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秀才皺了皺眉，看著陶先令問道：「陶大人是不是認定這張小抄就是在下的？」

「廢話！」

陶先令諷刺一笑，「所有人都看到這張小抄是從你的考房裏拿出來的，不是你的，難道是本官的？」

「當然不是陶大人的。」

蒲秀才搖了搖頭，「但也不是在下的，在下從未攜帶任何小抄進入考場。」

「你什麼意思？」

陶先令眉毛一橫，「你難道是想說有人故意栽贓嫁禍給你？哼！怎麼有人如此做出如此損人不利己的事？本官看你是胡攪蠻纏，話不多說，先隨我去見主考官大人，讓洪大人定奪！」

「恕難從命！」

蒲秀才緩緩搖頭，「在下確實沒有攜帶小抄進入考場，之前火災爆發，在下離開考間，應當是那時候有人潛入在下的考間，放下了那半隻饅頭。」

「可笑。」

陶先令大聲笑了起來，「你說的誰相信？誰又能作證！」

蒲秀才沉默了下來。

四周圍觀的考生中不少人面露遲疑，卻沒有人出聲。

「我可以作證！」

就在這時，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響起。

陶先令臉色一變，扭頭看去，正見一個尖頭鼠腦的傢夥從旁邊的考間裡走出來，一臉訕笑，不是韓大佑是誰？

蒲秀才微微睜眼，心裏大感異樣。

陶先令厲聲喝道：「你剛才說什麼？這裏是考場，不是胡亂說話的地方，說錯話了，你可是要負責任的。」

這句話的威脅之意表露無疑。

韓大佑頓時縮了縮脖子，但還是堅持道：「我本來不想說的，但是蒲兄剛才為了大家，奮力救火，我不說還是人嗎？」

四周眾人立刻面露愧疚之色。

韓大佑接著道：「但我不是為了這件事包庇蒲兄，而是剛才我確實看到了一個人溜進了蒲兄的考間裡，又鬼鬼祟祟的跑了出去。」

「哼！」

陶先令臉色十分難看，仍舊強硬道，「你說的話算不得數，你說你看到了人跑進了蒲留仙的考間，那你說說那個人是誰？除了你，又有誰看到了？」

韓大佑張了張嘴：「那個人……」

他言辭閃爍，說不出話來。

「說不出來了吧！」

陶先令面露得色，「我看你就是在包庇蒲留仙，說不得你們兩人勾結在一起，一起抄襲，走！你也跟本官去見主考官大人！」

「陶大人！」

就在這時，一個衣衫焦黑的考生站了出來，表情堅毅，「學生也看到，學生也看到了有人溜進蒲兄的考間！」

陶先令得意的表情頓時凝固，轉過身來看著他，厲聲呵斥道：「你有是誰？你看到……」

「陶大人！」

第三個考生站了出來，堅定道，「學生也看到了！」

「還有學生！」第四個考生站出來。

「還有學生！」第五個考生。

「還有我！」第六個考生。

……

一聲聲呼喚匯聚在一起，響徹整個考場。

陶先令嘴唇哆嗦，渾身顫抖，難以置信的看著四周一張張堅定的臉龐，顫顫巍巍道：「你們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你們……」

「大人，我們可以作證！」

所有人同時開口，聲音震動了空氣，氣勢駭人。

「我！」

陶先令臉上汗水滾滾，猶不甘心的瞪了蒲秀才一眼，「算你狠！這件事不會這麼完的。」

他惡狠狠掃了四周一眼，伸手虛指，威脅道：「你們都給本官等著，這件事我會如實稟明主考官洪大人，到時候是撤銷成績還是趕出考場，有你們受的！」

說完，他一甩袖子，猛然推開攔在面前的幾個考生，「走！」

那些小吏更不敢多話，灰溜溜跟在他後面，魚貫而去，與來時的氣勢洶洶相比，對比鮮明。

陶先令一行人離去，四周仍是一片肅穆。

蒲秀才看著四周一張張堅定的臉龐，也不由得有些動容，自覺方才冒險救火十分值得。

他雙手抱拳，鄭重向四周行禮：「蒲留仙，多謝各位相助！」

這句話一出，四周的氣氛頓時活躍起來，不少人面露笑容，紛紛說道：

「蒲兄客氣了！」

「蒲兄無需多禮，我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以蒲兄的人品，怎麼可能去抄襲？」

「蒲兄，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

……

七嘴八舌的議論聲中，蒲秀才連連拱手，心裏大為感動，說道：「各位，今天有些特殊，蒲留仙不欲多。，他日考完，在醉仙樓恭候大駕！各位一定要到！

現在大家還是各回考間，抓緊時間做題吧！」

眾多考生知道他說得有道理，紛紛附和。很快，所有人都散去，原地隻留下蒲秀才和宋玉。

後者顯得無精打采，嘟囔道：「我也回去了，真是怪事，明明本公子出力也不小，為何他們隻謝你，卻沒有人謝謝關注本公子？」

蒲秀才撓了撓頭，故作憨厚一笑：「大概是因為……我比較英俊吧！」

「滾！臭美！」

宋玉笑罵了一聲，擺了擺手，也快步走了。

蒲秀才望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折身返回考間。

但在進入考間的那一刻，他看了前面甲上六號那一間一眼，臉上的疑惑一閃而逝，但並沒有多說什麼，直接走進考間。

坐在案桌前，蒲秀才吐了一口氣，呢喃道：「這次還真有點險！」

確實有些險，若非那些考生都出來作證，他恐怕只能掀桌子了。

但蒲秀才知道，這麼多考生作證，但並不代表他們真的看到了有人進入他的考間，只不過感激他剛才滅了火，在作偽證而已。

畢竟，他不相信洪慎、衛無暇兩人找來陷害他的人，動作會如此大意，能被這麼多人發現。

但是，有一個人或許真的看見了。

蒲秀才抬起頭，隔著面前的磚牆，似乎還能看到一張鬼祟的猥瑣臉龐。

韓大佑！

一想到這個人，蒲秀才心裏就湧出一道串的疑惑。

這個疑似韓身的手下，為什麼會在關鍵時刻幫自己？

難道，是自己之前的猜測有誤？

還是說，這個傢夥之前的搭訕，真的僅僅只是搭訕，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

不應該啊！自己的感覺不會錯，這人絕非表面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