨便玩，別把手放到針下面，會戳出洞。」

這台縫紉機是二嬸他們買給奶奶用的，可是奶奶更習慣自己一針一線地縫，不愛用縫紉機，還有就是奶奶房間雜七雜八的東西太多，放不下，就搬到了她的房間。

「姐姐你工作辛苦嗎？」

「不辛苦，就像我剛才那樣坐著，搓搓麻線。」

其實還是挺辛苦的，她是新工人，沒有分配宿舍，每天得早起，來回要走十五公裡路。

不過比起掙工分來說輕鬆不少，不怕風吹日曬。

主要是工錢高，這就能抵了所有的辛苦。

「芊美，奶奶去你家有沒有打人?」夏千嵐很想知道夏奶奶進城做了什麼，奶奶那問不出，她可以拐個彎問美美。

「沒有，奶奶不打人。」

夏芊美完全沒看到夏奶奶狂揍賴昌盛的一幕。

在夏芊美的心中，夏奶奶儼然已經是最好的人。

打人那麼粗暴的事是壞人賴艷萍他們做的，奶奶怎麼可能打人？

「奶奶為什麼要帶你回這?」

夏奶奶聽她倆還在門口嘁嘁喳喳，提醒道：「千嵐明天要早起，還不睡？」

「馬上就睡。」兩人異口同聲，說完相視一笑。

夏芊美笑著說：「奶奶帶我回來種地，奶奶說家裏地多，都給我種。」

下午跟爺爺去了好多地方，果然地很多，這裏除了房子就是地，地裡全是莊稼，已經到了收穫的季節，看著就喜人。

還有她沒見過的，裏面有水，爺爺說那是田，田裏的是稻子。

弟弟書上有一首叫《憫農》的詩，詩裡有一句「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是說農民伯伯種莊稼辛苦，不能浪費每一粒米。

讀完這首詩她問過爸爸，爸爸給她從育苗插秧講到脫谷成米。

所以這個田她知道，她吃的大米就是稻子上面的穗裡出來的，原來這個就是田。

夏千嵐這回不知道說什麼了，回來種地，這什麼理由。

這理由根本無法說通二叔二嬸，二叔二嬸要知道奶奶帶她回家種地，會放行?

問不出結果，夏千嵐把她送回房間，「芊美，這個給你，夜裏起來好照一下，姐姐明天要上班，先睡了，你也早點睡。」

「好。」夏芊美留下電筒，照著夏千嵐回了房。

睡前，夏芊美提著個口袋，打著電筒出來。

「爺爺奶奶，糖，你們不愛吃肉，就吃糖吧，糖甜甜的可好吃了，爺爺吃了肚子不會痛。」夏芊美不吃獨食，她很大方。

爺爺奶奶說不喜歡吃肉，她想到一個爺爺奶奶喜歡吃的，就是大伯母給她裝的糖，以前她見他們吃過。

既然爺爺奶奶沒吃雞肉，把雞肉都留給她和姐姐吃，她就把糖全拿出來給了爺爺奶奶，一顆沒留。

這孩子就是懂事，知道她是真心的，夏爺爺夏奶奶先收下了，等以後再慢慢拿給她吃。

「好好好，奶奶吃糖，芊美真是好孩子，謝謝芊美。」

「不客氣。」

夏芊美最喜歡被人表揚，夏奶奶一誇，她樂顛顛地回了房，睡覺都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