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漁翁得利

蘇尚示意眾將暫停討論，掃視了一遍，正色道:「瓦崗大軍在山岰一戰後，就重新包圍了黎陽倉，黎陽倉現在的守軍不到兩萬人，已經不足以堅守黎陽倉，我估計瓦崗大軍明天就會再次發起進攻。如無意外，一兩天內，黎陽倉就會被攻破，我們也必須做好準備！」

眾將頓時肅立靜聽，他們知道，元帥這是要安排任務了！

蘇尚又掃視了眾將一遍，「下面本帥安排任務，蘇定方！」

蘇定方上前幾步，肅立道:「末將在！」

「明天巳時之前，你率領兩萬將士潛伏到北門外，待瓦崗軍攻破城門、大軍入城之時，對他們進行半渡而擊！」

「是，末將遵命！」

「尉遲恭！」

尉遲恭心中暗喜，連忙上前，「未將在！」

「明天巳時之前，你率領兩萬將士潛伏到南門外。同樣，待瓦崗軍攻破城門、大軍入城之時，對他們進行半渡而擊！」

「是，末將遵命！」

蘇尚沉吟了一會，繼續下令道:「裴長才，劉蘭成！」

兩人連忙上前肅立，齊聲道:「未將在！」

「瓦崗軍在連接永濟渠的人工河上搭建有一座浮橋，你們分別率領兩千將士潛伏在浮橋兩岸，一旦發現瓦崗軍相互支援的跡象，馬上放火燒掉浮橋！」

「是，末將遵命！」

…

任務安排完畢，蘇尚又向房玄齡和魏徵笑問道:「兩位可有什麼提醒？」

兩人相視一眼，同時搖搖頭，房玄齡笑道:「元帥考慮得很周全！」

蘇尚笑了笑，看向眾人正色道:「明天五更末，大軍同時出發，大家現在就回去安排！」

「是！」

……

「咚！咚！咚！」

黎陽倉南城，巨大的戰鼓聲不斷傳出，城上城下，同是戰鼓齊擂，場面甚是震撼。

昨天山岰一戰後，瓦崗大軍就馬不停蹄，再次包圍了黎陽倉，今天一早，又在南、北兩門同時發動了進攻。

南城，瓦崗大軍正在發起總攻，在長達兩裡多的城牆之前，五萬名瓦崗將士鋪天蓋地，密密麻麻。

一架架攻城梯已經搭上了城頭，瓦崗將士正如同蟻群一般，一個接著一個，順著攻城梯不斷向上攀登。他們用刀砍，用槍捅，用盾砸，拚命攻上城頭。

城上，守軍將士們則拚命彎弓搭箭，在將領的指揮下，鋒利的箭矢一輪接著一輪，如同密雨一般射向城下。

巨木滾滾，大石猛砸，不時有攀梯的瓦崗將士躲閃不及，慘叫著掉下。

十多架長臂巨獸般的投石機，一根根長長的臂桿輪番拋出，頓時便有十多塊大石頭砸向那密如蟻群般的瓦崗將士。

每一塊大石頭砸下，都會出現一個缺口，鮮血迸射，血霧瀰漫，一聲聲淒厲的哀嚎聲，嘶喊聲，頓時便會撕裂空間，響徹大地，但瞬息之間缺口又會合攏，又會被潮水般的瓦崗將士淹沒。

「哢！」的一聲，一座攻城巢車被大石頭砸中斷裂，頓時木屑四濺，橫樑坍塌，巢車上的上百名瓦崗將士頓時站立不穩，失去重心，他們如同下餃子一般，一個接著一個掉下，淒厲的慘叫聲瞬間響徹了整個戰場。

這些巢車是徐世績從黎陽城帶來的，在攻打黎陽城時，徐世績準備的二十多座巢車成為了攻破黎陽城的關鍵。可惜，那二十多座巢車都是趕時間做出來的簡易產品，一戰之後，已經損壞一空。

不過，在黎陽城的庫房中，瓦崗將士又找到了三十座佈滿灰塵，又有些腐朽的攻城巢車，為了順利攻打黎陽倉，徐世績便將它們帶了過來。

「哢嚓！

又一座巢車被大石頭砸中底部，受力梁木應聲而斷，巢車頓時失去重心，搖搖晃晃的，在快速傾斜，巢車兩邊的瓦崗將士大喊著奔逃，在嘶喊聲中，巢車轟然倒下。

城頭上，元敏望著城下一波接著一波，正在迅猛攻城的瓦崗將士，沒有說話，抬頭遙遙望向處遠的瓦崗帥旗，臉色是十分的陰沉。

瓦崗大軍的這次攻城，出乎他的意外，他本以為，瓦崗大軍在山岰一戰後，會先休整一兩天，沒想到今天早上天色剛蒙蒙放亮，瓦崗大軍就擂起了戰鼓，直接發起了總攻，其攻勢之猛，更勝幾天前的進攻。

