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郭繼韜愕然看著曹變蛟的背影，滿腹怨言無處傾訴，只能恨恨一跺腳，也跟著跑了。

這時山上的白蠟軍沖將下來，與明軍先鋒部隊混戰在一起。爆炸聲已經停了，避免誤傷自己人。其實這些埋在土裏的地雷，成分都是黑火藥，殺傷力並不大，主要是聲勢嚇人。

趁著前方混戰的功夫，曹變蛟騎在馬上，大聲指揮主力後撤，同時又慶幸的想，「多虧老子見機的快，才沒被包了餃子。前鋒營算是完了，不過沒關係，反正都是些炮灰，只要我的精銳家丁安全就行……倒是這麼多的流寇，從哪來的，總不能從天上掉下來的吧？」

這時，耳輪中忽聽有人大喊一聲，「曹賊，休走，拿命來！」一柄單刀掛定風聲直朝腦瓜砍來，曹變蛟急忙閃身躲過，定睛觀瞧，原來是一直帶在身邊的那個俘虜——郝搖旗。

就在剛才大亂的時候，郝搖旗趁著守衛不備，崩斷繩索，搶了一把單刀，砍死幾名想要逃跑的明兵。剛一抬頭，正巧看到曹變蛟，新仇舊恨湧上心頭，蹦起來掄刀就剁。

曹變蛟一看是郝搖旗，也恨的牙根發癢，「該死的蟊賊，你也來給老子作妖！」說著，摘下得勝鈎上的畫桿描金戟，迎面抵擋。

論武功，曹變蛟是明末時期頂級武將，無論是遼東建奴還是關內義軍，罕遇敵手；郝搖旗雖然是李自成麾下五虎上將之一，向來也是勇冠三軍，跟曹變蛟相比，還是遜色三分。

僅僅兩個照面，單刀碰到大戟上，郝搖旗隻覺得一股大力傳來，震得手臂發麻，隻得脫手仍刀。曹變蛟獰笑一聲，大戟高高舉起，閃電般劈落下來。

就在這萬分緊要時刻，一條蟠龍亮銀棍，凌空而至，正砸在大戟上，耳輪中就聽「嘡啷啷」一聲巨響，將曹變蛟殺招化解。

「那明將休要猖狂，某家到了。」隨著粗狂的嗓音，一條昂藏大漢飛奔而至。

「啊！」曹變蛟隻覺得雙臂發麻，情知來人力量巨大，不可小覷。抬眼望去，只見硝煙瀰漫，大批的流寇離得愈來愈近，知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無奈之下，用大戟一指郝搖旗，「暫且饒你一條狗命，來日再取。」說完，撥轉馬頭，逃命去了。

郝搖旗死裡得活，這才發覺渾身已經被冷汗濕透，抬眼看見魯大海奔到身邊，才知救命恩人是他。

「你沒事吧？」魯大海彎腰把大棍撿起，關切的問了一句。

「沒事。」郝搖旗定了定神，這時不可計數白蠟軍弟兄們也第次趕到，欣喜的問「你們是怎麼來的？」

魯大海笑道：「此事說來話長，咱們先殺敵要緊。」兩人相視一笑，紛紛加入追殺的隊伍。

關寧鐵騎畢竟是騎兵，又是逃命的緊要時刻，個個奮勇，齊齊當先，一口氣跑出二十多裡，總算甩掉了追兵。曹變蛟見已然安全了，急忙清點人數，才發現來時萬餘人的隊伍，直接減少一半。所幸的是三千精銳家丁沒有受到損失，心中才好受了一些。

「這些流寇是怎麼聚到一塊的呢？」曹變蛟百思不得其解，「杞縣城裏的流寇被我大軍死死困住，南下陳留的一支短時間內難以回援……」

「除非一種情況，杞縣城中的賊子識破我的計劃，強行突圍而出……」

「那麼，如今杞縣必然空虛，如果我能殺個回馬槍……」

無數的念頭在曹變蛟腦海中幻滅，快速的分析著對方和自家的情勢，尋找可以反擊的機會。忽然間他哈哈大笑起來，一掃戰敗的頹喪，神情甚是暢快。

「大帥因何發笑？」不知從什麼地方鑽出來的郭繼韜疑惑的問道。曹變蛟嚇了一跳，笑聲戛然而止，他還以為這個郭繼韜早已死在亂軍之中，沒想到竟然還活著，心中不免有些佩服對方的生存能力，順口道：「真——尼瑪——」

「啊？大帥您說什麼？」郭繼韜沒沒聽明白。

「沒什麼。」曹變蛟突然意識到說錯了話，急忙改口，「對了，某家突然想到，如今杞縣必定空虛，如果我們快馬加鞭，直逼城下，定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戰果。」

郭繼韜聞言十分激動，忙不跌道：「大帥分析的很有道理，咱們趕緊出發吧。」

曹變蛟點頭稱是，急忙召集部隊，快馬加鞭撲奔杞縣。

由於丟失了輜重和輔兵，此刻的關寧鐵騎全是騎兵，兼之全軍上下一心想報仇雪恥，行軍速度前所未有的快，時間不長便來到祁縣城下。

眼前的景色令官軍上下大吃一驚，原本寬廣堅固的營盤消失不見，到處都是殘垣斷壁，燒焦的木頭有的還在散發出陣陣的黑煙，空氣中彌散著腥臭味兒，死屍橫七豎八各種奇異的姿態扭曲著，乾涸的血跡隨處可見，甚至連泥土都變成紅色。

毫無疑問，一場大戰不久之前在此處上演，曹變蛟原本以為，杞縣的流寇是溜出城的，現在看來他們是首先擊破城外的官軍，再去降龍崗埋伏的。

此時，軍中的夜不收從附近找來不少潛藏的殘兵敗將，在他們的敘述中，曹變蛟逐漸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自從官軍駐紮到祁縣城下，那個假曹變蛟——也就是軍中副將，每日大張旗鼓出營展現軍勢，有時也假意的攻城。但時間一長，被城內試探出虛實，流寇也逐漸的出城反擊。最後發展到竟然敢圍攻明軍大營，形勢對城外的官軍越來越不利

曹變蛟不解的問，「為什麼不向我報告，請求支援。」那些人回答，「怎麼沒有！我們四處派出探馬求救，可就是找不到大人和主力的影子。」

曹變蛟不由長嘆一聲，這才想起，大概那個時候，他正被陶正峰牽著鼻子，在大山裏兜圈子。

「那你們還有六千餘人，王副將也不是無能之輩。據我估算，城裏的流寇不會超過兩千人。怎麼會敗得如此之慘？」曹變蛟憤懣的問道。

那些人露出驚恐的表情，紛紛道：「那些流寇好像神魔附體，悍不畏死。他們先是用會爆炸的鐵疙瘩開路，然後排成密集的是槍陣，直衝上來。我們簡直沒有還手之力，兄弟們成排成排的倒下去，那槍陣就像個大刺蝟，跟本攻不進去。結果不到一個時辰，營盤就破了，王副將也死在他們槍下。」

曹變蛟聽到這裏，長籲一口氣，「好吧，打輸的仗，我曹某人認下了。但是今天，在祁縣我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