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姐夫嗎，他怎麼一手提著東西，一手攬著一個大肚子的女同志，這是來了北京就把姐姐拋棄了？

看了看路兩旁的車，夏芊美憤憤然跑過去，「姐f…趙知青，等一下！」

姐夫喊到一半，夫就發出一個音節，看到這刺眼的一幕，夏芊美硬是把親切的一聲「姐夫」咽了回去，換成了客氣疏離的趙知青。

趙毅之聽到這麼熟悉的稱呼，下意識地停下腳步看過去，他驚訝道：「弟妹，你怎麼在北京？」

「你這個…」氣憤當中的夏芊美本想找他理論一翻，看到他身旁的長發美女同志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一下。

「怎麼，才一年不見你就不認識我了？」對面的女同志輕笑道，喚了她一聲，「美美。」

夏芊美不確定的喊道：「姐…姐姐？你是姐姐？」

對面的人離開趙毅之扶著自己的手，緩步來到夏芊美面前，像往常一樣戳了戳她呆愣愣的臉，「是我，你的大姑子方麗群。」

天哪，姐姐這變化也太大了吧，以前的衣服沒一件兒好的，如今立領職工裝，以前爆炸式的頭髮也整齊地梳在腦後，一副精明幹練女同志的打扮，簡直判若兩人。

若是再久一點不見面，自己真有可能就認不出她了。

「你剛剛怎麼了？」趙毅之不甚明白地看著她，總覺得自己在夏芊美叫他的語氣裡聽出了一絲火氣。

「啊？哦，我剛剛不確定看到的是不是你，怕你走太快不見了，喊你喊得有點著急。」

夏芊美看著他的視線飄忽不定，然後定格在了街道旁的乞丐身上，總之就是不敢看趙毅之，這誤會鬧的，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說。

其實不怪夏芊美會這麼想，趙毅之和方麗群的婚姻全村人都不看好，總覺得當了大學生的趙毅之肯定看不起大字不識一個的方麗群，論條件的話，兩人簡直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夏芊美聽多了也擔心會發生這樣的事。

所以剛剛趙毅之走外面，把方麗群的臉擋住了，讓夏芊美看不清另一邊是誰，而且方麗群離開家鄉的時候是短髮，他旁邊的卻是位頭髮紮起來長發美女同志。

這麼一晃眼看過去，潛意識裏就覺得趙毅之拋棄糟糠之妻，是位遭萬人唾棄的渣男，心裏騰起的一股怒火恨不得把他燒成灰。

就這麼的造成了此時的尷尬場面……

聰明如趙毅之，他能聽出夏芊美在撒謊，不僅是從原本喊他姐夫變成趙知青這樣的稱呼裡，還從她閃爍的眼睛裏看出了她的心虛。

趙毅之看了眼自己變化巨大的妻子，心下瞭然，卻覺得十分有趣，若是等他完成學業，兩人重回老家，會不會所有人都認為他離婚重娶了一個？

「我倆沒車，我又大著肚子，再快能快到哪裏去？」方麗群雖說外表變化大，內心卻一如既往的實在，夏芊美說什麼她都沒懷疑，還好心的提醒她，「在大城市到處都是車子，人流也多，記得下次再急也別跑，被人撞到了怎麼辦？還有外面的人心思複雜的很，有的人就算你沒撞到他，他也裝作被撞到的樣子倒在地上，等著訛你一大筆醫藥費。」

這都是方麗群來大城市生活這一年的經驗之談，不過幸好這些事不是發生在她身上，而是她聽一起工作的朋友們說的。

「好的，都聽姐姐的。」夏芊美乖巧的答應道，並巧妙的轉移了話題，「姐姐你們這是要去哪裏啊？」

趙毅之有些意外，他知道這位弟妹人好了，可不知道她不僅僅是恢復了正常人的神志，連腦子也轉的如此之快，比他見過的很多有學問的人還聰明。

「六個月了。」說起孩子，方麗群笑得溫柔，她摸著摸肚子道，「我們租的房子在那邊發電廠的後頭，毅之今天放假，陪我出來走走。」

「哦。姐姐，我就住在紅星招待所，你們跟我過去吧，我有東西給你。」家裏的人真是個個料事如神，據說這裏消費高，他們來了後連封信都沒有寄過一封回去，但媽和趙嬸子居然猜到了他們有孩子。

本來以為那些東西要原封不動的拿回去，還好她運氣好，在要走的前一天遇到他們，把東西一給，回去就能少帶兩個包袱，一下輕鬆了不少。

方麗群將立領扯上去擋著嘴邊的風，問道：「東西？你給我們的？」

這樣的話她可不好意思收，毅之能考上大學是徐三兒幫的忙，禮都還沒有還，又怎麼好再收人家的東西。

再說了她這個當大姑子的在他們結婚的時候啥也沒送，懷孩子生孩子也沒送過東西，饒是臉皮再厚也不能繼續要。

「不是，是媽媽，嫂子，趙嬸子給你們帶的小衣服，還有一些錢和信。」夏芊美如實解釋道。

「對了，我忘問你了，你怎麼會來北京？」不會是特意來找他們，給他們送東西的吧，若真如此，那他們欠弟妹家的人情就真還不清了。

夏芊美領著他們，先過了馬路，然後邊帶路邊垂頭喪氣道：「我和海海一起來的，離開家有二十二天了，他陪我來找我的李奶奶，可惜我李奶奶已經不在人世了，我們打算明天就回去，所以我剛去買了票出來。」

一直扶著方麗群走路的趙毅之說了一句，「節哀順變。」

方麗群自己則沒開口，夏芊美說的那個人她不認識，而她也體會不到失去親人是一種怎樣的感受，故而實在不知道說什麼。

趙毅之開口，夏芊美就往趙毅之那看過去，又看到那包東西，隨口問道：「這是什麼？」

趙毅之揚了揚手裏的東西，「她的葯，我剛才就是帶她去開藥的。」

所以並不是什麼陪她出來散步，夏芊美意識到姐姐一開始沒跟她說實話，說到葯，她腦子裏又產生了不好的想法，刨根問底道：「什麼葯？」

會不會是墮胎藥？

會不會他不想要孩子，然後讓姐姐流掉，只要兩人之間的聯繫沒了，他就好立馬迎娶新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