這時，一個信兵駕馬快跑而至，「報告將軍，北門敵軍攻勢猛烈，我軍將士傷亡已超過三千，劉將軍中箭身亡，已經有少量敵軍將士攻上城頭。」

元敏頓時大驚，臉色變幻不斷，隨即又恢復了正常，他有些慶幸自己的先見之明，若不是自己早有準備，讓張將將軍徹底封死了北門，說不定敵軍此時已經打開了城門。

元敏沉吟片刻，沉聲道:「通知元將軍，讓他率領三千將士馬上前去支援，務必要將敵軍將士全部趕下城頭。」

「是！」

…

一個時辰之後，攻守雙方的戰鬥進入了最殘酷的階段，雙方的傷亡人數在直線增加，而隨著將士的傷亡，守城一方的人手漸漸不足，城頭的防守出現了漏洞。

北城。

一個時辰之前，元姓將軍帶著三千名將士及時趕到，一番血戰之後，終於將因為劉姓將軍意外中箭身亡，而暫時失守的城頭奪了回來，數百名趁機登上城頭的瓦崗將士也被剿殺一空。

此時，危機卻再次出現，數百名瓦崗將士順著攻城巢車再次登上了城頭。

守城將士寸步不讓，每一座巢車前都有數十名守城將士在和瓦崗將士激戰，不過他們的體力已衰，登城的瓦崗將士卻是氣勢如虹。

瓦崗將士手執大刀木盾，揮動長槍與利矛，長矛猛刺，大刀劈砍，勇猛異常。

守城將士士氣大跌，再擋不住瓦崗將士的兇狠攻勢，他們漸戰漸退，慢慢向著城門退守。

北門之前，一直在關注著城頭戰況的李密頓時大喜，厲喝道:「擂鼓，傳令大軍衝鋒！」

鼓聲節奏頓時變得急促，密集，瓦崗將士瞬間士氣大漲，一個個吶喊著沖向城牆，攀梯而上…

南城。

巢車前一名守城士兵被砍中額頭，頓時血湧如注，仰面倒下，另一名守城士兵揮動長矛衝上，長矛瞬間刺穿敵軍胸膛，將瓦崗將士挑下城頭，暫時頂住了缺口。

緊接著，一名強壯的瓦崗士兵用木盾狠狠頂開他，跳上了城頭。

強壯士兵背靠城垛，左手執木盾，右手持巨錘，一番左擋右砸，兩名守城將士躲閃不及，頓時腦漿迸裂，命喪當場。

一直被壓製在巢車上的瓦崗將士，紛紛抓住機會，瞬息之間，十幾個兇猛的瓦崗將士便衝上了城頭。

他們與強壯士兵一起，背靠城垛，圍成一圈，他們揮舞著戰刀長矛，兇狠地殺向守城將士，而他們身後的巢車出囗，瓦崗將士在源源不斷地湧上來！

登城的瓦崗將士越來越多，士氣大漲，他們用長刀砍，用木盾砸，越戰越勇，守城將士士氣大降，再無拚命之心，紛紛轉身後撤，退守內城。

半個時辰之後，城門終於被攻進城內的瓦崗將士打開，翟讓不禁大喜，厲聲下令，「大軍進城！」

瓦崗將士紛紛改變方向，吶喊著沖向城門口，他們要從城門殺進去。

數萬瓦崗將士浩浩蕩蕩，猶如潮水一般湧向城門，穿過城門洞，快速進入黎陽倉！

「走！我們也進去！」

一刻鐘之後，看到已有一小半的將士進入了黎陽倉，翟讓的心情很好，招呼了一聲身旁將士，便準備駕馬率領後軍進城。

就在這時，大地突然傳來一種異常震動，給人一種彷彿是萬馬奔騰的感覺，緊接著，一陣陣大軍衝鋒的喊殺聲從西邊傳來，越來越近。

翟讓頓時臉色大變，轉頭遙望向西邊，數裡之外，一支浩浩蕩蕩的騎兵隊伍正在快速殺來，騎兵鋪天蓋地，看起來至少有兩萬人。

他身旁的將領同是如此，王儒信急道:「大當家，這看起來至少有三萬人，而且是來者不善，我們先撤吧！」

翟讓回頭望了望黎陽倉，心裏有些苦涊，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自己花費巨大代價才攻破的城門，卻還沒來得及品嘗勝利果實，就要被人橫刀奪走了。

