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真兒像是有些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的樣子，瞪大眼睛似乎是在看著凝月，站在那裏發獃，雙目已經沒有了光華，也不言語。一個宮女走上前來，喊說道：「娘娘，娘娘。」一連呼喚了好幾遍，穆貞兒才幽幽地醒了過來，重重地呼出一口氣來。

這時，一個宮女捧上一個葯盞，那個喚過穆貞兒的宮女接過葯盞，掀開盞蓋，一股濃烈的藥石氣味冒了出來。凝月服用了七八年的湯藥，一聞就知道這湯藥裏面有當歸。只見那個宮女把葯盞遞到穆貞兒面前，說道：「娘娘喝葯吧。」

凝月看見穆貞兒見了葯湯，皺著眉頭，一臉的不情願，有些孩子氣地說道：「怎麼又是這難喝的東西。」宮女勸說道：「陛下特意囑咐過的，娘娘還是喝了吧。」穆貞兒接過茶盞，屏住呼吸，蹙著眉頭喝了下去；又有宮女送上漱口的茶水，蜜餞等物；折騰了好大半天，才算完事。

凝月站在一旁，此時正低垂著眼簾，默不作聲，可方才發生的一切，一絲不落，全部都看在眼裏；心中自忖道，穆貞兒這是得了什麼病，竟要服用這麼大量的當歸，僅僅是出來太極宮都要宮女隨身伺候著湯藥？又過了一陣子，穆貞兒才勉強平靜下來，呼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後，問說道：「你是李順常？」凝月點了點頭。穆貞兒接著問說道：「依你看，本宮這是怎麼了？」

凝月低著頭，回答說道：「臣妾眼拙，看不出有什麼。」穆貞兒聽了，冷冷地哼了一聲，又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聽口氣像是假裝在生氣地說道：「胡說；李順常竟敢欺瞞本宮！」凝月連忙回說道：「娘娘，臣妾確實看不出有什麼不妥的地方。」穆貞兒也是個諱疾忌醫之人，聽凝月說完，說話的語氣倒是緩和了不少，慢悠悠地說道：「勤兒告訴本宮我，這是養榮湯，可以調養身體，囑咐本宮我天天喝。」凝月隻靜靜地聽著，不便多言。

穆貞兒見凝月不說話，皺了皺眉頭，像是在想著什麼，過了一會兒，像是怎麼也想不起來什麼的樣子；她抬頭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這四周的景緻，最後看了看凝月等人，搖了搖頭，目光就飄向了遠方。她身邊的那個宮女見了，連忙提醒穆貞兒，說道：「娘娘，您剛才說要和李順常敘敘舊的。」穆貞兒看著那個宮女，問說道：「李順常是誰？」那個宮女說道：「娘娘忘了，李順常是您的老朋友；她的侍女就是娘娘日日記掛在心的小蘭。」

穆貞兒聽見小蘭的名字，眯縫起了雙眼，裏面都是仇恨，一臉地狠厲，歇斯底裡地說道：「對了，小蘭，她還真是命大，陛下降旨要她死，她竟也死不了；本宮就是來看她的，瞧瞧她是何方神聖，她在哪裏？」那個宮女見到穆真兒情緒失控的樣子，一點兒也不擔憂和害怕，看著凝月身後的小蘭，說道：「娘娘，您看，站在那裏的那個，不就是小蘭那個賤婢嗎？」說著用手指指著凝月身後的小蘭。

穆貞兒聽了，像是發了瘋一樣，疾步越過凝月，走到小蘭面前，伸手就抓住小蘭的頭髮，像是要撕碎小蘭似的，使勁地扯著小蘭的頭髮，咬牙切齒地說道：「你這個賤婢，你還本宮的兒子來！」小蘭的頭髮全亂了，還有不少頭髮已經被穆真兒扯了下來，疼得直呲牙。

凝月見了，趕緊上前去，施禮勸說道：「娘娘息怒，這裏距離上陽宮不遠，太后娘娘要是知道了，對娘娘的名聲不好；娘娘有什麼事兒說什麼事兒；現在還請娘娘快放開手吧。」穆真兒聽見凝月說到太后兩個字，渾身打了一個哆嗦，看了看自己的身邊，問說道：「太后娘娘在哪裏？」這樣一來，抓住小蘭頭髮的手慢慢地放開了，垂在身體的兩側。

她身邊的那個宮女見狀，連忙說道：「娘娘，太后不在這裏。」穆真兒聽了，看著那個宮女不敢確定地問說了一句：「太后娘娘真的不在？」那個宮女點了點頭。可是穆真兒對自己剛才做過的事情又像是忘了，看見自己面前的小蘭頭髮散亂，一點儀錶也沒有，非常生氣問說道：「你是誰，見了本宮為什麼不跪？」小蘭聽她說完，連忙跪在地上說道：「奴婢拜見娘娘。」穆真兒又愣了一會兒神，不知道小蘭為什麼跪在自己的面前。她身邊的那個宮女又提醒她說道：「娘娘，她就是玥貴妃身邊的賤婢—小蘭。」

穆真兒聽她說完，看著跪在自己的面前，是一個婢女裝著的後背，披頭散髮，冷冷地說道：「把頭抬起來。」小蘭依她所言，把頭抬了起來；就只見穆真兒抬起右手，狠狠地扇道小蘭的臉上。小蘭的臉立刻就紅腫了起來。凝月猝不及防，沒有想到穆真兒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動手打人，連忙問說道：「娘娘息怒，小蘭做錯了什麼？」

這一會兒，穆貞兒像是徹底地想起來了，說道：「裴凝月，你又回來了？」凝月看著穆貞兒，心底裏面直打怵，這個穆貞兒好一陣歹一陣，癡癡傻傻地真是恐怖；這裏雖然距離上陽宮不遠，要是穆貞兒真得泛起混來，和自己爭執起來，太后一定會隔岸觀火，作壁上觀，萬萬不會出來替自己主持公道的；這個時辰皇帝還在廣元殿上處理政務，應該不知道這裏發生的一切，就是有心趕來，至少也要等上半個時辰；凝月沒有了主意，著急地滿頭大汗。

凝月看著穆貞兒又舉起右手，還要往小蘭的臉上打過去，連忙說道：「娘娘彆氣，仔細打人傷著娘娘的手；這個婢女是叫小蘭，可和娘娘心裏面日日記掛的那個小蘭，不是一個人！」穆貞兒聽見凝月這樣說，看著凝月，一臉的疑惑，說道：「不是同一個人？」凝月點了點頭。穆貞兒慢慢地放下自己的手臂，看著凝月，問說道：「本宮要找的那個小蘭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