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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情入君懷》八十三
又過了半個時辰,才有兩男一女走進小院,滿兒早就在院門上等著了,看見他二人進來小院,就對著灶間喊說道:「娘,小蘭姐姐他們回來了。」只見小安手上拿著兩個包袱,對著男女二人說:「夫人預備好了熱水,你們先洗一洗吧。」說完,先進了正房,把包袱放在八仙桌上,轉身出來,進到灶間裡。

那夫人從灶間裡出來,拿了倆塊擺過水的凈帕,分別遞給二人說:「辛苦你們二人去了一趟津口,走了這些天的路,快先洗洗臉,鬆快鬆快。」又見小安從灶間裡端出多半盆熱水,放在當院的石台上,也對他二人說:「快洗把臉吧。」說完,退在一旁。

那個叫小蘭的姑娘,向那夫人深深屈膝施了一禮說:「多謝姐姐,妹妹不敢。」那男子也作揖說:「小人不敢。」那夫人忙上前去,扶住小蘭說:「妹妹,快不要多禮,這點兒小事,何至於此,快!快!你們倆兒快去洗把臉,咱們好去正房說話。」說完,把凈帕塞進小蘭的手中。二人隻好依言洗了臉,五人依次進到正房,隻那夫人在北麵條凳上坐下,其餘四人都站在地上。

那夫人看著他五人,搖了搖頭,無奈地說:「如何還是這樣,而今我們就是著大山裏最平常不過的一家人,哪裏還有那些零零碎碎、七七八八的規矩,你們都辛苦了,快點坐下來吧。」小蘭上前還要拜那夫人,想要推辭。

那夫人生氣了,說:「如今,我的話你是不聽了的!罷了,你們都有主張,我是不中用了,你們也不必跟著我,在這裏守著清貧過日子,咱們這就都散了吧!」說完,起身抬腳就要回自己的住處,小蘭不敢再有違逆,連忙上前還要下跪請罪,那夫人也不理睬她,繼續向前走,小蘭直起身來,說:「請娘娘息怒,妹妹再也不敢了。」

原來,那夫人正是裴石川的女兒、皇帝李惟勤的玥貴妃、皇帝獨子李傳璋的生母裴凝月!

裴凝月不是死在了永安宮,葬在了皇陵了嗎?如何又出現在這內丘縣的大山裏。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當年凝月想用自己的死亡來警醒皇帝提防穆貞兒等人的陰謀。幸而裴石川得知了凝月的真實想法,替換了凝月想要服用的毒藥。凝月服藥後,並沒有真正地死去,在神醫高僧慧可大師的全力救助下,保住了一條性命。只是裴石川大人替換上的毒藥也重重地傷了凝月的五臟六腑,特別是凝月的喉嚨。凝月不得已只能藏身在內丘的大山裏休養身體,這一呆就是七年的時間。

頭三年裏,凝月時而清醒,時而昏迷,天天葯不離口,按照凝月自己的話說,「裴凝月就是個葯人。」也隻這最近兩年的時間裏內,凝月才不再喝那些個解毒的湯藥,身體也漸漸地好了起來。如今的凝月身材修長更甚,皮膚光潔異常;歲月和病痛沒有在凝月的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只是說話的聲音嘶啞、艱澀,聽上去有些怪異的。

這些年來凝月想得最多的就是兒子—李傳璋。如今凝月的身體才有些起色,就安排小蘭和小平去了津口,要和父親聯繫,想要回到帝都去看一看璋兒。

小蘭說:「娘娘姐姐,我和小平第三日的晌午,到了津口的『莫來』棺材鋪,在那裏見到了裴員外郎。」凝月問說了一句:「我大哥?」小蘭點了點頭,說:「正是。」凝月說:「小蘭,你繼續說。」小蘭說:「裴大人早我們三天就到了,一直在棺材鋪子等著我們,裴大人讓我們帶回來了這個。」說著小蘭從自己貼身的上衣內掏出來一個信封,遞給了凝月,凝月拆了信封,打開一看。是一張信紙和五六張銀票,看見信紙上面只寫了兩個字:河西。凝月看完,把信紙和銀票都放在了桌面上。

凝月接著問小蘭說:「我大哥還說了些什麼?」小蘭說:「裴大人叮囑我告訴娘娘說,無論如何請娘娘務必要去一趟河西。」凝月想了一想,又問說:「我大哥就沒有說皇宮中的事情?」小蘭說:「裴大人說,半年前,陛下準了老大人請辭的摺子,如今老大人已經賦閑在家,如今正要回裴留老家了。」

凝月低下了頭,自語說道:「父親是為了我才辭官的。」小蘭看著凝月情緒不佳,又說:「對了,裴大人說,小皇子一切安好,請娘娘不要掛念。」凝月的眼圈都紅了,眼淚掉在地上,說:「希望璋兒不要怨恨我。」

凝月說完,拭了拭臉上的淚水,拿起桌上的銀票,疊好,又放回到信封中,遞給小安說:「這些銀子,勞煩小安兄弟收好。」小安點了點頭,接在手上,說:「娘娘放心,不會出一丁點兒的差錯。」

凝月說完,又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信紙,交給小蘭說:「妹妹,把信紙燒了吧,千萬不要留下痕跡。」

凝月看了看大家說:「咱們分頭收拾一下,後日我們就下山,去往河西。」

滿兒一直在聽凝月說話,等到凝月不說話,才問:「娘,我們還回來嗎?」凝月看著滿兒說:「要是我們不回來,滿兒怎麼辦?」滿兒留戀地環視這屋中的一切說:「娘在哪裏,滿兒就在哪裏,滿兒一刻兒也不離開娘、」說完,就來抓凝月的手。

凝月站起身來,坐在滿兒的身邊,攬過滿兒的頭,把自己的臉貼在滿兒的臉上,幽幽地說:「滿兒都長這麼大了,娘這些年來一直都病著,還沒有真正抱過你。今後不論發生什麼事,娘也不想離開滿兒了。」小蘭三人看著眼圈都是紅紅的,小蘭知道凝月這是想起了小皇子,不自覺地說:「老天爺,您也開開眼吧,讓娘娘早日和小皇子相見吧!」

第二日一大早,凝月和小蘭他們一起動手,清理在這大山裏生活過的痕跡。衣物都收好,裝在了包裹裡;把山羊趕上山坡,摘下正房牆面上的掛著《慶有餘圖》,傢具等物品儘力也都拆散開來,散落到各處……到了晚間,這裏一副破敗,像是已經荒廢了好些年的樣子,凝月又細細地看了一遍,放下心來,說:「咱們也都累了一整天,早些歇著吧,明兒一早就下山去。」

第三日,還不見天光,五人都起來了,沿著山路往山下走。路過集市,小安把銀票換成了些碎銀子,買了兩輛馬車,凝月和小蘭乘坐一輛,由小安趕車;小平和滿兒一輛,一起往河西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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