「大哥還是趕快下令吧！這是東萊的同盟軍，再不撤就遲了！」看到翟讓在猶豫，徐世績也連忙出聲提醒，他已經看清楚了，來襲的騎兵大軍打的是同盟軍的屬旗。

「同盟軍？」

翟讓瞬間回神過來，他也看清楚了，來襲敵軍的屬旗是一面黑金色旗幟，上面綉著的「同盟軍」三個火紅色大字，十分顯眼！

「他們都是騎兵，我們往哪裏撤？」翟讓一時有些驚慌失措，拿不定主意。

「我們先撤到北門，與四當家他們會合…」

「不！」

王儒信的建議還有沒說完，徐世績就打斷了他，急道:「直接撤到黎陽城！同盟軍這是有備而來，他們不會讓我們渡河的，甚至北門的將士也有可能遇襲了！」

聽徐世績這樣一說，翟讓沒有再猶豫，厲聲道:「通知已經入城的將士自由撤離到黎陽城會合，其他的將士隨我一起撤往黎陽城。」

高速殺來的同盟軍騎兵，正是尉遲恭率領的兩萬名將士。在瓦崗大軍早上發起攻城沒有多久，尉遲恭就率領大軍到達了附近，他們已經潛伏了三個多時辰。

「綦虎，你馬上率領一營二營三營的將士尾隨追擊敵軍！」看到翟讓未戰先退，尉遲恭不由得急聲下令，這瓦崗寨的大當家，可是天大的功勞。

「是！」

綦虎應聲接令，隨即舉起手中兵器一揚，大喊道:「一營二營三營的兄弟，跟我走！」

騎兵隊伍沒有停頓，自動分出了六千人隨著綦虎殺向翟讓，尉遲恭則帶著剩下的騎兵將士繼續沖向城門口，殺入了黎陽倉。

尉遲恭一馬當先，手中丈八馬槊上下翻飛，砸穿捅刺，沿途而過，長槊之內，瓦崗將士紛紛倒地不起。

一萬五千名同盟軍將士，人人手持長槍利矛，魚貫穿過城門洞，緊緊跟隨在尉遲恭的身後。

他們快速組成了一個巨型錐陣，以尉遲恭為錐尖，猶如秋風掃落葉般，一路高速橫掃沿途的瓦崗將士。

「翟讓已逃，棄械投降者免死！」

同盟軍將士一路衝殺，一路高聲大喊，瓦崗將士頓時被打蒙，他們剛剛攻破城門，即將可以享受勝利的果實，卻沒想到，摘果實的人來了，甚至連大當家都被打跑了。一時間，他們都有些蒙圈當場，不知所措！

倖存的守城將士則士氣大漲，紛紛回頭反攻，吶喊著殺向瓦崗將士。

……

北城之前，李密此時的臉色有些陰沉，他已經得到消息，城門已經被徹底封死，短時間內再難打開。

「將軍，我們轉道南門吧！再等下去，我們就白來一趟了！」邴元真出聲建議道。

他是李密的心腹幕僚，對於李密的想法很了解，李密這一次之所以願意來，就是擔心翟讓獨佔戰果，會實力大增，從而威脅到蒲山營的存在。

李密沉吟片刻，點了點頭，下令道:「馬上傳令大軍後撤集合，全速趕往南城，通知城內的將士殺向南門，協助南城將士打開南門。」

軍令下達，還沒有攀梯登城的瓦崗將士紛紛後撤，甚至一些已經登上城頭的將士也順著攻城梯撤了下來，一時之間，現場有些混亂。

在離李密等人數裏外的一處密林內，蘇定方正率領兩萬將士在靜靜等待，他的耐心很好，雖然已經等待了幾個時辰，但依然是心情平靜，毫無波動。

綦豹卻有些不耐煩了，嘟囔道:「這瓦崗寨的將士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登上城頭那麼久，卻不打開城門？」

蘇定方看了綦豹一眼，也覺得有些奇怪，向魏徵問道:「軍師可知道是什麼原因？」

魏徵捋了捋下巴短須，笑道:「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城門應該是被封死了，估計一時半會都打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