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看來你這算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嘍？」蒲留仙聞言不由調侃。

常青默了默，隨後點點頭：「不錯，如果不是因為多了一個四階，本座也不用損失這麼多的人，還險些將計劃提前暴露。不過……」

他邪魅一笑，舌尖舔了舔唇：「對結果並沒有太大的影響，你還是進了這山，而她幫不了你。」

蒲留仙聞言神色一黯，隨後開口問道：「她還活著麽？」

「活著。」常青無所謂地點了點頭，「這山裏的幻陣並沒有殺傷力，所有的修士暫時都活著。所有的修士進來都會陷入幻境當中，本座的人也進不來，所以你暫時可以放心。」

蒲留仙聽到這裏，內心才終於稍稍鬆了口氣。

活著就好，只要活著，他就有希望將他們全都救出來。

而且還有一個更有利的消息讓他注意，那些黑衣妖人進來也會陷入幻境麽？

也就是說這裏的敵人，只有眼前的小妖王一個嘍？

這對他來講是一個不錯的消息，也就是說，只要幹掉這小妖王，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只不過……」常青彷彿看到了蒲留仙暫時輕鬆的模樣，又繼續開口，「他們只要沒有擺脫幻境，遲早也要餓死。想救他們，可不容易哦。」

蒲留仙聞言眼神一凝，拳頭下意識地緊了緊，最後又忍了下來，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

深吸一口氣，輕鬆開口道：「那還不簡單？所有的事都是你搞出來的，只要幹掉你，他們就得救了。」

常青聞言如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哈哈一笑：「沒錯，你說的沒錯，只要殺掉本座，幻陣就結束了。可你有這個本事麽？還是接著咱們的話題吧，即便本座表現得過於完美，可也不至於被你識破身份，最多讓你敬而遠之罷了。你又是怎麼判斷出本座的真實身份的？」

蒲留仙點了點頭：「不錯，一開始我並未將你和那些黑衣妖人聯繫在一起，只是認為你別有居心，故而不想和你走太近。直到你找我喝酒，我知道躲不掉，就過去看看你到底有什麼目的。那一次你提到了千幻道門。」

「哦？」常青瞳孔微縮，神情一滯，似在回想當日的事情。

那是他蓄謀已久的一次邀請，目的就是尋找話題接近蒲留仙，並給出一個蒲留仙無法拒絕的跟著他的理由。

故而他從浮煙山事件蒲留仙被冤枉作為引子，引出了千幻道門之案，塑造了一個被黑衣妖人滅門的孤子形象，並表達出對這些黑衣妖人的仇恨。

他將當日的所有細節仔仔細細地回想了一遍，最終也沒有想到什麼破綻。

有些不解地問道：「那又怎麼樣，本座並不覺得哪裏有違和，你又憑什麼判斷本座有問題？」

蒲留仙笑了笑，點破道：「如果把這兩件事單獨拿出來的話，我確實會被你矇騙。可惜你運氣不太好。因為你之前表現得太完美，故而引起了我的戒心。也正因為我全神貫注地提防著你，故而隱約地感覺到了你的一個秘密，一個你可能自己都不知道，或者知道也改不了的性格缺陷。」

「什麼？！」常青聽到此話，面上的神色終於是有了強烈的變化。

他有些不敢相信，更震驚於自己竟然還有一個如此明顯的缺陷，而自己卻並不自知。

而震驚過後，更多的是好奇，就像是一個極度完美主義者忽然發現自己有了一個缺點，可自己卻找不出來，不知從何改正。

這種感覺讓他極度抓狂，內心本能地迫切地想要將這一切弄明白。

不過常青畢竟是那種性格極度沉穩的人，震驚過後，又瞬間將內心的情緒偽裝起來，故作平淡地問道：「這本座倒想聽聽，本座到底有什麼性格缺陷，竟然連本座自己都不知道，還被你發現了。」

「怎麼說呢？」蒲留仙仰頭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想一些合適的措辭，隨後開口道：「你好像有一種天生的，控制不住的，偽裝欲，對，就是這樣。」

「偽裝欲？」常青活了八九百年，還是頭一次聽說這個詞。

「對，就是這樣。」蒲留仙點頭，「你好像天生就從不相信他人，就連你自己都下意識地防備。故而即便你有心和誰傾心相交，可下意識地還要在自己表層覆蓋一道偽裝的薄膜。甚至就算只有你自己一個人，處在一個絕對安全的空間之下，你都會不由自主地偽裝自己，塑造一個自己想要的樣子。

「因為你在潛意識中，就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當然，這種缺陷十分隱蔽，如果不是我當時對你給予足夠的重視，將所有的防備都集中在你身上，我也不會敏感地發現這一點。也正是因為我的這份敏感，讓你原本可以完全欺騙過我的一段謊言，變成了只相信五分。」

蒲留仙說了一大堆，然而常青卻在此刻失神了。

後面說的那些他彷彿都沒有聽到，他只是停留在了，蒲留仙說的那種關於偽裝欲的說法，自己地回想著自己所言所行，思考著自己的這個缺陷。

隨著蒲留仙的話畢，這桃林當中突然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

良久，忽然一聲大笑打破了這份寂靜，傳出了桃林，充斥了整個人間仙境。

那笑聲之中透露著一種明悟，可蒲留仙卻敏感地從中感受到一股悲傷。

常青笑罷，開口道：「不錯，你說的不錯，本座確實是有這麼一個缺陷，而且是想改都改不了的缺陷。」

說著他看著蒲留仙，似欣賞，也似傾瀉般開口：「你可想知道本座一族為何想要天闕筆？為何可以在這人間安全無虞地生存甚至修鍊到這種境界？可想知道本座一族的本體是什麼？」

正如蒲留仙所說，他天生就是一個偽裝者，彷彿對任何人都沒辦法徹底敞開心扉，就是對自己也下意識的防備。

所以這些心裏最深的秘密，他也從不和人分享，就算是他在久久壓抑之下也難免十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