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在一旁的王媽媽閑話說道：「姨奶奶，帝都裡來的是哪位大羅神仙，老爺也有四五日不曾回到府中來歇息了吧？」費姨娘倒是不避諱凝月在身邊，快言快語地說道：「也不知道這老天爺吹得是什麼風，如今來的這以為大人，竟然是宮裏的公公。」王媽媽聽了也是吃了一驚說道：「姨奶奶，咱們府中還從來沒有見到過公公呢？」費姨娘說：「可不是，老爺一刻兒也不敢大意，陪侍著這位公公都五日了。」王媽媽也是窮極無聊得很了，繼續問說道：「大人今夜要宴請的這位公公大人到底是誰？」

凝月看著銅鏡裡的費姨娘，只見費姨娘依舊是微微地閉著雙眼，也不答王媽媽的話兒；王媽媽隻好垂首站立在一旁，不敢再多吱聲。過了有一炷香的時間，凝月才聽見費姨娘不溫不火地說道：「老爺今夜要宴請的正是太后娘娘身邊的戴公公。」

費姨娘的話音一落，凝月就聽見啪的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落在了地上，三人都向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原來是小蘭手中拿著的盛了桂花棕樹汁的瓷盤掉在了地上，大半的桂花棕樹汁都撒在了費姨娘的裙子上，油水在裙子上暈染開來，小蘭像是沒有看見，怔怔地愣在地上。

凝月放下手中的的一股費姨娘的黑髮，一把拉過小蘭，一起蹲跪下身軀，賠禮道歉說道：「李氏的妹妹無心弄汙了姨奶奶的衣衫，還請姨娘饒了她這一次吧。」小蘭回過神來，叩頭請罪說道：「都是小人一個人的過錯，還請姨奶奶不要怪罪我姐姐。」

費姨娘看向凝月，只見凝月還是一副不卑不亢，有禮有節的樣子，對王媽媽說道：「媽媽，快扶起兩位姑娘。」說完，接著說道：「姑娘快不要這樣說，這算是什麼錯事兒，不過是弄髒了一件裙子，一會兒讓她們洗了，還是一樣可以穿的；你們姊妹快起來，快起來。」說完，又對王媽媽說道：「媽媽，快再倒些茶水來給娘子和姑娘喝；也累了她們這麼久了，快讓她們坐下來歇一歇了。」

王媽媽依她之言，扶起凝月小蘭，小蘭看向凝月，凝月微不察覺地點了點頭，對著費姨娘說道：「天色也不早了，府上今晚的宴席還需要姨奶奶操心打點，梳頭髮這件事兒，我不好耽誤姨奶奶的時間太久，實在沒有休息的道理，我此刻兒心裏唯盼著能再快些才好。」凝月說完屏氣凝神又忙活起來，一刻兒也不敢多延誤。

又過了半個多時辰，凝月把費姨娘讓王媽媽拿來的珍珠步搖和玉蘭白玉簪子分別插好在剛剛梳好高髻的兩側，又從小丫頭新掐來的各色的月季大花中，選出了一朵盛開著的日粉月季花戴在的高髻的正面中央，左右又搭配各戴上了一朵不算大且隻開放了五六分的騰綠雲月季花，最後將重疊在一起的花瓣細細整理好了之後，才對費姨娘說道：「好了。」

凝月說完，小蘭上前來端起妝台上的一面銅鏡，舉在費姨娘高髻的後方，慢慢地移動手臂，好讓費姨娘能通過妝台上的鏡子看見自己手中鏡子裏高髻的背面。費姨娘環視高髻一遍後，又對著自己面前的鏡子仔仔細細地看了之後，臉上慢慢有了淺淺的笑容。

費姨娘站起身來，轉過臉來對著王媽媽，示意王媽媽也瞧瞧這李氏為自己梳妝的高髻。王媽媽一看，滿眼的驚訝，高聲說道：「姨奶奶這個髮式真是尊榮雅緻，特別是正中間的這一朵月季花，香氣正濃不說，粉色花瓣上飄著的紅暈，由內裡向外沿，從白色漸變成大紅色，有白有紅，更襯得姨奶奶的黑髮，像是緞子一般光亮柔順；老爺見了一定喜歡，就是宮中的戴公公見了，也沒有什麼可挑說的，真正是沒有一處不合時宜的了。」

王媽媽說完，費姨娘說道：「媽媽拿一弔錢來給李娘子。」王媽媽出去了一會兒又回來，手裏拿著個香囊袋子，遞給了凝月。凝月接過香囊說道：「多謝姨奶奶。」

費姨娘只是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兒。凝月是花費了一些心思才進到府裡來的，現如今還沒有見到府尹大人就出府去，的確有些不甘心，是以費姨娘不發話讓她二人出府去，就站在原地不動彈。費姨娘見著凝月不動彈，就問說道：「李氏，還有什麼事兒？」

凝月聽見費姨娘問自己話兒，連忙答話說道：「剛才，我妹妹無心弄髒了姨奶奶的衣裙，姨奶奶沒有和我們姐妹計較，還得了姨奶奶這麼多的賞錢，也夠我們姊妹用上好大一陣子的了；姨奶奶賞了這麼些錢給我們姊妹，難道說是姨奶奶有什麼事兒想要讓我們姊妹做，請姨奶奶吩咐就是，要是我們姊妹能做到，就沒有推辭不做的道理。」

費姨娘看著凝月，微微地垂下眼簾，說道：「你是個明白人，既然看出來了，我也不瞞你說，你也知道了，如今我們府上來了大人物，少不了各處的官員會來拜會，我一介女流，倒是沒有什麼要緊的，就怕到時候，老爺需要我去前頭張羅，我的身份尷尬，不好裝扮的太過華麗失了規矩，又不想裝扮的過於老套迂腐，徒遭老爺嫌棄，所以，」說到這裏，費姨娘拉起凝月的手說：「你要是願意，我想留你在府上住上五六日，每日隻為我梳妝，可好？」

凝月進城來隻想儘快見到府尹大人，稟明事情的原委，好讓甘運賢早些回到中山除蝻滅蝗，只是不妙，戴忠在府衙，自己能不能見到府尹大人，甘運賢還能不能回到中山縣都成了未知；如今聽見費姨娘這樣說，又想府尹大人對費姨娘總是與別人不同，留在費姨娘身邊總歸是有些益處的，於是說道：「這真不是什麼難事兒，我們姊妹願意留在府上。」費姨娘聽完，滿臉都是笑意，對著王媽媽說道：「媽媽，你帶你們下去吧。」

凝月二人隨著跟著王媽媽來到一處廂房內，王媽媽說：「這裏是我住的屋子；這幾日府裡有大事，姨娘一刻兒也離不開我；你們就安心在這裏住下，需要什麼隻管去姨娘出找我說給我知道。」凝月環視了這屋子一圈，這裏除了有臥榻，還有桌椅，一應俱全，自覺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就說道：「多謝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