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上前，拉著趙秀環的手把他們請進來。坐在堂屋裡，聽他們講訴來這裡待幾天的因由。

原來休了何氏之後，葉家是一派和樂，一家人的日子，過得是蒸蒸日上。

何家的生活卻是每況愈下，那天，朱氏實在是受不了，這每日清湯寡水的飯食，又鼓動韓氏去葉家拿吃食。

理由都是現成的，讓她送小姑子回去。

「娘，您看這是多好的由頭，你帶著小姑子，趕緊的出門吧！」

朱氏說完，就把韓氏那個大號籃子，塞到韓氏手裡，把二人「送了出門。」

何氏在一旁聽了，心裡說不出是啥滋味兒。她回來何家也有些日子了，這正是春耕的好時節，村子裡的人家，都忙的不可開交。可是她的哥嫂，還有那兩個膀大腰圓的侄子。

每天，不是躺在炕上嘮閑嗑，就是在外面閑逛，就是沒有下地幹活的。

她偷偷的問韓氏，你們這些年就是這麼過來的？沒餓死你們真是老天沒有眼！

不對，沒餓死何家人，是韓氏厚著臉皮，三天兩頭的去葉家拿東西養活了何家人。

對於閨女的怨怪，韓氏是不以為然。「誰家嫁出去的閨女，不是幫襯著家裡的。」

「幫襯？娘，你們這不是要我幫襯，你們這是賴上了葉家。」

「戚。」閨女的話，韓氏不愛聽。他們一家子，不就吃葉家點兒東西嗎！有啥大不了的，葉家又不是沒有，真是死摳。

何氏覺得，何家人是沒救了。都到這種地步了，還一個個懶得不幹活，這是想等著天上掉餡餅？

今個兒朱氏又動了歪心思，讓韓氏去葉家拿東西。

可是這次，韓氏去哪兒拿呀？她心裡是明鏡似的，葉家現在是不可能讓她進門。

看著站在那裡，無動於衷的韓氏，朱氏不禁開口催促著。

「我說：娘啊！你們這是幹啥呢！都這個時辰了，你還不把妹妹送回去，你還等啥呢！難道你是想在葉家住一宿？」

朱氏見二人站在門口沒動地方，就不樂意了，催促她們快點兒走。

韓氏動動嘴，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何氏卻接過來朱氏遞過來的小包袱，扭頭就走。

韓氏見閨女出門了，忙挎著籃子跟上來。

「閨女，咱們這是去葉家？」韓氏一想到，閨女要是回葉家去？那可真是太好了，家裡又有吃的了，忙樂顛顛的追上去。

「閨女，你慢點走，等等我呀！」

「娘，您跟著我幹啥？」

「你，你不是回葉家嗎？」

「回葉家？娘，您做夢呢吧！葉家已經把我休了，我還哪有臉面回葉家。再說了，大鴻已經娶了平妻了。不對，我都被休了，那趙秀環就是嫡妻。」

想到這些，何氏的心是又酸又痛。

「那…那你去哪兒啊！」

「我還能去哪兒，今個兒我嫂子把我推出來，就沒想過讓我回去。我就是回去，她也不會讓我進門。我既然不能待在這裡了，我只能去鎮子裡找點兒活乾，混口飯吃。」

「呃？」

何氏知道，她這輩子都甭想靠何家人，那些人不拖累她，她就得念（阿彌陀佛）。

還好，她的針線活不錯。她就跟韓氏說，她去鎮上幫人縫窮。

縫窮，就是幫那些沒有女人的人家，縫補個衣物被子鋪蓋什麼的。雖然掙不了什麼錢，但是糊口還不成問題。

何氏心裡，其實還有個想法，就是她想找葉鴻，讓葉鴻幫她找個住處。以她對葉鴻的了解，只要她被何家趕出來，葉鴻就是看兒子的面子，都不會不管她的。

可是這些話，她是不會告訴韓氏的，她怕她娘，把她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都給折騰沒了。

韓氏還是不想放棄，葉家這塊肥肉，聽閨女說去鎮子，她就跟著何氏去了鎮子。

鎮子裡的人都認識她們母女，看他們的眼神兒，無不透露出不屑和鄙夷。

何氏頂著各種眼神兒，來到鎮子的西北角，這裡就是縫窮人，等活計的地方。

一晌午，何氏也沒等著活計，直到下午，才有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拿著兩件衣裳匆匆而來。

何氏看了衣裳破的地方，還算能補救，就開始認真的縫補起來。縫了大概一炷香的工夫，終於把這個漢子的衣裳全部縫補好了。

漢子謝過何氏，給了她三文錢，就拿著自個兒的衣裳揚長而去。何氏看著手裡的三文錢，心裡真的不是滋味兒。

一文錢，能買一個饅頭，這三文錢，能買三個饅頭，夠她吃一天的。

韓氏卻不死心的說道：「難道你寧願縫這個？也不願意回葉家去？」

「您真是我的親娘，我道是想回去，您說：葉家還能要我不？」

「……」

「行了，都已經這個時辰了，您還是回去吧！要不天晚了，道上不安全。」

「我不回去，我跟你待在這兒。」韓氏還是不相信，閨女不想回葉家。只要閨女回了葉家，他們家才能跟以前一樣。

看著賊心不死的韓氏，何氏也不想說什麼了。你願意等，就等吧！

可是，天都等黑了，還沒等來新活計，何氏隻好去了街尾的鋪子。

一文錢，買了一個雜麵的饅頭，一掰兩半，一半遞給韓氏。

「吃吧！」說完，也不管韓氏吃不吃，自個兒是大口的吃了起來。

何氏是真的餓了，從早上到現在，才吃一口東西。只是雜麵饅頭有些乾，她又吃的有點兒急，一下子就噎住了。

「唔…。」老闆娘瞧著不對，趕緊遞給她一個水瓢。「趕緊的喝口水。」

「唔…！」

何氏喝了一口氣，才算緩過氣兒來。

「謝謝你，嫂子。」

「不用謝。」老闆娘瞧著何氏現在落魄的樣子，也不知道說啥好。

何氏幾口，就把半個雜麵饅頭吃完了，側過頭瞧著韓氏問「娘，怎麼還不吃？我現在可沒錢給您買肉吃。」

「你回葉家，不就有肉吃了。不僅你有肉吃，咱們全家都有肉吃。」韓氏憤恨的說道。

「……」

何氏都不想跟韓氏說話了，因為她娘自始至終，隻咬住一句話，她回葉家就好了。

她娘卻沒想過，葉家讓她回去嗎？回答是：不會。

有她這樣的家人，別說葉家，就是哪家都不會讓她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