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千機圖》第三十七章宗師
「沒想到此人也來了!」王承平望著青年遠去的背影,沉聲說道。蒲秀才好奇問:「他是誰?」
「忘了賢弟初到應城,還不知道這城裏的人事。」
王承平歉意一笑,隨即解釋道,「應城是應州州府,州學和不少書院都建在這裏,所以讀書人眾多。
這其中,有驚才艷艷的,被好事者排了榜論了尊,最有名的大抵就那麼四個,又稱四大公子,這位無暇公子就是其一。」
說著,他的聲音忽然變低了一些:「此人是靖王殿下的座上賓,十分擅長畫技之道,被州學長官評為未來二十年後畫壇的執筆者。」
蒲秀才又瞥了那道已經快要消失的背影一眼,道:「很厲害啊!」
「嘿嘿!」
王承平輕笑一聲,聲音壓得更低,「賢弟,我看過這位無暇公子的畫,比不上你。」
蒲秀才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並過多的去沒有謙虛,因為在畫技上他有這樣的自信。
經過在千機圖的世界裏這近兩個月的臨摹、描繪,他的畫技早已超越了畫技這個概念。
或者說,在畫畫這一行當上,蒲秀才超越了它本身的界限,得到了升華,進入了道的境界。
他步入了畫道的領域,可稱宗師。
而宗師,已經無需去進行自我保護式的謙虛。
想到這裏,蒲秀才打算離開了。
他搖了搖頭,轉過身:「看來這位靖王並非一位真正的愛畫之人。」
「哎!賢弟,你……」
王承平呆住了,連忙拉住道,「再等等,再等等,一定是有什麼事耽擱了。」
這時,一個老內侍從王府裡快步跑了從出來,後者還跟著一大群人。
門外的守將看到老內侍,連忙跪地行禮,尊稱「路公」。
老內侍卻沒有瞥一眼,而是趕到蒲秀才兩人面前,笑吟吟的看著蒲秀才,篤定道:「這位,想必就是蒲留仙先生吧?」
「是我。」蒲秀才點頭,拱手道:「敢問……」
旁邊,王承平飛快向蒲秀才使著眼色,一邊點頭哈腰,恭敬問道:「拜見路公。」
蒲秀才話音一頓,臉色不變:「路公。」
「使不得,使不得。」
老內侍飛快避開,笑道,「我一介閹人,什麼路公不路公。蒲先生,請跟我來,王爺有請。」
腰都酸了的王承平聽到這句話,臉有些僵了,心裏卻說不出羨慕。
他一把拉住蒲秀才,緊緊跟上老內侍,一邊道:「竟然勞煩路公迎接,真是我等的榮幸。」
「小事,小事。」
老內侍神情和藹,看上去十分可親,臉上甚至帶著一絲歉意,「本來早應該請蒲先生進府,但是剛才啊,我和王爺看蒲先生的畫太入迷,一時之間沒聽見下人的傳話。
那粗漢辦事也是不仔細,隻說了兩聲就閉上了嘴,所以耽擱了。不過蒲先生放心,我已經重重罰他。」
蒲秀才搖搖頭:「靖王願意見在下,已經是幸事,些許等待不值一提,更不能連累那位忠誠將士受罰。」
老內侍笑容不減,感嘆道:「蒲先生的為人真是像畫一樣,大氣磅礴,好好,就聽蒲先生的啊,放了那廝。」
蒲秀才拱手:「多謝路公。」
「誒,說那裏話!」
老內侍擺著手,一邊伸手引導,道,「來來來,這邊,王爺在畫室。」
蒲秀才和王承平跟著老內侍一路向前,一路上景色建築變幻萬千,應接不暇。
不論是州府高官戴家,還是巨府李家,府邸都十分豪華巨大,但在這座王府面前,都只是小巫見大巫。
更關鍵的是,在守備方面,也遠遠勝過李家。
蒲秀才目光轉動,忽然落在一座池塘邊的亭子裏。
亭中坐著一個中年儒士,一手書卷,一手魚竿,眼睛卻盯著腳下的螞蟻窩出神。
「噓,小聲些。」
走近的時候,老內侍躡手躡腳,低聲道,「不要打擾傳先生釣魚。」
王承平神色怪異,想問又不敢問,顯然有些好奇。
老內侍也沒有解釋,領著兩人走過。
蒲秀才看著中年儒士一動不動的身影,若有所思。
這名儒士,就是那三道氣息之一。
而對方卻似乎察覺不到他的存在,這令蒲秀才對自己的修行有了新的體會。
張道士曾說他修行的心力氣息隱匿,今天算是有了實證。
至於在船上被宋玉識破,屬於他自己暴露,而對方太聰明,屬於特例。
「這裏就是畫室了。」
思索間,終於到了目的地,老內侍指著一座八角高樓,道,「蒲先生,王爺就在裏面,您請吧!不過……」
他忽然一頓,伸手指著蒲秀才背上的劍,笑眯眯的道:「這件器物,可否先讓老朽或者這位王員外拿著?」
王承平跟著往畫室走的動作立刻一頓,臉上多了一絲苦笑。
蒲秀才十分乾脆的接下觀世鏡劍,遞給老內侍:「那就麻煩路公了。」
「不麻煩,不麻煩。」
老內侍笑得一臉褶子,捧著劍道:「請。」
蒲秀才拱拱手,正要進去,卻聽老內侍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王爺最喜歡畫了,往常沒有一天能離開這畫室,可惜啊最近幾天卻一直待在外邊。
那外邊啊哪有王府好啊,最近城裏事又多,多少有些不安全!蒲先生您說是不是?所以啊,老朽還是希望蒲先生能多多陪陪王爺,讓王爺在府上多待待。」
蒲秀才動作一頓,道:「儘力而為。」
他走近八角樓,心裏也明白了這位在王府身份超然的老太監之前如此客氣禮遇的原因了。
欣賞他的畫作或許不假,但僅僅只是其中一部分。
對方更在乎的,是想讓他吸引住畫室裡的那位靖王,讓靖王殿下多待在王府,而不是整天出門去逛青樓……
「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蒲秀才在心裏感嘆了一聲,心裏對這位即將見面的靖王殿下,也多了一絲好奇。
不過一想到這位王爺逛的青樓是五色樓,而宋玉說過此樓不簡單,再加上老內侍所說的城中事多,他不免多想了一層。
莫非這王府,也知道五色樓有問題?
只是既然這樣,為什麼不直接對這位靖王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