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

長劍在半空中劃過一道黯淡的亮光，閃電般劈入衝撞過來的身影的胸膛，發出一聲怪異的聲響，就像是砍進了一堆沙子裏。

不等蒲秀才思索這詭異的手感，被古劍貫穿的身影嘶吼一聲，頂著劍刃繼續向他撲來。

這一刻，蒲秀才渾身汗毛直豎。

他本能地抬起腳，重重踹在被劍刺穿的怪物身上。

嘭！

出乎意料的輕鬆，這怪物毫無反抗之力地被踢飛，摔進黑霧裏，沒了蹤影。

一腳建功，蒲秀才卻沒有絲毫放鬆，他連額頭淌下來的汗都顧不得擦，眼睛死死盯著面前的黑霧，雙手握劍嚴陣以待。

沒有讓他等多久，僅僅過了幾個呼吸，熟悉的嘶吼聲響起，剛才的身影衝出黑霧，再次撲了上來。

這時，有所準備的蒲秀才終於有機會看清了它的真面目。

這是一個妖民，瘦骨嶙峋，披頭散髮。

但是詭異的是，無論是它的臉還是手，亦或者其他部位的皮膚，都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黑灰色，就連眼睛和張開嘴露出的牙齒也是如此。

更詭異的是，在它胸口那道被古劍貫穿的傷口，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黑色的細沙礫。

來不及思索這些詭異的現象，這名妖民已經撲到了面前。

蒲秀才低喝一聲，手中劍光閃過，劍光刺穿妖民的喉嚨。

妖民沖勢停頓了一瞬，就繼續撲向蒲秀才。

「果然殺不死！」

蒲秀才眼睛裏閃過一絲狠色，劍刃橫斬，直接將妖民的頭顱切下。

頭顱被斬落，無頭的屍體再次一頓，然後繼續撲來，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蒲秀才心裏一凜，連連揮劍，斬下妖民的四肢。

嘭！

四分五裂的屍體終於撲倒在地。

整個過程沒有任何鮮血溢出，只是細細的黑沙飄散。

蒲秀才看著地上即便是四分五裂卻仍舊在動彈的屍體，再也壓不下心裏的震驚：「這樣都殺不死？」

他注意到，被斬斷的四肢傷口處逸散的黑沙，牽扯成絲，竟然開始拖拽著重新粘合在一起，速度很快。

不過一愣神的功夫，除了腦袋，已經拚湊成了完整的軀幹。

看著那顆被拽動的頭顱，蒲秀才心裏惡念徒生，一腳跺在上面。

噗！

像是踩碎一塊乾土，妖民的頭顱變成了一堆細膩的黑沙。

蒲秀才看著這一幕，哪怕心裏已經有所準備，還是一愣。

他一時有些理不清，這個怪物究竟是妖民變成的沙子，還是沙子變成的妖民。

然而沒有給他思索的時間，異變再生。

地上那堆頭顱變成了的黑沙忽然飛起，舉在那截軀幹的脖子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形成一顆完整的頭顱。

「吼！」

復活的妖民嘶吼一聲，飛撲上來。

「還來！」

蒲秀才有些惱了，重重一劍，將其整個從中間劈成兩半。

這個怪物雖然嚇人，但實際力量有限，速度慢，力氣小，身軀也十分脆弱。

唯一麻煩的就是悍不畏死和殺不死罷了。

只要數量不多，他完全……

吼！

吼！

吼！

剛想到這裏，四周黑霧湧動，嘶吼連連，一個個身影衝出，向蒲秀才撲來。

他臉色驟變，雙手掄劍，劍光在黑暗中形成了一個圓。

噗噗噗！

撲上來的數個妖民齊齊摔飛出去，都從腰間斷成兩截。

但蒲秀才還來不及鬆一口氣，就看到又有幾個怪物從黑霧裏衝出來，填補上空缺。

四周的黑霧裏身影隱現，嘶吼聲忽近忽遠，也不知道有多少怪物正在趕來。

「走！我得離開這裏。」

蒲秀才看著地上正在復原的怪物，知道這裏不能再待了。

這些怪物確實脆弱，但是殺不死，一旦數量積累起來，就算站在那裏排成隊讓他殺，也能把他累死。

更何況他傷勢還沒有完全恢復。

「必須離開這裏。」

蒲秀才胡亂選了一個方向，揮舞古劍，埋頭狂沖。

他的視線有限，只有一丈範圍，再遠一點就全是黑霧，只能直線前行。

至於是殺出重圍，還是衝進怪物老巢，全拚運氣。

蒲秀才衝殺了一陣，一顆心越來越往下沉。

因為四周的怪物不但不見減少，反而越來越多。

縱然手中古劍鋒利無比，輕輕用力就能斬開怪物的肢體，但是他的體力卻有限。

「這些怪物是怎麼找到我的？」

蒲秀才揮劍將一個怪物斬成兩截，快跑兩步，躲過一個怪物的撲擊，再次揮劍斬下一個怪物的頭顱，心裏疑惑叢生。

「我在黑霧裏視線範圍只有一丈，聲音傳遞也是如此，超不過一丈。按道理來說我在這一丈範圍外就相當於不存在，但這些怪物卻總是能找到我，並且越來越多。」

「是聽覺、視覺還是嗅覺？」

「亦或者，它們根本就不受黑霧的影響？」

蒲秀才一邊思考，手上動作絲毫不停，古劍橫掃，將從黑霧中衝出來的三個怪物斬斷，繼續往前沖。

「應該不是聽覺，這麼多怪物，聲音雜亂，就算耳朵再靈敏，也難以分辨。」

「嗅覺？」

蒲秀才心思急轉，忽然脫下身上的皮毛大衣，遠遠丟了出去。

這衣服上沾了他不少血跡，如果這些殺不死的怪物是依靠嗅覺找到他，雖然他身上的氣味同樣消除不了，但是目標變成兩個，仍舊可以引開一些。

丟了皮衣，遇到的怪物仍舊不見減少。

蒲秀才揮劍斬碎兩個怪物，臉色難看，「不是嗅覺，那是視覺？有些可能，如果黑霧對它們的眼睛沒有影響，加上地勢平坦沒有阻礙物，很容易找到我。」

蒲秀才腳步一停，調轉方向往左，「這個方向地勢偏低，興許會有滾石一類的障礙物。」

只要找到障礙物，就算躲不過這些怪物，稍微能掙得一點喘息之機，他也可以拿出天闕筆畫符，恢復體力。

不然，再有最多一個時辰，等他的體力徹底衰竭，就是死路一條。

現在，蒲秀才已經隱隱感到氣力不支了。

「殺！」

他奮起餘力，一鼓作氣，加快衝殺的速度，頂著彷彿無窮無盡的怪物前進。

然而沖了半個時辰，蒲秀才仍舊沒有找到可以躲避片刻的地勢。

然而就在他忍不住心生絕望之際，前方黑霧中，突然升起一束金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