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吃了半個雜麵饅頭，根本就不可能飽。可是，她瞅瞅手裏的兩文錢，她捨不得花了。

因為，她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掙來飯錢。

娘家人，她根本就指望不上，她自個兒要是在不為自個兒多將來打算，她遲早得餓死。

韓氏見閨女隻買了一個雜麵饅頭，心裏就老大的不喜。「這半個饅頭，夠誰吃的？」

「我不是讓您回去嗎！回家您不就有吃食了。」

「……」

閨女的話，成功的堵住了韓氏的嘴。

「今個兒太晚了，咱們去鎮子裏的客棧門口蹲一宿吧！明個兒早上，您就回去吧！跟著我風餐露宿的，您遭不了這罪。」何氏苦口婆心的勸韓氏回去。

「…，家裏這兩天也沒有糧食了，沒瞧見這幾天的菜粥，稀的能照進去人影。」韓氏躊躇半天，才說出來心裏話。

聽了韓氏的話，何氏都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言語，來形容她的娘家人。

「呵呵，我真服了，家裏都沒有米糧了，還不出去做工，不去幹活。一個個的還有閑心，趴在炕上不動地方。都在等著房簷掉餡餅吧！」

何氏已經不想說話了，她怕把自個兒氣死。

「那不是，那不是…。」韓氏想說：那不是還有葉家嗎？怎的也不能少了何家人一口吃的，誰讓咱們是正經親戚。

可是話到嘴邊，她又咽了回去。因為，葉家再也不是何家的姻親了。

想到這裏，她就生氣，葉家人太小氣，他們一家人能吃多少？一個月有一袋米，一袋面，二兩銀子打住了。可是那死摳的葉家，連這點兒東西都不願意給，真是死摳。

像韓氏這種人，無論什麼事，錯的都是別人的。

自家人不思進取，還想不勞而獲，這些在韓氏眼裏，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兒。

做為何家正經姻親的葉家，就應該包了他們一家人的吃喝，穿用，這才多大點兒的事啊！葉家人太小家子氣，摳門！

她卻忘了，誰能不欠她的，他們一家子人，既不是葉家的孫子，更不是沒手沒腳的，憑啥讓葉家人養活他們？

隻嫁給葉家一個何氏，卻想讓葉家養他們何家的所有人。像這種不要臉的想法，也就韓氏和朱氏能想的出來，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卻不想想，葉家又不欠他們的，憑啥要養你們一家子？真是死不要臉。

「行了，您天一亮就回去吧！葉家養了您和哥嫂一家十多年，我臉大點兒，算是我養您的吧！可是以後我沒那個條件了，您和您的兒孫們，要是不想餓死，以後還是自食其力吧！」

何氏說完，就找個背風的角落，把包袱裡的衣裳都拿出來穿上，就靠在牆上打盹。

看著閨女的樣子，韓氏心裏也不好受。閨女明明是可以過富貴的日子，可是如今卻龜縮在這裏。葉家人，真的是太過份了。

到這個時候了，韓氏還想著是葉家的錯。從來不會反思，他們一家子形同螞蝗一樣，有多膈應人。

雖然已經是初夏，可是山裏的夜晚還是有些涼意。後半夜韓氏還是不由自主的，往何氏身邊靠攏，母女倆就這樣瑟縮了一夜。

天終於亮了，何氏的心卻沒有亮堂，她張開嘴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讓韓氏回去。

「娘，您還是回家去吧！家裏至少有可以棲身的地方，不用跟著我住露天地。」

何氏說完，就向鎮尾流過的小河走去，用河水洗了手臉，用手理了理頭髮，又向鎮子的西北角走去，等著收活計。

韓氏不說話，蹣跚著跟在何氏的身後。見韓氏還跟著自個兒，何氏的最後一點兒耐心都快用沒了。

「我都說了多少遍，讓您回去，別在跟著我，我真的養不了您。」

其實，何氏想說：我有口吃的就能分您一口，可是我怕您，把我嘴裏那一口，也搶去給你那不著刀的兒孫。

還別說，何氏真的了解她娘。她剛想到這裏，就聽見韓氏說：「你那不是還有兩文錢嗎？給我，我去買兩個饅頭，拿回去給大樹和小樹吃。」

韓氏的話，剎時就讓何氏淚崩了。這就是她娘，她的親娘，她餓著肚子，捨不得花這兩文錢。她娘卻張嘴管她要這兩文錢，給她那兩個人高馬大，卻什麼都不幹的侄子買饅頭吃。

韓氏也沒想到，她管閨女要兩文錢，閨女居然會哭成這樣，跟要她命似的。

「何迎秋，你至於嗎？我就管你要兩文錢，你就跟我哭天抹淚的，你真行。」

韓氏說完，就自個兒動手，想搜出來何氏身上的兩文錢。何氏當然不想給她，推開韓氏，站起來撒腿就往鎮子外面跑。

韓氏也沒想到，何氏真敢不給錢，還拿著錢跑了，氣的韓氏罵罵咧咧的後面追。

可是她終歸沒跑過，把這兩文錢當做立命之本的何氏。等韓氏追出鎮外，何氏早已經跑的無影無蹤。

韓氏一看，何氏是鐵了心不給她這兩文錢，躺在地上就開始撒潑打滾，大罵何氏不孝，她要兩文錢都不給。

韓氏就在鎮子門口折騰，好些人都聽見了，都跑過去看熱鬧。聽她居然罵何氏不孝，如何如何的不孝順，管何氏要兩文錢都不給。

昨個兒，她們娘倆那麼狼狽的樣子進鎮子，大家也都瞧見了。

就有人開口，「你閨女已經被葉家休了，哪還有錢給你？」

「怎麼沒有？她昨個兒縫窮，掙了三個大錢，昨天晚上花了一個大錢買饅頭，還剩兩個大錢。怎麼沒錢給我？」

瞧見韓氏說的理直氣壯，周圍看熱鬧的人，心都跟著涼了。這是啥樣的娘啊！閨女已經落魄到了縫窮的地步，好容易掙了三個大錢，還被這個娘惦記上，居然還要拿走多一半。

「……」

韓氏正說的真真切切，卻發現所有的人，臉色都變了。其中一個老太太，上去就吐了她一臉口水。

「呸！閨女都因為你這個老不要臉的被休了，你們那一家子懶貨，還不去幹活。尤其是你這個老不要臉的，連閨女縫窮的錢也搶！我老婆子，真想挖出來你的心瞅瞅，是啥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